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腳踝上有一塊並不很清楚的青色痕跡。昨晚,他回家的時候感覺腳踝一疼,整個人才摔倒的。當時時間很晚了,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他也隻帶了一個廝。
不管他身上的傷是秋寒嶼造成的還是湊巧讓秋寒嶼知道了,秋二都覺得麻煩,這代表他從前看了這個人。
秋寒嶼重生以來一直隱忍不發,為的是讓他的好二哥也嚐嚐那邊塞的風沙。可是秋二偏偏將腦筋動到蘊尉身上了。秋寒嶼明白秋二之所以動蘊尉的原因,無非是怕蘊尉仕途通達,成為自己的助力,所以秋二要毀了蘊尉。
秋寒嶼可以忍受秋二針對自己的伎倆,卻不能看著他動蘊尉而無動於衷,所以他明知道此時教訓秋二會打草驚蛇,他也顧不得了,他縱著、護著的人豈能讓旁人欺負了去?
卻秋二這邊,被秋寒嶼露這一手驚到,暫時消停了許多。他需要重新考慮對付這個嫡出弟弟的辦法。秋府嫡支和庶支日益浮出水麵的矛盾又重新沉了下去。
秋寒嶼做的這些在蘊尉麵前隻字未提,還是王薑氏串門子的時候聽人一個酷似杏林藥鋪的活計的人在城裏找活兒,因為少兩顆門牙被人攆了出來。王薑氏回家就學給了蘊尉聽,蘊尉才知道秋寒嶼在這件事上插了手。
蘊尉想跟秋寒嶼道謝,卻又覺得憑兩饒關係,因為這麽點事道謝反倒生分了。蘊尉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是這不妨礙他心裏像是灌了蜜水一樣甜滋滋的。
秋寒嶼再次到王家的時候,蘊尉雖然沒有多什麽,卻待他更親近了兩分,讓看了二人互動的王鐵根夫婦憂心不已。他們的幹兒子難不成不能給他們生幹孫子了?
王薑氏不甘心,自己的兒子又聰明又能幹,怎麽能被個臭子叼走?“咱們給娃兒找個媳婦吧?”
王鐵根被自己媳婦唬了一條,“你這憨婆娘,可不許亂來,娃兒還守孝呢?娃兒孝順,你別惹他不高興!”
“那我去問我兒,反正我不能讓他跟漢子過!”王薑氏扭頭去找蘊尉聊點母子倆之間的知心話。
蘊尉看到王薑氏一臉燦爛的的笑容,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王薑氏一開口就是問:“兒啊,你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啊?”
前世,蘊尉爹媽在他上大學之前就去世了,高考之前家長的囑咐都是“不準早戀”,等蘊尉可以戀愛、結婚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催婚了,所以這還是前世今生頭一遭啊!“娘,你怎麽突然問這個?我還呢,不急著結婚!”雖然前世活到三十,但是今生他才剛十六,中意的姑娘什麽的,太驚悚了好麽!
“不啦,咱們先相看著,等你出了孝就能定下來。等過兩年再相看就該耽誤成親了。”王薑氏一臉不讚同。
蘊尉一腦門黑線,出了孝他還不到二十,這年月又不流行戀愛,看中了就成親,就算他相看一年,也不耽誤成親啊!“娘,這事兒真的不急!”蘊尉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拖住王薑氏的辦法,“娘,這事兒千萬不能急!前兒來咱們家的商人,還記得不?你還人家笑起來很有福相的那個,因為我跟他走得近,縣裏的學正大人都不高興了,讓我謹言慎行,就是不要做給人留話把的事兒,所以這事兒娘一定要等我出了孝再哈!”
兒子這樣囑咐了,王薑氏也害怕耽誤兒子前程,雖然不情願,但到底沒再提這事兒。在蘊尉等人不知道的時候,王薑氏卻一直留意著每一個進入視線的姑娘,這個眼睛太,跟臉上缺了一樣東西似的;那個鼻子太大,整張臉隻看見鼻子了;這個屁股太,一看就生不了兒子;那個胸太大,肯定是個不安於室的……
蘊尉以為這事兒已經解決了,便當成笑話給秋寒嶼聽。蘊尉以為秋寒嶼會跟他一樣當笑話,沒想到秋寒嶼越聽臉越沉,到後麵蘊尉都不敢在下去,“秋哥?”
“尉想娶妻麽?”秋寒嶼嗓音低沉,帶著冷冽的感覺。
“嗯?現在不想,過幾年再吧,我還呢!”蘊尉有點臉熱,三十大歲了,現在裝嫩羊,還真有點害臊。
“過幾年就會娶妻?”借著衣袖的遮掩,秋寒嶼握緊了拳頭。“尉喜歡女人?”
蘊尉撓撓頭,實話,見慣了後世熱情奔放,嬌媚可人、聰明懂事的女人,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他還真看不上眼。倒也有那種啥都好的,可那樣的女人哪裏輪得到他?“喜歡吧?”
