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賈詡的新方向
許都，丞相府。
曹操今年也開設了科舉，和北方袁尚一起選拔人才。
這一遴選，也是選拔了一些人才。隻是相比於北方袁尚開科取士的規模，他這裏卻是差了太多太多。曹操得到的消息，是袁尚在鄴城開科取士，足足四萬一千多人參加科舉，規模之宏大。
可是他這裏呢？
來參加科舉的人，不過是四千餘人。
差了十倍的距離。
這是曹操都難以忍受的結果。
差距太大了。
曹操心中也隻能是安慰自己，想著開科取士，並非是單純比拚數量，還得比拚人才的質量。
隻是最終的結果，曹操又懵了。
參加的四千餘人，大多數都是濫竽充數，他隻選出了二十個人。而且，這二十個人也都是矮個子當中遴選高個子，質量差得太多太多。
曹操雖說有些失落，卻也是認了。
沒辦法，總算是實施了。
開科取士，也就開始推行，至少明年還能進一步實施。隻要是他治下的區域，開始慢慢發展，一切就會順利。尤其是他掌握了天子，以天子名義號召天下士人，總歸會有更多的人來參加。
曹操如今要做的，還是進一步梳理治下的各州，夯實根基。
同時，加強對朝廷的掌控。
這是長時間要進行的。
你一放鬆，那麽朝廷皇帝的人，就會順勢冒頭，會進一步搶奪權利。所以曹操有相當的一部分精力，都是被皇帝牽製。
這是無奈之舉。
曹操也早已經習慣了，反正皇帝時不時的就要背刺炸毛一下。曹操在丞相府處理政務時，有內侍進入，稟報道：“丞相，尚書令來了。”
“請！”
曹操吩咐一聲。
時間不長，荀彧進入。
他臉上的神色，頗有些嚴肅，鄭重道：“丞相，剛接到北方鄴城傳回的消息。袁尚方麵，如今又有兩件事情在推進，和我們關係頗為密切，不能不管。”
曹操問道：“哪兩件事？”
袁尚方麵，持續有大動作，曹操都是有些頭疼。
每一次，都會引起波瀾，甚至朝廷中的局勢，也會因此而動蕩。
荀彧說道：“第一件事，是袁尚開設科舉後，選拔出兩百三十餘人，這些人全部安排到了地方上去任職，有三十餘人擔任縣令，還有很多縣丞、縣尉等，總之袁尚的安排，充實了地方。”
“這一點，袁尚是進一步掌控地方，堪稱是一步妙棋。與之對應的，袁尚又開設武舉，竟是要在他治下的區域，選拔武人，選拔大批的人才。”
“這情況，就類比於科舉。”
“這事情在北方，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許多武人，遊俠兒等，都是躍躍欲試，咱們治下的一些人都是心動。根據地方上打探到的消息，許多人已經往北方鄴城去了。”
曹操麵頰抽了抽。
袁尚的安排又來了，甚至這又是在挖他的牆角。
太狠了！
最關鍵的一點，袁尚做出了安排，他必須要做出應對。如果是袁尚不跟進，那麽曹操這裏，人才就會大規模的損耗。
這是曹操無奈的。
他必須跟上。
曹操暫時壓下了心思，問道：“文若，第二件事呢？”
荀彧稟報道：“第二件事，是袁尚方麵，已經在進行戰前動員，調度糧草、器械等，大規模的運往幽州。根據打探到的消息，袁尚是準備北上討伐烏桓和公孫度，要徹底滅掉北方遼東的勢力，把後方掌握在手中。”
曹操捋著頜下的胡須，緩緩道：“這事兒，倒也實屬正常。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在袁尚這裏，北方的遼東以及咱們，都是他緊鄰的敵人。袁尚先徹底剿滅遼東，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對這事兒，我們也要做出安排才是。”
“來人！”
曹操吩咐一聲。
侍從進入，曹操繼續道：“立刻通知賈詡、程昱、荀攸來議事。”
“喏！”
侍從轉身去通知。
