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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小人物,大舞台

  楊信拎著皇貴妃賞賜的錦盒,騎著馬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然後衝著外麵正監視他的士兵晃了一下,後者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但終究還是沒敢攔。


  這家夥就這麽囂張地離開,直接去了陳於階那裏。


  “我昨天到底說了什麽?”


  陳於階一把抓住他,帶著抓狂的表情說道。


  “也沒說什麽,就是誹謗了一下滿朝文武,說他們都是貪官汙吏,說他們故意讓建奴做大,製造九邊危機好貪汙軍費。還說天下士紳都沒什麽好東西,商人都是通敵叛國的,總之全是這一類,說得我茅塞頓開,原本不懂的全懂了。陳兄勇氣真是令在下欽佩,於此萬馬齊喑之際,能夠勇敢地揭露這盛世畫皮。”


  楊信笑著說道。


  陳於階瞬間崩潰,抓住腦袋發出一聲嚎叫。


  “這酒真不是好東西!”


  他哀嚎著。


  “酒後吐真言!”


  楊信湊到他旁邊說道。


  “你不會到處亂說吧?”


  陳於階滿懷期待地說。


  “哈,我就是想說估計也沒什麽機會了,這腦袋都快搬家了,你不過是發幾句牢騷,我和老曹昨晚可是把五城兵馬司打得六個重傷十五個輕傷。”


  楊信說道。


  “呃?!”


  陳於階愕然。


  楊信直接進了他房間,在客廳太師椅上一坐,而陳於階驚疑不定地坐在另一邊,然後楊信端著茶杯,一臉淡然地告訴了他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包括剛剛他又把西城兵馬司副指揮暴打一頓,而且還是打人家臉,最後又把皇貴妃墨寶錦盒往桌上一扔。


  陳於階顫抖著捧起這錦盒,看著上麵還殘留的血跡……


  他再次崩潰般嚎叫一聲。


  “沒多大點事,大不了我再跑路唄!”


  楊信吹著茶水說道。


  陳於階深吸一口氣,迅速恢複了他平日的鎮定。


  “五百兩我借給你,先把許顯純那邊解決了,否則他會報複的,五城兵馬司那邊仇已經結下,這個沒辦法解決。都察院掌院的左都禦史李鋕雖然是方閣老一黨,但他已經年老不管事,目前都察院一幫禦史以左光鬥為首,正聯合起來彈劾方閣老。你又打了西城兵馬司副指揮,而且以維護他們最敵視的皇貴妃名義,那無疑就是直接撩撥挑釁都察院。但既然方閣老說了會跟西城兵馬司說,也就等於他會傳陛下的口諭,你大爺說皇貴妃也傳了口諭,那麽五城兵馬司就不會敢公然抓你。


  但巡城禦史會上奏問明情況。


  那時候陛下就得明示該如何處理,不過以咱們陛下習慣,這種上奏肯定會不理的,陛下連大事都會不理更何況這種小事,這樣五城兵馬司還是不敢抓人,除非陛下明示了如何處置,否則口諭終究也是管用的。


  繼而都察院禦史們登場。


  他們會上奏,置疑你這樣一個身犯重罪的逃犯為何放著不抓,繼而他們會引向皇貴妃袒護,還有方閣老包庇,最終變成都察院攻擊皇貴妃和方閣老,他們攻擊皇貴妃那是日常習慣,隻要有機會就不會錯過。


  這樣皇貴妃和方閣老就必須應戰了。


  不應戰他們就是認輸。


  話說你這是點燃火藥桶啊!”


  陳於階驚悚地說。


  “那我該如何?”


  楊信好奇地問。


  “想保險就跑,跑遠點,越遠越好,江南也罷四川雲貴也罷,總之就是跑南方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去。


  不怕死就留下,剩下聽天由命。


  這已經不是你的事了,這是朝廷的內鬥,你不過是棋子而已,如果言官勝了你就上法場砍頭,如果皇貴妃勝了,那你也沒什麽好結果,你這種惹禍精還是扔一邊為好,以方閣老為人,估計會賞你個軍職上戰場送死去!這樣他和皇貴妃也不算忘了你這個有功之臣,讓手下知道有功就賞,還能把你清理出去省得再繼續給他們惹禍。”


  陳於階說道。


  “這樣啊!”


  楊信摸著小胡子沉吟。


  “我覺得你還是趕緊跑吧!這是最保險的,左右以你的本事,跑到哪裏也餓不死,要是缺錢我再送你點,其實隻要出了順天府,基本上就不會被抓住了。”


  陳於階很鄭重地說。


  “你就說五城兵馬司在鬥爭結果出來前會不會繼續抓我吧!”


