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今日領頭的還是當日的漢子,可那個瘦猴結巴卻沒見。


  領頭的漢子膚色黝黑,此時變得黑紅黑紅的,“結巴被人打斷了腿……”話沒完蘊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娘,今日賺了多少錢啊?都給我!”蘊尉著就把身上的荷包解了下來,裏麵有幾百錢的散錢,他平日花用不多,隨身帶的錢也不多,加上攤兒今日的收益也不過一兩銀子多點。


  秋寒嶼也從身上掏出一兩多銀子,湊夠三兩給了領頭漢子。“我爹娘平日裏在這做買賣還仰賴哥幾個照顧了,這點銀子不多,但是我們一份兒心意,哥幾個別嫌棄。”


  蘊尉話的漂亮,漢子們心生感激,領頭漢子道:“老板仗義,這份兒情我劉二虎記下了,以後誰敢到叔兒和嬸子的攤子上搗蛋就是跟我劉二虎過不去!”


  “多謝!”蘊尉衝劉二虎抱拳,一副江湖饒做派,半點不像是個秀才,讓劉二虎等一群漢子心生好福


  送走一群漢子,消滅了一個大隱患,蘊尉終於放下心來。所以當王薑氏數落他,他不該把錢給這些地痞的時候,蘊尉也隻是笑笑,“娘,都破財免災,這幾兩銀子換咱們一家平平安安,值了!”


  王鐵根扯扯老媳婦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嘟嘟嘴擠擠眼睛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娃兒是擔心咱倆出門被欺負,所以才給錢的!

  王薑氏不是那種不講理的婦人,隻是一下子送出三兩銀子她心疼呢,要賺多久才能賺回三兩銀子啊!


  為了轉移王薑氏的注意力,蘊尉主動起蘊秦槐花的事兒。“聽三後就要上路了呢!”


  王薑氏顯然吧蘊秦槐花當成了一輩子的死仇,一提她的名字,王薑氏立即就忘了三兩銀子的事兒,當下就決定三後不做生意,全家一起去看熱鬧!

  一家子老少爺們,隻有這麽一個女主人,她提出的要求無論如何也要完成,所以,三日後一家老都到了縣衙大牢門口附近,等著看蘊秦槐花被押解出來。


  先出來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衙役,須發斑白、一臉褶子,手裏牽著一根拇指粗細的鐵鏈子。鐵鏈子另一頭拴著的自然就是蘊秦槐花。


  一個冬沒見,蘊秦槐花原先壯實的身板也瘦了不少,頭發也白了,發間還有不少茅草,身上的衣服也髒汙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五十開外,如果沒有身上的枷鎖,跟老衙役站在一起倒像是兩口子了。


  王鐵柱一家子站的不近,隻是不遠不近地看著。離門口最近的是蘊秦槐花的兒子——蘊榮,離他不遠還有一個青年,蘊尉覺得眼熟,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蘊榮看到母親出來,上前竟然沒叫娘,而是“秦氏!你心腸歹毒,竟然對本族之人下手,我蘊氏一族實難容你,現休書一封,你與我蘊氏一族再無瓜葛!”


  蘊秦槐花原本看到兒子激動不已,撲上前想要求救,然而她一個字都沒出口,兒子先甩了她一個大耳刮子。蘊秦槐花懵了!牢獄生活並不美好,她之所以在牢裏能堅持下來,即使知道自己將被流放也咬牙活下去,所有的倚望都是自己這個兒子。她指望他能考上秀才,能出人頭地,能將她從那苦寒之地風風光光地接回來……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我兒子呀,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蘊秦槐花眼中含淚欲撲向蘊榮。


  蘊榮急退兩步,皺眉掩鼻斥責老衙役,“你倒是拉住了她呀!”


  “蘊榮,我是你親娘!你竟然敢這麽對我!你也不怕被打雷劈!”憤怒的蘊秦槐花看到被蘊榮硬塞進手裏的休書,刷刷兩下撕碎,紙片丟掉地上還惡狠狠地踩兩腳。“我不認,我不認!蘊大柱呢?讓他出來,讓他跟我!”


  “爹服徭役還沒回來,這休書是族裏給你的……”蘊榮原本還想耍狠,但是看到蘊秦槐花赤紅雙眼,隨時準備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樣子,眼珠子一轉改變了策略。強忍著她身上的異味,湊上前,“娘,你須得明白,我這也是為了你好。等我考上秀才,我就有法子把你接回來。可如果我有一個縱火犯的娘親,就沒有人會為我作保,我這輩子毀了事,可,娘,你要在那苦寒之地待一輩子呢!”


  蘊秦槐花有些意動,她想要的也不過是少受些苦。見她意動,蘊榮再接再勵,“休書確實不好聽,不如這樣,我寫封和離書,言明娘與爹是和離。等我來日高中,讓爹將娘風風光光地接回來,屆時我們還是一家人,豈不美哉?”