因為郭嘉早早去了關中，協助鍾繇謀劃對付關中、西涼，乃至於對付並州，所以郭嘉一直不在曹操這裏。關中局勢，也因為郭嘉、鍾繇的密切配合，已經是徹底穩定，甚至西涼韓遂、馬騰也是起來衝突，西涼各部的兵力都在內鬥內耗。
這是一個長時間的事情。
並非立刻就能奏效，需要充足的時間，才能完成西涼的整合。
如果是曹操直接調兵過去，最終的結果，就是馬騰、韓遂這些西涼的部落，盡數整合在一起，同仇敵愾的一致對外。
反倒是，難以奪取。
所以曹操這裏，任由郭嘉、鍾繇慢慢謀劃。
時間不長，賈詡、程昱和荀攸三人聯袂進入，齊齊向曹操揖了一禮便坐下來。
曹操迅速說了北方發生的兩件事，正色道：“如今袁尚的兩個安排，這一事情，你們認為當下，該怎麽處理呢？”
賈詡開口道：“這事情，並不複雜，關於武舉方麵，我們也效仿。此前於禁、徐晃等將領戰死，我們的確是損失了相當多的將領。通過武舉，能夠選拔一點補充，那也是合適的。再者，袁尚已經是開設武舉，如果我們不跟上，那就會任由人才流失到北方鄴城去。所以甭管如何，都得跟上。”
荀彧緩緩道：“開設科舉選拔人才，實際上，是很多人反對的。因為有丞相的一力推行，還是貫徹了下去。如今涉及到武舉，我還是擔心，受到諸多的阻力。好歹，開科取士是涉及到文人。如今為了武人，單獨選拔人才，恐怕一些人，會指責這是浪費人力物力。”
曹操大袖一拂，道：“事已至此，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總不能，眼看著袁尚坐大。更何況，有反對的人，讓他去前線抵擋袁尚，誰能擋住袁尚的大軍，本相就不再開設武舉。”
荀彧眼前一亮，道：“丞相英明。”
曹操的安排，的確可行。
你要反對武舉，那就去把袁家的力量擋住了，那麽就不需要選拔武人。你擋不住，說什麽說？難不成，靠這些文人來廝殺和抵擋袁軍嗎？
荀彧說道：“關於武舉的事情，可以就此定下，效仿就是了。”
“唉……”
曹操卻是歎息了一聲。
荀彧說道：“丞相何故歎息呢？”
曹操沉聲道：“本相之所以歎息，是因為開科取士，我們是被袁尚脅迫著進行。如今的武舉，又是這樣被脅迫著進行。連續兩次，都是這樣進行，讓人有些無奈。誠然，這是延攬人才，是好計策。可是想到這事兒，還是心中不舒服。”
荀彧道：“隻要能招攬人才，丞相倒是不必如此。反正，這對我們有利就是了。”
曹操擺了擺手，道：“罷了，說第二件事吧，袁尚要北上攻伐遼東，我們該怎麽辦？”
荀彧說道：“根據打探到的消息，此番袁尚北伐，是袁尚隻抽調三千精銳騎兵北上，其餘的主力是靠鎮守幽州的黃忠。袁尚麾下的魏延、陳到各自，都還是在鄴城鎮守。這，就是大體的情況。”
荀攸說道：“我認為，當下還是不宜開戰。眼下的關鍵，仍是進一步穩固根基。今年的任務，是爭取奪取涼州方麵，徹底你把涼州納入治下，同時徹底掌握涼州的兵力。”
“袁尚為什麽討伐遼東，就是為了進一步穩固根基，解決所有的隱患。隻要是所有的一切問題解決，那就是袁尚南下的時機，就是和我們決戰的時候。”
“我們這裏，其實也是一樣，要為決戰做準備。”
“現在袁尚留下足夠的兵力鎮守鄴城，加上東郡還有甘寧在。等於說，袁尚留下了三支軍團抵擋我們，要打破這一防線，那是很難的。甚至把兵力都安排到東郡去，浪費力量。”
“當務之急，是進一步拿下涼州，把兗州、揚州、豫州、青州和涼州、關中整合。我們自身的力量進一步增強後，才能一戰。否則，不好開戰。”
“甚至於，我看這荊州方麵，一直偏向於袁尚。且荊州各大家族，都是和袁尚有了密切的聯係，值此之際，更要先進一步拿下荊州。”
荀攸的建議，更為保守。
他的關注點，也在荊州方麵。
程昱捋著胡須道：“老夫也讚同，先拿下涼州。不過拿下涼州後，還要進一步的安排，是進一步加強丞相的權勢，進一步稱王，才能徹底掌權。”
