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肝腦塗地

  薛玗以為賀長影突然這樣關切地詢問阿壽的傷勢是因為害怕耽誤他們方才說好的行程，便一五一十同他解釋了，又特意說並無大礙。


  賀長影卻因為他這一句接一句的話，漸漸隻覺著心中泛起涼意。


  阿壽是巡夜的時候受的傷，又恰恰是肩膀上中了箭，一切都與泰平當日遇上細作的事兒重合了，叫他怎麽能不懷疑。


  難道……藏在這軍營裏的細作，當真是邕王薛玗多年以來一直當做心腹下屬的阿壽？


  賀長影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自己這個猜想，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薛玗開口說這事兒。


  畢竟他也是有貼心人的，設身處地想一想，倘若是泰平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哪怕隻是懷疑，他又如何能不心涼呢。


  可到底應當是大局為重，糾結了許久之後，瞧著薛玗狐疑的眼神，賀長影終於重新清了清嗓子，抬眼正視他。


  “邕王殿下，臣有一事想稟報與您。當日臣先行進入營中，後來臣的近侍尋過來時已然夜深人靜，恰巧就在軍營外遇上了一個飛賊，二人搏鬥之間均受了傷，那飛賊的傷處正好是肩膀。”


  他倒沒將自己的猜想說破，可薛玗已經聽得清楚明白，這軍營之中哪裏會有飛賊，有的怕隻是旁人安插的細作，霎時間便皺了眉頭。


  “侍郎是說，阿壽……”


  可還沒待他這話問完，營帳門前便傳來阿壽洪亮的嗓音。


  “殿下，奴才的傷勢已然沒了大礙，實在是躺不住了，請殿下應允奴才回來伺候吧。”


  薛玗聞言立馬噤聲，巧了賀長影一眼，示意他也先不要做聲。


  賀長影會意，輕輕點了點頭，躬身拱手。


  好在那阿壽還是個懂規矩的，直到薛玗親自去開了營帳才進門，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早有了預設的緣故，賀長影總覺得他進門的時候有意地瞟了自己一眼，直叫人心中發毛。


  “侍郎說的，本王都已經清楚。你且先回去靜等消息，該做的事情本王一定會盡快安頓，到時候會著人與侍郎共同商量。”


  賀長影瞧見他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他說的“清楚”是什麽意思，心下便也不再忐忑。


  “殿下說的是，那臣就先不打攪殿下了，隻待靜候佳音。”


  他說罷行禮退下，路過立在一旁的阿壽時故意抬頭，這一次分明望見了那人眼中略帶些挑釁的神色，心下便愈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二人細微的動作並未逃過薛玗的眼睛，待到賀長影出了門，他便輕咳一聲，對阿壽的態度倒也一如往常親密。


  “其實本王今兒原就想叫你過來的，先前叫你歇了幾日是實在不放心你的傷勢，可今兒也是不得不委屈你帶著傷辦事了。”


  阿壽見他神色並無異樣，倒多了幾分受寵若驚：“殿下這是哪兒的話，且不說奴才的傷早已並無大礙了，就算是還沒好，殿下需要，奴才也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的。”


  薛玗聞言扯起嘴角笑了笑，卻也沒有將他這表忠心的話接下去，反倒開始不鹹不淡起來。


  “倒也不用你肝腦塗地，隻需你去一趟京城，替本王將妹妹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