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背負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令人難以置信。
萬鴻於的臉上驚訝之色尚未褪去,卻忽然發現張雲龍的屍體仍在微微抽搐,不由得心中一驚。她謹慎地前進了幾步,蹲下身探了探這個男人的鼻息,確定敵人已經變成了一具漸漸僵硬的屍體,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對上萬鴻於狐疑的眼色,卓烜勉強笑了笑,他摸了摸鼻子,回應道“放心好了,我沒有被同化成他的傀儡。”
“那你的身手怎麽變得這麽敏捷,而且……”萬鴻於的性子直爽,把心中所想的問題一股腦兒地問了出來,旋即又意識到這已經涉及到了對方的詭物或是詭計的能力。她知道,這是每一個神選者守口如瓶、賴以生存的東西,便又不覺住了口。
周學秋的目光依然沉靜,他將綻了數道裂紋的棋子收入了懷中,皮笑肉不笑地接過了萬鴻於的話頭,繼續說道“幹得不錯,一場精彩的戰鬥。”
盡管卓烜有些遲鈍,但是也隱約地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卓烜見到萬鴻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便覺得有些好笑,又強忍住笑意,連忙擺了擺手,將這期間的原委一一道來。
在卓烜被強行拉入了張雲龍製造的詭物中之後,他便被抹去了自己的姓名以及身份,真正地以張雲龍的視角,經曆了他的人生。
可以說,那時候的卓烜,變成了另一個“張雲龍”。
被張雲龍拉入詭計之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在經曆了幾個重大節點的選擇之後,卓烜真的有可能會變成張雲龍的替身——就如同他所看到的那樣,張雲龍曾數次施展這一“詭計”,製造了無數的替身,可惜的是,那些替身都在幫他抵擋了必殺攻擊之後死去。
卓烜也曾感到迷惑,如果讓一個人去經曆另一個的一生,那麽就真的會複刻這個人成為替身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盡管大的事件不受控製,但是細小的不同依舊會造成蝴蝶效應,被製造出來的“替身”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同之處。
卓烜捕捉到了那些曾經帶給張雲龍無法痊愈創傷的事物……那個女人,以及那隻無法戰勝的“獸”!
利用詭物雕像瞬間移動,然後再使用詭物劇本偽裝成那個女人的模樣,在對方驚駭之際給予必殺攻擊。
“至於身手……在那個幻境之中,我生活了幾十年,”卓烜苦笑一聲,“張雲龍的每一次訓練,變強,我都有經曆。於是,我擁有了與他相差不多的反應能力,再加上我已對他知己知彼,奪得勝利其實也並不是一件難事。”
“我與他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意識脫離幻境回歸到了這具身體,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
卓烜說著,活動了一下身體,那種略顯生疏的控製感的確讓他有些不滿。
“因禍得福,不錯。”周學秋做出了點評,也算是說出了萬鴻於的內心想法。
萬鴻於點了點頭,眼中的疑惑散了幾分。
她沒有開口追問下去,雖然她覺得,卓烜在隱瞞一些東西。
對於卓烜,萬鴻於的心中一直都秉持著一種怪異的情感。
從在南郊精神病院的初遇之時,她便發現了這個大男孩的不同之處。
那個時候,她還不曾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緊接著,庭林大學的經曆,無盡回廊中的遭遇……一次又一次的碰撞,數次生死之間的抉擇,讓他們彼此之間拉近了距離。當然,如果自己不曾有過那段經曆,或許也會同其他的神選者男女一樣,最終與他走到一起。
沒有那麽多如果。
萬鴻於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或許死去是一種解脫,選擇死亡是一種勇氣。
可是,如果連死亡都可以接受的話,為什麽不鼓足勇氣活下去呢?
就當是……為了緬懷死者,守護生者吧。
想到這裏,萬鴻於的眼中淌過一絲釋然,看向卓烜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溫柔了起來。
“話說,你都知道張雲龍所謂的遊戲是陷阱吧,”見到周學秋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冷靜的模樣,卓烜有些狐疑地問道,“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你不都變強了嗎?還管那麽多幹嘛,”
周學秋瞥了一眼卓烜,淡淡地回答道。
他拍了拍手掌,接著吩咐道“警視廳的人應該快來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卓烜一愣,雖然覺得沒什麽邏輯關係,但是依舊扯著嗓子問道“那我要是沒走出來怎麽辦?”
周學秋停下了腳步。
“那我就會把他殺死,無數次。以此憑吊。”
……
三人走出鑫隆大酒店的時候,酒店外已經纏了數層的警戒帶。熙熙攘攘的路人們停住腳步,舉起手機胡亂地拍著,不顧天氣寒冷圍在了酒店之外。
穿著製服的警視廳警員進進出出,像是沒有看到卓烜三人一般。
直到身後警員們的影子都看不見,卓烜才鬆了一口氣。
相比之前那個畏首畏尾、初入大學的普通學生,卓烜如今的心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大的收獲自然是得益於張雲龍構造的記憶幻境,其中掙紮求生,生死徘徊,卓烜已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次置死地而後生。
可是,回到了現實,重新代入了“卓烜”這一層身份,還要繼續為尋找父母的蹤跡而擔憂無比,這對於卓烜來說,多少有些不真實的錯覺。
是張雲龍的意識仍然在作祟嗎?
不清楚。
但是,卓烜卻知道自己究竟對周學秋和萬鴻於隱瞞了什麽。
卓烜曾對張雲龍說,他們或許背負著同樣的東西。
這一句話並不完全虛假。
張雲龍的黑色手表,同自己一樣,都是得自於其他的神選者,而並非是由手表主動纏上。
那麽,為什麽張雲龍就會具有詭計“傳教士”,而自己卻無法繼承這隻手表的詭計呢?
這個問題,卓烜將其深埋在了心裏。
涉及到自己的秘密,卓烜知道自己必須要小心謹慎。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不信任周學秋和萬鴻於,隻是選擇了一種方式,不為他們添麻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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