  楊信說道。


  “不會,抓你就是公然打陛下臉了,無論方閣老還是皇貴妃,傳的都是陛下的意思,隻是你這點小事根本不需要聖旨而已。


  發一道聖旨很麻煩,司禮監擬好聖旨還得經過六科審核。


  更何況留著你在外麵,還可以繼續做文章以激起民憤,讓人們都看看皇貴妃和方閣老是如何袒護一個逃犯,禦史們會盯著你,把你所做每一件事都放大,最終讓你變成惡貫滿盈的凶犯,甚至還會給你造謠。估計明天你再出門,就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被千夫所指了,總之接下來你會在這京師大出風頭的,左右對於都察院來說你是早晚要砍頭的,人家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陳於階說道。


  “那我還是留下來吧,我喜歡看熱鬧!”


  楊信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你就是個瘋子!”


  陳於階無語道。


  瘋子就瘋子吧,楊信還是很想看看這場好戲的。


  “話說這皇貴妃也真摳,就弄這麽一幅字打發我?賣又不能賣,她給我點真金白銀多好?”


  楊信拿起錦盒不滿地說。


  “真金白銀你是別想了,咱們陛下對錢財一向看重,以皇貴妃之寵,偷偷把一個玉碗給了福王,都遭到陛下訓斥呢,給你幅字就不錯了,話說你是怎麽討皇貴妃歡心的。”


  陳於階說道。


  “沒什麽,我就叫了她幾聲皇後殿下!”


  楊信坦然說道。


  “你,你……”


  陳於階愕然地指著他。


  “你真無恥!”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說道。


  “人家一個五十多的老女人,跟著陛下快四十年了,孩子都生了一堆,福王也不可能再當太子了,不就是還剩下這麽點念想嗎?我實在不明白她這點要求有什麽不合理的,為何這滿朝文武就非得合起夥來,欺負人家一個老女人?”


  楊信說道。


  “你跟我說有何用?”


  陳於階說道。


  說完他拿出一個錢箱,從裏麵數出幾張銀票。


  “你很有錢啊!”


  楊信在一旁驚歎道。


  “我這算什麽有錢,我們陳家雖說也做些海上貿易,但在鬆江仍舊排不上號。”


  陳於階謙虛道。


  “都不交稅?”


  楊信說道。


  “說的就像你們販私鹽的交過稅一樣。”


  陳於階鄙視地說。


  他倆緊接著一起離開徐府。


  外麵依然有人盯著,很顯然五城兵馬司也防著楊信逃跑。


  “去哪兒找許顯純?”


  楊信問道。


  “去他家就行,許家是世宗皇帝的駙馬!”


  陳於階說道。


  “話說我看這個錦衣衛,也沒多麽可怕啊!”


  楊信說道。


  “錦衣衛分很多種,皇宮裏麵養大象的也是錦衣衛,真正凶名遠揚的隻不過是鎮撫司,尤其是北鎮撫司,他們管著詔獄,有逮捕審訊官員的權力,但北鎮撫司實際上半獨立於錦衣衛,他們做什麽不需要指揮使同意。而南北鎮撫司之外的錦衣衛,就是些勳貴子弟混日子的,除了領俸祿之外,更多就是借著這張皮嚇唬人。”


  陳於階說道。


  “這時候的指揮使是誰?”


  楊信問道。


  “駱思恭。”


  陳於階回答。


  “那東廠呢?”


  楊信問。


  “東廠提督太監盧受,兼司禮監掌印。”


  陳於階說道。


  楊信默默記住了。


  也就是說這時候大明朝頭號大太監是盧受,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而錦衣衛指揮使是駱思恭。


  他們倆很快到了許府。


  許顯純當然對送錢上門的熱情歡迎。


  “五百兩,雙手奉上!”


  楊信很幹脆地遞上銀票。


  “爽快!”


  許顯純滿意地說道。


  “許千戶,我那幾位朋友如何處置的?”


  楊信問道。


  “被新任遼東巡撫熊廷弼要去了,那個曹文詔倒也的確是條好漢,十幾個京營的兵沒打過他一個人,直接被熊廷弼收為了賬下親兵,至於五城兵馬司和巡城禦史那邊,熊廷弼就給他們解決了。他們也算因禍得福,以後跟著熊廷弼去遼東建功立業,以曹文詔的身手少不了飛黃騰達,可比你強多了,怎麽著,我聽說你又把西城兵馬司的副指揮打了?還打人家的臉,把人家臉抽腫了?”


  許顯純饒有興趣地說。


  “他對皇後殿下不敬,說什麽咱們大明又沒皇後,皇貴妃有什麽資格給五城兵馬司下懿旨?我一聽那火就上來了,昨晚上我就對皇後殿下說過,在我眼中皇貴妃就是皇後殿下,永遠是皇後殿下,他這麽說我要不揍他,那我昨天晚上說這話豈不是欺騙皇後殿下?我就拿皇後殿下賞的墨寶,照他臉上狠狠抽了兩下,要不是我大爺攔著,我非把他滿口牙給抽下來!”


  楊信義憤填膺地說。


  “打得好,這些狗東西就欠揍!”


  許顯純立刻一挑大拇指說道。


  旁邊陳於階悄然將一顆珍珠塞進了他手中


  (感謝書友吾之斬艦刀無所不斷!,鳳羽舞菲,獅子頭,我的名字被狗用了,書友20181202159380等人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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