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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絕望

  寒朗是幸運的,他踉蹌的繞過峭壁翻下山脊,走出四公裏開外身後也沒有出現一隻鬣狗。


  下了山,寒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視線都有點模糊了。


  他知道,再不休息自己肯定會得熱症病或者脫水,到時候就死定了。


  在視線裏虛幻縹緲中,他深深的呼吸著,遊目四望,視線落在了一塊幾米高的巨石那裏。


  那裏有足夠的陰涼……


  寒朗喘了幾口,動作幅度不大的走了過去。


  他沒有縫合傷口的針線,他身上的傷口都很深,所以,他盡量不讓傷口裂開,否則一旦液化,他就麻煩大了。


  躺進陰影處的淺坑,他小心的用挖出來的沙土將自己掩埋,僅露著麵孔,靜靜的躺在略微潮濕陰涼的坑裏,呼吸緩慢。


  這一刻,他有時間來思考了。


  九個隊員都在,這說明隊員沒有問題。


  可對方能精準攔截,這太詭異了……


  寒朗不是雇傭兵,他曾經是華夏某部隊的特種兵,裁軍,他帶隊脫掉軍裝以安保人員的身份,保護一個致力於全球曆史考古的團隊,從古埃及那追尋著線索進入了戰亂七年之久的國度。


  在古巴比倫所在的位置西方偏北,也就是位於西亞的沙姆國,曆經一個多月,根據之前掌握的線索找到了一個遠古文明的洞穴遺址,挖掘開洞口,裏麵有看不懂的壁畫,看不懂的文字,以及一個絕對不是文明初始的產物,一個看著很精密,卻無法打開的拳頭大的金屬球體。


  球體外觀有精美的紋路,更像一個電子元件或者金屬藝術品,絕對不是石器時代該出現的東西。


  確認沒有危險,梁教授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那個石柱頂端上質量很輕的金屬球。


  金屬球剛離開石柱頂端,一陣心悸突然襲上寒朗的心頭,跟著洞穴開始震動,石頭掉落,所幸大家都在洞穴坍塌中安全的衝了出來。


  可剛到洞外,他們就遭到了武裝襲擊,猝不及防的激戰中,考古隊損失慘重,擊斃了所有武裝分子,但也隻有考古隊的隊長梁教授完好,其餘七人全部遇難。


  搜集了對方先進的武器彈藥跟營地匯合,在緊急撤離途中,他們再次遭到伏擊,在迫擊炮的精準轟炸下,車隊損失慘重,營地留守的司機等全部遇難,梁教授將那個球體和遺跡中的錄像資料交給了寒朗,寒朗貼身放在了腋窩位置,帶隊保護梁教授且戰且走,退上了這座山脊。


  激戰中,敵人很強大,奔跑速度奇快,他精準的槍法竟然無法完全鎖定冒出的身影,雖然擊斃了幾個目標,卻在一枚炮彈飛來時,不及閃避,脖子上,胸口以及肋間都被彈片擊中,鮮血噴灑中,被衝擊波掀飛,掉落懸崖。


