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縱火

  “……我那沒見過麵的堂嫂吧?”之前幾人就猜測糖糖包被裏的銀子是堂嫂把家裏地賣撩來的,今日蘊老九鬧這一出更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是個不幸的女子!”秋寒嶼一句話做了總結。


  “嗯,不過如果她能豁的出去,和離了也不至於送命。”蘊尉還是對堂嫂了解自己的性命這事兒有點接受不能。


  “糖糖必不能活!”秋寒嶼的意思是,如果蘭花與蘊榮和離,她隻能自己離開蘊家,那麽被留在蘊家的糖糖必不會被善待,又沒有娘親回護,夭折是遲早的。


  “你大伯家的人怎麽能這麽心狠呢?好歹是骨肉血親啊!”蘊尉感歎。這幾日他跟糖糖越相處越喜歡,又乖又好玩,他的親爹親爺奶怎麽就不稀罕呢?


  “蘊榮未鄭”秋寒嶼突然換了話題。蘊尉一時沒反應過來。蘊榮未中什麽?對了,他去考秀才了。他沒考中?可是這跟他不喜歡糖糖有什麽關係?

  蘊尉想不明白,但是這不妨礙他順著秋寒嶼的話題往下聊,“早猜到了,整日裏不是踏青就是詩社聚會,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傷春悲秋,能考上才怪了。”


  “肯定還要鬧!”蘊大柱家的地已經被賣了,值錢的東西也沒了,隻有一處房子讓他們一家三口安身。蘊榮如果還想讀書,鬧是必然的!

  “鬧吧,反正已經撕破臉了,他們家要是再敢來招惹我,我就拿著借條去衙門告他們。”蘊尉對於現在這一族姓蘊的親戚沒有一絲絲的好感,撕破臉啥的完全沒壓力。


  肩並肩躺著聊的倆人並沒有想到。蘊大柱家已經開始雞飛狗跳。不過不是他們去鬧人家,而是自家人鬧了起來。


  原來,今年服徭役的丁夫已經開始集合出發了。蘊大柱家的稅錢是衙役們從追回的蘊尉的錢裏麵出的,這種可交可不交的免役錢自然不會給他交。蘊大柱家本來是不在乎的,家裏有錢,找個人替代就好了。


  可是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然後家裏藏的錢和地都不翼而飛。原本指望著兒子考中秀才能讓家裏翻身,可惜蘊榮卻沒考鄭一家人忙著從其他地方弄錢來生活,把徭役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腦後,等衙役們上門拉丁已經晚了。


  蘊榮滿了十八,蘊大柱不夠四十五,都在丁員的範圍內,二選一去服徭役。然而父子倆都不想去,當爹的,“爹年紀大了,受不得寒,那水冰涼冰涼的,爹去了就回不來了!”


  當兒子的也:“兒子自幼身子骨弱,若是再浸在那冷水裏,必定要傷及根本,以後就再也沒法科考了!”


  爺倆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去,最終想起當娘的身上還藏著兩百多文錢,是仗著衙役不能搜女子的身才藏下來的,如今可就成了救命錢。爺倆一致同意用這錢去找人代服徭役。


  蘊秦槐花起先不肯,這錢花了家裏可就真的一個銅錢都沒有了,一家三口遲早餓死。後來經不起丈夫、兒子的輪番勸,終於同意拿錢出來。可是村裏人都記恨蘊大柱家不養孩子,白白讓自家捐出幾斤糧食,加上村長媳婦也遞了話不許有人替蘊榮家服徭役,於是蘊榮家的錢沒花出去,蘊大柱被拖走了。


  丈夫被拖走,秦槐花心有不甘,埋怨兒子沒考中秀才,這一下卻是點了炮仗,蘊榮跳了起來罵道:“還不是你們兩個老東西沒用,弄點錢都能驚動差役,如果不是沒錢打點,憑我的文采區區秀才怎會不中!都怪你,當時把那個掃把星藥死不就完了麽,誰知道你們連這麽點事兒都辦不好,都下了砒!霜!了還讓人活過來!”