他又回到這一事情上。
曹操稱王，這是曹操麾下，如今很多人都呼籲的。
荀彧的麵色，驟然一黯。
隻是，他沒有表態，因為曹操稱王代表了很多人的心聲，他也不好表態。
荀彧也更清楚一件事，如今曹操需要集權，唯有集權才能延續大漢。否則，內部內訌，乃至於要讓皇帝親政，那就是致命的問題，會導致崩盤的。
荀彧不願意曹操稱王，卻也沒有表態。誠然，曹操麾下的很多人，幾乎主要的文官，都是荀彧舉薦或者提拔的，這些人都堪稱是荀彧嫡係，但這些人實際上也希望曹操稱王。
曹操掃了荀彧一眼，他大袖一拂，道：“稱王一事，暫時壓下，不急於一時。”
他直接一錘定音。
如今，沒有威望，沒有大戰事的加成，稱王隻是笑話而已。
曹操目光一轉，落在了賈詡的身上，道：“文和，對於和袁尚一戰，你怎麽看？”
賈詡身子微微前傾，一副謙遜恭敬的模樣，他正色道：“丞相，卑職也讚同荀軍師的分析，如今不適合和袁尚決戰。因為眼下，時機不成熟，我們自身調整得還不夠。這，是大前提。在這個前提下，那麽涼州是要奪取的，另外涉及到荊州，我也讚同荀軍師的方向，不過具體的謀劃，不是這麽安排的。”
“如何安排？”
曹操的眼中，多了一抹期待。
他愈發倚重賈詡。
郭嘉不在身邊，曹操對賈詡的建議很重視。郭嘉和賈詡是兩個方向的人，都是才能卓絕。郭嘉行事肆意，沒有什麽顧忌，而且郭嘉也深得曹操喜歡。
賈詡則是謹慎行事，一貫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不表態就不表態。這人，就是一頭不咬人的老狗。可是一旦要咬人，卻是凶狠無比。
這樣的人，曹操自是喜愛。
賈詡緩緩道：“正如荀軍師所言，如今的荊州，實際上已經被袁尚滲透了，甚至可以說，已經被袁尚籠絡。根據打探到的消息，蔡瑁和袁尚關係很近，蒯家更是有蒯良在袁尚的麾下，龐家的龐統是袁尚的謀士，黃承彥的女兒又嫁給了袁尚。”
“乃至於司馬徽、龐德公都去了鄴城辦學，這樣的一個荊州，全都是在袁尚的籠絡下。老朽很篤定，下一次丞相和袁尚開戰，荊州方麵必然出奇兵，要對付丞相，使得丞相腹背受敵。”
“故而，必須提前解決這個問題。在我看來，荊州的問題，不亞於涼州。甚至，荊州是比涼州更重要的。大戰之際，涼州不大可能背刺丞相，頂多是畏縮不前。”
“可是荊州，卻是會針對丞相。”
程昱聽著賈詡的話，也是眼前一亮，這一番分析極好。
而且，也是關鍵。
程昱想了想，道：“賈軍師，你的分析，老朽是讚同的。可是，如果大規模出兵攻打荊州，必然遭到抵抗。這，是當下極為危險，乃至於極為棘手的。攻打荊州，很難。甚至我們如果大規模出兵，袁尚方麵未必會坐視不理。袁尚雖說北上去遼東，但是他足足有三大軍團在冀州，隨時可能南下的。”
荀攸附和道：“仲德公的分析，我也讚同。”
曹操看向賈詡，道：“文和，你是怎麽考慮的？”
賈詡說道：“丞相，實際上要對付荊州，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而且，也不需要我們出兵。”
曹操眼眸眯起，那眸子中多了一絲的疑慮，問道：“什麽意思？”
荀彧、荀攸和程昱都是在思考。
他們都是智者。
一時間，沒有明白賈詡的思路，畢竟不出兵要幹涉荊州的局勢，那是極為困難的。
賈詡微笑道：“荊州還有一個人，劉備！”
劉備！
程昱、荀彧和荀攸聽到後，都是眼前一亮。
他們頓時明白了。
之前，一直沒有想到，是因為劉備如今在新野，下意識就忽略了劉備。可是賈詡一點撥，全都明白了過來。
曹操也是眼前一亮，道：“文和，你的意思是，讓劉備入主荊州，改變荊州上下，盡皆支持袁尚的局麵。”
“丞相英明。”
賈詡眼中神色睿智，他微笑道：“先分析劉備其人，他和袁家實際上是割裂了的，甚至當年，袁紹收留了劉備，可是劉備這裏，卻是背棄袁紹，到了豫州去立足。隻是被丞相擊敗，最終逃到了荊州新野。”