  所幸,他被枯枝掛住了破碎的戰術馬甲,頓了下,從馬甲裏脫落,掉在了向裏凹陷的這個凸起的位置,僥幸沒有摔成肉糜。


  寒朗並不知道,在他跌落懸崖的幾秒內,所有隊員就全部倒下,戰鬥迅速結束。


  他更不知道,在戰鬥結束,一群帶著金屬麵具的人上來打掃戰場,其中一人被重傷的瘦猴暴起發難,挨了兩槍依舊一拳擊碎了那人的喉結,也被另一個敵人一刀刺穿了頭顱。


  臨死,瘦猴抓住了被他擊斃那人的手,身體倒下時順勢擼下那枚造型奇特的戒指。


  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寒朗靜靜的思考著。


  連續的激戰,他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


  從現場看,從遭遇伏擊到戰鬥結束一共也就幾分鍾,十幾分鍾的樣子,連使館也沒聯係上,戰鬥就結束了。


  對方顯然有預謀的襲擊了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們。


  感受了下還貼在腋窩的那個裝著全部錄像資料的儲存卡,寒朗暗自搖頭。


  同在腋下的那個金屬球不見了,想來是隨著馬甲脫落掉下了山崖。


  對方是不是叛軍這點他無從判斷。但他隱隱的覺得這夥人伏擊他們絕對不是偶然,或許,是跟遺址那裏的敵人是一波的。


  從他們連鞋子都不放過的貪婪來看,這夥人更像是反政斧軍。但從對方迫擊炮射擊堪稱藝術的程度和快速移動的戰術素養,精良的武器來看,又不是隻會抱槍突突的土著,最低限度也是雇傭兵,而且是很強大的雇傭兵。


  可這無法說明他們遇襲是不是偶然,這裏武裝派係混亂,戰亂多年,根本無法確定襲擊者是什麽人,屬於什麽勢力。


  寒朗思索著,不敢睡去。


  這裏雖然遠離人煙密集的區域,但鬣狗就足以讓他在睡夢中不用醒來了。


  迷糊中,他眼睛突然睜開,一股森寒的殺氣迅速彌漫。


  一個細節讓他突然明白,他們是被有預謀的襲擊而不是偶遇躺槍,因為,第一次遇襲就發現了對方使用了小範圍信號幹擾設備,隻是沒發揮什麽作用,戰鬥就迅速結束了;而第二次遭遇襲擊,他們的耳麥都失去了聯通,信號全無,救援信號都沒能發送出去,最起碼使館就沒有回應,家裏公司更不用說了。


  還有一點,梁教授的屍體不在戰場,他是被保護在最裏麵的,不可能像自己一樣飛出懸崖,哪怕碎塊也該存在。


  難道他們的目標是梁教授?


  寒朗大腦高速轉動,這一刻他隱隱覺的他們是被某國,或者某組織盯上了,目標,或許正是梁教授。


  第一次的遇襲,亂槍中所有考古隊的成員全部遇難,唯有梁教授毫發無損。第二次遭遇埋伏,他們乘坐的車輛在梁教授的前後,連帶梁教授的車也是在他們離開車輛後遭到的炮擊。直到退到山頂,梁教授也沒有遭到哪怕流彈的威脅。


  對方是什麽人?


  寒朗靜靜的思索著,回放著每一個戰鬥畫麵,發現第一波敵人戰鬥力一般,也就普通軍人的水準,而第二波就強大的多了,在他看來,比他們小隊強大不少。


  他們可是特種兵出身,雖然不是精英,也絕對不是普通戰士,卻在炮擊中被精準的子彈壓著打,不斷有人受傷甚至犧牲,而留下閃出的身影卻沒有幾個。


  思索中,時間緩慢流逝。


  在陰涼潮濕的陰影裏,寒朗躲過了太陽的毒曬,在太陽偏西,大地溫度略有降低的一刻,他鑽出了陰影,略一辨別,向著之前用無人機搜索周圍環境,製定撤退路線時看到的那個小村落的方向行去。