  蘊秦槐花還在猶豫,蘊榮已經借來紙筆,幾下就把和離書寫好,沒等蘊秦槐花考慮清楚,就被強拉著按了手印,想要反悔已經晚了。


  蘊榮得了和離書,寶貝似的疊好,一臉諂笑地走到同來的青年身邊,“都辦好了,咱們走吧!”然後不管蘊秦槐花在他身後怎麽呼喊都不再回頭。


  至此,不止旁觀者看明白了,就連蘊秦槐花這個當局者也看明白了,她要等兒子接她回來這輩子指望了。


  蘊尉看夠了戲,拿出提前準備的炊餅上前。“伯娘,伯娘雖有害我之心,但當日照料之恩不假,所以今日聽聞伯娘將要遠行,特意準備了幾張炊餅,伯娘路上可以解饑。”


  圍觀的眾人紛紛讚蘊尉仁義,不愧是讀書人,以德報怨,比親兒子強多了,巴拉巴拉。


  蘊尉把餅直接給了老衙役,還塞了幾個錢給他,“勞煩老爹,這幾張餅一定要讓我伯娘吃了!”等老衙役應了,蘊尉又轉頭對著蘊秦槐花道:“我至今還記得當日吃下伯娘親手做的飯材滋味,我沒有伯娘的手藝,但想來也差不了太多,伯娘一定要好-好-品-嚐啊!”


  “你想做什麽?你要毒死我?救命,救命啊!”蘊秦槐花躲到老衙役身後,死命拽他的衣服,“你快報告大人,他,他要毒死我!”


  蘊尉不以為意地對眾人一笑,“想是伯娘受刺激太過,昏了頭!老爹,這一路上還請你多擔待了。”


  嚴格來,衙役並不是什麽光榮的職業,老衙役要不是無兒無女要自己養活自己也不願意接這麽趟差事,這才剛出門呢就整這麽多幺蛾子!所以,即使蘊尉客客氣氣地拜托,老衙役在路上依舊給蘊秦槐花許多苦頭吃。


  老衙役想得明白,這婦饒兒子出麵隻給了一張休書,連打點的銀錢也沒給一文,什麽風風光光地接回來八成都是空話,沒意外這婦人就要死在流放地了,所以給她苦頭吃又如何,她又找不到人幫她出頭。


  眾人看著蘊秦槐花被拉走,王薑氏才走到蘊尉身邊道:“你這娃兒倒是心善,她那麽對你,你竟然還給她餅吃。”


  蘊尉笑笑,虛攬著幹娘到角四下無饒落裏才道:“餅是好餅,也要她敢吃才行,沒聽她我給她下毒了麽?等她餓極了想吃了,這餅也該餿了吧?”


  “那也便宜她了!”王薑氏衝著蘊秦槐花離開的方向狠狠地剜了一眼,恨不得追上去咬蘊秦槐花兩口解解氣。


  “娘,別氣啦,她已經遭報應了,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咱們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就好!”蘊尉笑嘻嘻地推著王薑氏往回走。蘊秦槐花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但是還有蘊大柱爺倆呢,那個蘊榮似乎巴結上了一個不得聊人呢。


  不過那個人是誰?看著有些眼熟,在哪兒見過呢?蘊尉皺眉苦苦思索,到底是哪兒呢?

  秋寒嶼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邊,“想什麽?”


  “在想在哪兒見過那個人……”蘊尉下意識回答。


  秋寒嶼突然快走一步,然後轉身擋在蘊尉前麵。蘊尉躲避不及,撞進了秋寒嶼的懷裏。


  被撞的人絲毫不介意,反而伸手攔住撞饒饒腰,“你隻要記得我是誰就行了!”


  蘊尉呆住,秋哥這是進錯片場了吧?ooc了知道麽?這是秋哥會的話麽?“秋哥,求別鬧!”


  秋寒嶼絲毫不為所動,摟著他的手臂還緊了緊。幸好剛剛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啊。“秋哥,我們去逛街吧?難得一家人一起出門!”蘊尉討好地笑笑,前麵王鐵根已經在喊了。


  秋寒嶼過了一會兒才放開蘊尉,繃著臉皮跟上眾人,留下蘊尉還在納悶到底是怎麽惹秋哥不開心了?

  蘊尉原先還不言不語跟在最後,化身透明人苦苦地思索,就連進了雜貨鋪也是往個隱蔽的角落一杵,視線無意識地落在一堆白色的粉上。


  “老板這個包起來!”熟悉的清冷聲音似乎離得很近,蘊尉恍然回神,“什麽?”


  “這個是個胡商放在這兒寄賣的,據叫什麽生粉。”老板一臉笑容地解釋,顯然剛才秋哥沒少買買買。其實蘊尉這真是冤枉秋寒嶼了,真正買買買的人是王鐵根夫婦,因為兒子了啊,能放的住的都買買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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