  秦槐花有心要辯駁幾句卻又被兒子一通數落。數落完了,蘊榮摔門而去,這個家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好在在縣城裏他還有許多交好的同窗、好友,想來收留他幾日絕對不成問題。


  相公被拖走,兒子離家出走,秦槐花坐在兒媳婦吊死的堂屋裏隻覺得陰風陣陣隻往骨頭縫裏鑽。她想到老人人善鬼也欺,所以凶悍地拿出罵街的架勢將兒媳婦一通“掃把星、喪門星”的混罵。罵完了想起了另一個被她罵做“喪門星”的人。


  如果不是他找衙役去要錢,兒子怎麽會被擾了心神導致考試不中?如果他今肯痛痛快快拿錢出來,或是把地交出來,他們怎麽會沒錢找人代服徭役?

  秦槐花越想越恨,越想越坐不住,於是趁著夜色暗沉悄悄出了村,往蘊尉家去……


  被她當做目標的人此時毫不知情。蘊尉放鬆地和秋寒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久就睡了過去。


  秋寒嶼睡不著,側身盯著身邊的人看。今,差一點點他就再也見不到身邊的人了。每每回想起來他都止不住的後怕。現在他已經確認身邊的人就是師尊的變數。因為蘊尉不僅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改變了他的心境,讓他覺得世間還有讓有讓人留戀的溫暖。


  他想保護這份溫暖,保護身邊的人,讓他不受一絲傷害。下定決心,秋寒嶼閉上眼準備入睡,卻忽然發現前世死亡也沒能打破的功法瓶頸竟然變得鬆動。


  再一次回想今去救蘊尉時的心情,一遍遍的體悟,終於讓秋寒嶼衝破了那一道枷鎖,他修習的武功境界又提高了一層。他立刻坐起來調整內息,一遍遍運轉功法,鞏固境界,而後更是進入內世界,達到物我兩忘的狀態。


  蘊尉是被煙嗆醒的,看到秋寒嶼在身邊坐著,他安心地閉上眼睛,“秋哥,怎麽啦,怎麽這麽濃的煙。”


  聽不到外界聲音的秋寒嶼自然不會回答他。等了一陣沒等到回答的蘊尉察覺到不對,外麵似乎太亮了。他一軲轆爬起來,拍拍身邊饒腿,“秋哥,醒醒,快,好像走水了!”


  蘊尉胡亂穿上外衣就下炕去查看,發現屋門被人從外麵給拴上了。這是有人要他死啊!


  蘊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第一次感激原身的父母沒有翻修房子。土胚房不易燃。


  可這不代表他們是安全的。土牆雖然不易燃,但是屋頂是茅草的,還有房梁,都是整根的原木,掉下來準保不死也玻最要緊的是從門縫裏湧進來的濃煙。


  “秋哥,怎麽辦?”蘊尉問完了才發現秋寒嶼並沒有跟他下來查看。他立即轉身回去找人,發現對方正五心朝盤坐在炕上。


  蘊尉沒少看武俠,修真,普通人是不會擺出這麽一副姿態,還對外物絲毫無感的。他猜測秋哥一定是進入什麽重要關卡了。如果是平時蘊尉絕對會搬個板凳坐在旁邊圍觀,順便腦補一下秋哥的境界。然而現在的環境不允許。


  蘊尉不知道依著秋寒嶼現在的狀態也不知道能不能挪動,不過就算能挪動蘊尉也沒法子將他弄出去。他掃視一圈,將秋哥給他擦臉的毛巾重新打濕,給秋寒嶼圍在臉上遮住口鼻。


  蘊尉依樣給自己也圍上布巾,便去尋找出去的方法。南麵的窗戶已經燒起來了,正值秋幹物燥的時候,火很快蔓延到屋頂。村裏的狗開始狂吠。


  他一邊祈禱村裏人盡快發現他家的狀況趕過來營救,一邊去將秋寒嶼拖到牆角,用炕櫃擋住,上麵蓋上棉被,然後快速下去從水缸裏舀上一盆水潑在上麵。往返幾次,直到確認秋寒嶼周圍都濕透了才停下。


  因為著火,屋裏本就氧氣不足,蘊尉又劇烈運動,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覺得喘不動氣,更遑論站起來去尋找出口。


  蘊尉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累,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努力挪動自己靠在被淋濕的炕櫃上,“秋哥,對不住,連累你了……”


  火勢越來越大,蘊尉努力讓自己撐住,可是意識卻不顧他的挽留一步步飄遠。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看到了秋哥醒了過來。太好了,秋哥懂功夫,一定可以出去的。


  沒連累到無辜的人,蘊尉終於放心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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