“劉備和丞相，看似是有衝突。”
“可是袁尚立足北方的前提下，劉備和丞相的衝突就是小問題。劉備自詡漢室宗親，丞相奉天子以令諸侯，也是尊奉天子的。從這一前提下，劉備和丞相是一起的。”
“再者，劉備到了新野，他圖謀的是什麽，其實也是荊州。”
“在袁尚的眼中，荊州是袁尚的地盤，如果劉備奪取了荊州，那就徹底和袁尚撕破臉，和袁尚敵對了。在我們無法奪取荊州的情況下，就可以利用劉備去奪取荊州。”
“這，就解決了荊州的威脅。”
賈詡侃侃而談。
他雖說也年邁，可是眼光一向是卓越。
賈詡剖析局勢，也一向是特殊，切入點不一樣，他繼續道：“劉備掌握了荊州後，他會和袁尚聯合嗎？不，不可能的。劉備身邊的謀士諸葛亮，這個人很年輕，可是，卻是和龐統一樣的人物，甚至是比龐統更厲害。”
“還有一則消息，那就是據說當時，荊州黃承彥，曾有意撮合諸葛亮和黃月英。最終，黃月英卻是去了北方冀州，嫁給了袁尚。從這一點看，諸葛亮和袁尚可就是仇敵了。”
“男人嘛，就是這樣。”
“再者，從一個智者的角度分析，袁尚如果滅了丞相，荊州必敗，擋不住袁尚的兵鋒。所以在袁尚獨大的情況下，以諸葛亮的見識，他必然是和江東孫權一樣，會全力支持丞相的。”
“這就不是腹背之敵，而是助力。”
賈詡沉聲道：“丞相，這就是老朽的看法，我們扶持劉備，奪取荊州。”
荀攸附和道：“從長遠看，劉備顯然是一個大敵，遠比劉表厲害。隻不過當下的局勢，隻能是先解決當下的困境。如果連和袁尚決戰這一關，都無法邁過去，那就談不了後續。”
“賈先生的分析，我讚同。先扶持劉備入主荊州，解決荊州的問題，使得荊州親近袁尚的人，徹底被壓製。荊州、涼州今年的問題都解決了，明年即便是和袁尚決戰，那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曹操眼中多了笑意，問道：“仲德公、文若，你們意下如何？”
程昱道：“賈軍師的分析，老朽完全讚同。”
荀彧道：“賈先生，要改變荊州局勢，如何切入呢？”
賈詡臉上掛著柔和笑容，說道：“這一事情，那就更加的簡單了。劉表年邁了，丞相在荊州也有人。安排人運作一番，直接讓劉表死了，再讓人迎接劉備進入荊州。”
“我記得劉表的兒子劉琦，對袁尚是恨之入骨的。讓他出手，請劉備去荊州。同時，我們再相助一番，甚至提前安排人給劉備通氣。實際上荊州破局，就在劉表。劉表死了，局麵就破了。”
“嘶！”
荀彧倒吸了口氣。
不愧是賈詡。
一出手，那就是殺戮。
荀彧卻也不得不承認，賈詡的建議是極好的，這也是最主要的謀劃。
程昱行事也狠辣，他聽到賈詡的建議，笑吟吟道：“賈先生的建議，老夫也讚同。我們如今，就先運作刺殺劉表。隻要是劉表死了，一切就好辦。”
荀攸也是表態支持。
曹操見狀，心中就再無顧慮，頷首道：“賈詡，這事情就交給你來安排。”
“老朽遵命。”
賈詡躬身應下。
曹操擺手道：“既然大方向的策略，已經是定下，那就沒有什麽好多說的，去安排吧。”
“喏！”
眾人齊齊應下，便起身告退。
賈詡、程昱、荀彧和荀攸走出了丞相府，荀彧看向賈詡，道：“賈先生，如今還未秋收，袁尚還在籌備中。如今要出手，那就抓緊時間，切莫耽擱了。如果等到袁尚自遼東歸來，還沒有謀劃成功，到時候，恐怕袁尚就要出手幹預了。”賈詡道：“老朽明白，至於南陽方麵，老朽會親自去一趟，和諸葛亮談一談。”
“當心安全。”
荀彧提醒一聲，沒有阻攔。
賈詡本身就是智者，沒有阻攔的必要。
賈詡徑直往他辦公的署衙去，畢竟接下來的事情，他要安排的還是很多，等安排完後，他再準備南下去南陽郡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