  那裏,或許會有食物和水。


  這裏激戰過後已經兩三個月了,而且遠離戰區,或許會有留在家裏的人。


  他需要食物和水,最關鍵的是需要通訊設備,這裏發生的一切他必須盡快傳回家裏。


  報仇,也要等他任務完成後才行。否則,家裏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


  那個村落距離這裏不是特別的遠,也就二十公裏那樣,但寒朗太虛弱,不到二十公裏,直到淩晨他才看到遠處的黑影。


  看來沒有錯過……


  寒朗在寒冷中哆嗦著略微喘息了下,確認黑影不是岩石,掙紮著小心的摸向了那裏。


  小村子不大,幾十戶那樣。


  泥土的破房子大多都在,但那些小二樓卻成了廢墟,高一些的建築全部倒塌,殘破的廢墟告訴寒朗,這裏雖然偏僻,依舊發生過慘烈的戰鬥。


  這會雖然黑暗,但寒朗依舊看得到滿目的殘垣斷壁,戰後的淒涼。


  滿地的磚頭和泥土碎塊中,寒朗謹慎的轉遍了所有房屋,最終疲憊的坐在了一個大門碎裂的破房子邊上。


  這裏沒人了。這裏沒有水,也沒有食物。這裏,被荒廢了最少三個月了。


  那些完好的房子裏,還散落著一些滿是灰塵泥土的生活物件,但都對這會的寒朗無用。


  喘息了幾口,寒朗拿起撿到的一個不知道是傘兵刀還是軍刺的刀刃,割斷了身上包紮傷口的一條布條頭,眼前陣陣發黑中,緩慢的纏繞著斷刃的根部。


  足足十幾分鍾,他握著這個露出隻有兩寸左右鋒利尖端的斷刃,心裏踏實了些。


  這裏,連野狗都不光顧了,這裏不是有綠草的河流區域,這裏是沙米耶沙漠邊緣,貧瘠幹旱,連野生動物都不多。


  但他還是需要一件武器,哪怕挖坑用也是好的,可以在太陽下給自己找到點陰涼。


  他所處的位置遠離城市,是個荒僻的位置,要想離開這裏,不論向哪個方向走,都不是三天五天可以完成的艱巨任務。


  在沒有交通工具,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受傷的他要走出這片幹旱貧瘠的荒漠,將會很困難。


  看來要長征了……


  寒朗嘴角牽動了下,試了試已經可以使用的武器,目光中透露出堅毅。


  戰友的犧牲沒有擊垮他,反倒是戰友流淌的鮮血讓他更加的堅強;他也沒有忘記未完成的任務,梁教授的信息他必須傳遞回去,包括身上的存儲芯片。


  雖然不理解公司為何同意梁教授帶隊進入戰亂區域,但這是他的任務,隻要他還活著,就要繼續下去。最起碼,他要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傳遞回去,帶戰友回家。


  就在他抬起的手還沒落下呢,耳朵裏突然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聲音。


  有車!


  寒朗的眼神陡然銳利,跟著一凜。


  這麽荒僻的地方怎麽會有人來?


  他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但戰亂地區,來的不是政斧軍就是反政斧的自由軍,或者幹脆就是各派係的武裝,反正可以打招呼的不多。這裏,正是叛軍控製的戰場附近。


  而自己目前的狀態,連身份都無法證明,更無法保證對方能夠讓自己活著。


  略一思考,他掙紮著站起,打掃了細微的痕跡,藏進了身後的房間裏。


  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近,聽聲隻有一輛。


  這更加證明了寒朗的判斷。


  荒僻的區域,獨自一輛車,絕對不是政斧軍!


  那輛車開進破敗的村子裏,熄滅了大燈,沒了動靜。


  隨著隱隱的腳步聲,天慢慢的亮了。


  對方是逃兵……


  寒朗透過亂石的縫隙看到走近的身影,從衣著判斷這是雇傭兵。


  看那搜索的神態,寒朗知道留下的細微痕跡被對方發現了,這是跟著他走過的細微痕跡找到了這裏。


  但他更不能動了,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暴露會是什麽結果。散兵遊勇劫掠成性,怎麽可能跟他好好談談?


  那兩個人謹慎抱著槍走進寒朗藏身的房間,略一掃視,剛要離去的一刻一人突然頓住。


  在寒朗呼吸一滯,攥緊手裏的斷刃準備拚死一搏時,那個頓住腳的主人槍口就指向了房間裏的一個隱秘位置,而另一人上前一把掀開遮擋的東西,露出一個包裹在黑布袍裏的瘦小身影。


  居然還有人……


  寒朗暗自一驚。


  他念頭剛剛轉動,那個掀開遮擋物的家夥突然發出一陣怪笑,一把拽起那個蜷縮著,瑟瑟發抖的身影,拖著,掉頭向外麵走去。而另一人探槍搜索了下那個位置,沒有動裏麵的東西,急不可耐的掉頭就走。


  那個身影被拖拽著,包裹腦袋的布脫落了,漆黑纖細的右臂在地上跳動著,張開的五指伸向寒朗的方向,似乎,要抓住寒朗;藍色,寶石一樣的眼睛望著寒朗的藏身處,滿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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