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利益的衝突
鄴城，大將軍府。
書房中。
袁紹隨意坐著看書，臉色蒼白，嘴唇帶著一絲的烏紫色，眼中更是透出濃濃的疲憊。
整個人的狀態很差。
在袁紹看書時，房門敲響，旋即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審配進入了書房中。
作為冀州別駕，審配行事很強勢，甚至專權。可是審配對袁紹，卻最為忠心。因為相比於沮家、田家這樣的冀州大族，審配並非豪族出身，故而很受袁紹器重。
審配看到袁紹的身體狀況，行禮後坐下來勸道：“主公這是何苦呢？您是受傷的人，應該好好休息調養，政務上就別操勞了。原本卑職建議，請世子立刻返回鄴城，可是主公卻拒絕，不願意給世子添麻煩。您不給世子添麻煩，也要自己保重身體才是。”
袁紹擱下手中的書冊，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曹操以為派遣幾個刺客，就能殺了我。殊不知，這種小手段，不值一提。”
審配正色道：“主公，您還笑得出來？當時的情況，多麽危險，難道您不知道？您出府去拜訪鄭玄，出府不遠，就遇到行刺，身上中了一劍，以至於昏迷。”
“若非華神醫及時趕到，給主公救治，都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慘狀。如今主公外出，切莫大意，必須有充足的護衛。”
“這一次，多虧了華神醫，才能恢複過來。說起來，這也是世子種善因得善果，因為世子留下了華神醫，才能及時救治主公。”
“即便如此，華神醫也說過，主公要調養身體，將養好身體。”
審配道：“主公不通知世子，卑職同意了。如今，主公就好好修養，別影響傷勢。說起來，曹操這次的手段，真夠狠辣卑劣的，竟然安排刺客刺殺。”
袁紹捋著胡須一笑，道：“曹孟德，已經是技窮了。但凡他還有更多的手段，都不至於安排人刺殺。曹操，也有如此時候啊，真是笑死我，哈哈哈……”
袁紹大笑起來，可笑了幾聲後，一下咳嗽了起來。
他不斷的咳嗽。
以至於背脊，都弓著，整個人很是難受。
審配見狀，連忙上前給袁紹拍背，審配神情更是有些緊張，擔心袁紹的身體。
袁紹拿起手帕捂著嘴巴，好半響後才咳嗽完。隻是他攤開了手帕，那手帕中，卻是多了一抹嫣紅的血跡。
“主公，您這……”
審配更是慌張了起來。
他站起身，道：“主公，我立刻派人通知華神醫，請華神醫來為您診治。”
袁紹道：“正南，坐下。”
審配道：“主公，您的身體要緊。”
“坐下！”
袁紹再度嗬斥一聲。
審配這才坐下，他一副擔憂的神情。因為袁紹的身體狀況有異，審配一時間不知所措。因為袁紹在，冀州的天就在。真要是袁紹崩了，冀州肯定會動蕩不安。
袁紹看著審配的模樣，輕笑道：“正南，你也是素來多智的人。尤其，你總攬大將軍府的政務，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怎的如此驚慌失措？”
審配道：“主公，您的身體，關係河北之地安危，卑職焉能不緊張。”
袁紹說道：“我的身體，一直也讓華神醫診斷，也用藥的。隻是，卻不見好轉，沒辦法了。如今，多活一天算一天。好在，顯甫已經成長了起來，也就沒有這麽多的擔心。所以，你不必去麻煩華神醫。”
審配心下仍是忐忑，不管如何，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都是擔心。
擔心袁紹的身體狀況撐不住。
袁紹岔開話題，道：“我身體的情況，我自己有數。這一兩年，還能撐住，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說說看，你來有什麽事？”
審配說道：“主公，是關於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消息。”
袁紹道：“什麽消息？”
審配說道：“大公子袁譚在青州，大範圍招兵買馬。二公子袁熙在幽州，也是招兵買馬。主公，一旦任由大公子和二公子繼續擴張勢力，未來恐怕會對世子造成影響。”
袁紹自信道：“袁譚、袁熙兩兄弟，不是顯甫的對手。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更何況，不管如何，他們都是袁家的人，會顧全大局的。”
審配一聽到這話，皺起眉頭。
顧全大局？
怎麽可能啊！
袁譚和袁熙的秉性，哪裏像是顧全大局的人。兩個人的舉動，也分明是為了割據一方。
審配實在不明白袁紹何必要這麽做，讓袁譚、袁熙割據一方，且到如今不論是袁譚，亦或是袁熙，在地方上都有了根基，要再拔除就不容易。
審配張嘴要勸說，卻被袁紹擺手製止，道：“正南，袁譚和袁熙的事情，你就不必再說，我自有打算。”
“喏！”
審配無奈，隻能應下。
“咚！咚！”
敲門聲響起。
一名侍從急匆匆進入，躬身揖了一禮，稟報道：“啟稟大將軍，有世子派人送回的書信。”
“快呈上來。”