聽出蘊尉話中的猶豫,秋寒嶼感覺到一絲希望,“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問出這話的時候,秋寒嶼不自覺地將身子前傾,貼近蘊尉。
“現在的女人跟我以前見過的女人素質差好多,可是不喜歡女人又能喜歡什麽人呢?”蘊尉無奈地看著秋寒嶼。
喜歡我!這話秋寒嶼很想脫口而出,可惜他不是那麽衝動的人。“尉希望將來的伴侶是什麽樣子的呢?”
“這個太遙遠了吧?現在想的話……要好看,善良,孝順爹娘,跟我有共同語言。”蘊尉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共同語言?”
“就是話能到一出去。這個很難!”這個時代也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蘊尉又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冷不丁蹦出來個詞兒學問淵博的老學究都不一定能猜到意思,更何況不識字的女人呢?
“那……你想過男人麽?你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成親的。”秋寒嶼垂下眼瞼掩藏眼中的希冀,手握的更緊,指甲幾乎都嵌入肉裏。
“秋哥……”蘊尉懵圈了,之前他們是過男人和男人可以結婚的問題,可是……可是什麽?“秋哥怎麽會這麽問?”
“你不覺得你所列的條件,是男饒話更容易找到麽?”
蘊尉啞口無言,半晌才:“可是,也不能因為找媳婦難就自甘墮落去喜歡同性啊?”□□多少光棍?不就那麽光著麽,找個爺們一塊過的也有,可那才幾個啊?就是憋著也沒多少人會去攪基。
“自甘墮落?你認為喜歡男子是自甘墮落?”秋寒嶼忍不住抬手抓住蘊尉的胳膊。
秋寒嶼突然這麽激動讓蘊尉猝不及防,秋寒嶼也忘了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就這麽被蘊尉看進了眼裏。失望,傷感,憤怒……
“秋,秋哥,我,我開玩笑的,你……”蘊尉咽了咽口水,“你喜歡男子?沒關係,喜歡男人也沒什麽,咱們還是好哥們,我不介意的!”
秋寒嶼看了蘊尉一陣子,鬆開了手,“我介意,我會喜歡上你。”
蘊尉僵硬地站在原地,五感似乎都被九玄雷炸飛了,腦海中各種字體,各種字號環繞的全是“喜歡上你,喜歡上你,喜歡上你……”
等他回神的時候秋寒嶼已經離開,一起離開的還有豆寶兒。“秋哥怎麽把豆寶兒也帶走了?”
“我們還想問你呢!”這些日子都是王薑氏一手照料的,她很舍不得豆寶兒離開,“就你倆了會兒話,秋進來就要帶豆寶兒走,我讓他吃了飯再走也不肯,等我給豆寶兒收拾收拾東西也不用。豆寶兒有日子沒回去了,日常添置的都在這兒,他回去了能住得慣麽?”
“娘,那才是他家呢,怎麽能住不慣?”蘊尉心裏煩亂地緊,想著秋哥把豆寶兒接走也好,讓他冷靜冷靜。
“我就吧?”王鐵根一臉得意,“你老婆子就愛瞎操心,兒子的想法跟我一樣,豆寶兒好歹都是個少爺,能短了啥?”
“你們這些漢子懂啥?那家的東西再好在金貴,也比不上娃娃用慣聊……”王鐵根夫婦還在拌嘴,蘊尉隻覺得腦中一片漿糊。
“爹,娘,我先回屋看書了!”他沒不舒服,不然王鐵根兩口子又要擔心地圍著他轉了,他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屋裏,炕上還擺著豆寶兒和糖寶兒一起睡覺的被窩,在炕的正中間,一邊睡的是蘊尉,另一邊曾經睡的是秋寒嶼。
與秋寒嶼睡在一起,蘊尉並沒有太多不適應,日常相處也不錯,就是那次你壓我壓你的時候蘊尉也沒有反感,蘊尉也不明白為什麽秋寒嶼出那句話之後他的反應會是那樣呆。
“因為我是直男麽?”蘊尉煩亂地搓了搓頭。“真是的,突然這麽句話,還不讓人反映反映啦!”蘊尉傲嬌地想。
煩躁一陣之後,蘊尉不自覺地又開始想秋寒嶼,從他們認識開始。秋哥很少話,笑容也很少,幾乎都沒櫻可是,隻要有秋哥在身邊,他就會感覺很安心,做什麽都很有底氣。
不管是去蘊家村要糖寶兒的撫養權,還是跟曾經唯一親近過的親人蘊老九翻臉,似乎他來這裏之後第一次出門就遇上了秋寒嶼,之後的日子裏每一次重要的事情都有秋寒嶼的參與。他的每一個想法秋寒嶼都懂,每一次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秋寒嶼都能給他建設性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