袁紹精神一振，連忙吩咐。
審配接過來，便遞給袁紹查看，臉上也有期待神情。
袁尚帶兵圍剿黑山軍，這是關係到冀州大局的事。一直以來，張燕藏在山中，很不容易對付。雖說袁紹剿滅了諸多的黑山軍，實際上，黑山軍卻是死而不僵，一直存在。甚至黑山賊隔一段時間，就又開始壯大，始終無法剿滅。
這已經成了心腹大患。
袁紹拆開書信瀏覽，他掃了一遍，忽然間便哈哈大笑起來。
臉上神情，極為自傲。
一臉的歡喜神情。
審配看到這情況，頓時就明白這一戰肯定獲勝，連忙道：“恭喜主公，世子肯定取得勝利，滅了張燕。”
袁紹道：“正南，你來看一看。”
審配接過了書信，便迅速瀏覽，待看完了書信後，審配歡喜神情溢於言表，讚道：“世子真是厲害，一朝出兵，便橫掃趙國、常山國黑山賊，更斬殺黑山賊首張燕。”
“不僅如此，世子更是俘虜近五萬餘人。尤其世子南下時，安排了人去招降其餘的黑山賊，等其餘的黑山賊歸順，我冀州境內再無隱患。”
審配道：“恭喜主公。”
袁紹捋著頜下的胡須，點頭道：“張燕盤踞在冀州，已經是多年。一直以來，都沒有滅掉。如今顯甫滅了張燕，消滅黑山賊，這是大功勳。正南，這事情你通傳下去，傳告所有人。”
“遵命！”
審配立刻就回答。
袁紹擺了擺手，審配告辭退下。
在審配走出書房時，房間中還有著爽朗的大笑聲傳出。
審配知道袁紹是歡喜，他其實也有些意外。這一次的出征，按理說剿滅張燕不容易，可是袁尚卻是輕易完成。
對冀州來說，這也有極大的幫助。
審配回到自己的署衙內，就安排了人把沮授、田豐和逢紀請來。
審配直接道：“剛剛主公接到世子傳回的消息。”
田豐問道：“世子此戰，是出現麻煩了嗎？”
在田豐看來，張燕狡詐謹慎，不易於對付，尤其袁尚少有出兵的時候，缺少領兵打仗的經驗。這時候去討伐張燕，明顯是不合適的。
一旦袁尚敗了，肯定喪盡顏麵，威望會大受影響。
沮授附和道：“正南兄，到底出了什麽岔子？”
逢紀道：“審別駕，你就別賣關子了，我們都等著的。好不容易，世子建立起威望。一旦討伐張燕遇阻，影響到世子的威望，我們還得補救。”
審配輕笑道：“不是敗了，是大獲全勝，世子在常山國，斬殺張燕，覆滅黑山賊，俘虜五萬餘人。如今，已經率軍凱旋歸來，正在撤回的路上。”
沮授動：“當真？”
田豐和逢紀相視一望，臉上都露出驚愕的神情。即便袁尚有些能耐，可是要討伐張燕，不是輕易能辦到的事情。
袁尚竟是成了？
太讓人震驚。
審配道：“戰報已經送回，這事情自然是真的。”
沮授感慨道：“世子，真是不簡單。這一次，竟輕易取得勝利。如今張燕被剿滅，冀州也就徹底沒了後顧之憂。”
田豐道：“這一戰，的確讓人驚訝，更有些出乎預料。看樣子我們對世子的估測，都還是有些低估。世子的能耐，遠非我們能揣測的。”
從一開始袁尚勸說他，以至於田豐向袁紹請罪。到袁尚在鄴城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再到如今袁尚滅了張燕，太讓人震驚。
逢紀笑道：“諸位，不管如何，世子能力強，總歸是好的。難不成，你們願意看到冀州被曹操吞並不成？”
沮授道：“這是自然，誰都希望冀州越來越好。”
田豐頷首道：“經此一事後，世子的根基，也就徹底夯實。或者說，世子大勢已成。此前主公遇刺，身體大受影響。如今世子裹挾大勝歸來，正好穩定人心。”
逢紀道：“說得對，世子這一次取勝，正當其時。”
審配也是點頭附和。
一眾人臉上，都掛著濃濃的笑容。
袁尚的這一次取勝，對袁家整個體係來說，起到了進一步穩固人心的作用。即便袁紹遇刺人心惶惶，然而袁尚的大勝讓人安心。
一番交談結束，便各自退下。
沮授、田豐聯袂離開，一起往沮授的署衙去。沮授和田豐剛坐下，就有侍從進入，徑直走到沮授的身旁，低聲說了一番話。
沮授眉頭微蹙，擺手讓侍從退下。
田豐問道：“可是有什麽事發生？你這幅神情，有些不對勁。”
沮授歎息一聲，說道：“張頜派人送回消息，說世子俘虜的五萬多黑山賊，並沒有交給張頜管理和整編，而是世子單獨讓人整編，要組建軍隊。世子此舉，是要建立自己的力量啊！”
田豐眼睛眯起，思索一番後，緩緩道：“世子單獨建軍，的確有不妥之處。依我看，此事需要運作一番，讓世子知道我們冀州係，是不可替代的。”
沮授鄭重道：“這事情，要謹慎。我們和世子，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切莫因為這一事情，影響雙方關係。”
田豐道：“你的話，老夫自是明白。不過該展露我們實力，自然是要展露。再者，我們的運作，不是針對世子，是針對黑山賊罷了。一群黑山賊，烏合之眾，和張頜、高覽率領的軍隊比較，高下立判，世子自然知道好壞。”
沮授道：“就是兄長的這意思，我們的目的，是壓一壓黑山賊，不能和世子產生衝突，讓世子知道，我們比黑山賊更重要。”
兩個人議論著，考慮著對黑山賊的壓製。
冀州的盤子就這麽大，利益被分出去，就意味著，他們的話語權減少和削弱。
這是沮授和田豐要謀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