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打仗
那大娘的話音一落，采瑛和陳予懷便是麵麵相覷。
前幾天在京城，離得皇帝那麽近都沒聽說他要在什麽地方打仗了，怎麽今兒這才一落腳，就碰上了這等事情？
“大娘，你們是不是聽岔了什麽傳言啊，怎麽好端端的說要打仗呢？”
陳予懷順著采瑛的目光上前，出口詢問。
那大娘站在原地打量了她們二人一番，露出怪異的眼神來：“二位姑娘，你們是外鄉人吧？”
見兩人點了點頭，她這才恍然大悟一般：
“怪不得，你們不知道，這姑蘇城早已不是過去的姑蘇城了。那南蠻從邕州進來，沿江而上，正就進了咱們姑蘇，且是越發的不老實，燒殺搶掠什麽都做，丁點兒都不把老百姓當人看。”
陳予懷並未反應過來，采瑛聞言卻先詫異：“邕州離姑蘇城並不算近，那些蠻子們都進到這樣內裏的地界兒了，朝廷竟也沒說派兵下來管管麽？”
“這就是今兒大夥兒為什麽忙著囤糧食備戰了，昨天夜裏說是有上頭的消息放下來，皇上終於下令要攻打南蠻了！”
大娘望了一眼四周行色匆匆的人群，而後神神秘秘地伏下身來招手叫她們往自個兒身邊湊一湊，而後才又低聲接著自己的話開口。
“倒也算不得什麽值當高興的事兒，依我這把老骨頭看，皇上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咱們。隻是聽說那南蠻想搶宮中一位公主和親，這才惹怒了皇上，人家是護女兒，這才決意出兵的。”
陳予懷同采瑛對視一眼，眉頭皆是一皺。
宮中的一位公主？
眾所周知，當今聖上子嗣稀少，女兒更是隻有兩個。
大公主早些年就嫁出去不算北靖的人了，而餘下的那位，除了她們相識的平陽公主薛寧燕以外還能有誰？
“大娘這話還是莫要多說了吧，惜子是人之常情，左右皇上也是惦念著百姓才出兵的，管他是為了什麽，終歸結果能叫百姓滿意就是了。”
陳予懷躊躇了半晌，低低同那大娘說了幾句，心裏也禁不住十分擔心薛寧燕如今的境況。
那大娘聽罷歎了口氣，擺擺手一瘸一拐往糧店去了，興許能揀著別人搬剩下的底兒也說不定。
留下兩個姑娘在原地站了一陣子，倒是采瑛先拽了拽陳予懷的衣袖：“走吧姐姐，這般景象看多了心裏也不舒坦。”
她自父親病重之後一直過的就是苦日子，東奔西跑的趴在地上過活一般，便也更是見不得這生靈塗炭的場景。
陳予懷點點頭：“隻是不知道寧燕現在怎麽樣，走時也沒與她道別，總想著有緣就能再見，卻不知她身上出了這等事。”
采瑛一麵攙著她的胳膊往前走，一麵又寬慰道：“平陽公主是聖上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必不會平白受了和親這等委屈。再說皇上早年已經嫁往別國一個女兒了，怎還會舍得把膝下最小的再嫁出去。
退一萬步講，公主那潑辣性子，便是皇上肯，她也不肯讓自個兒委屈了。”
話雖這麽說，陳予懷還是打心底裏感受到了這古代女子的命運多舛。
貴為公主又如何，一旦被貼上了可以送去和親的標簽，那一輩子就隻能在風雨飄搖中度過。
好在采瑛說得在理，隻希望北靖的兵馬能如人願一些擊退南蠻，更希望薛寧燕自己個兒能守住那份潑辣，別叫人欺負了去。
二人一路瞧著人群熙熙攘攘，一時間也沒了逛姑蘇城的心思，幹脆便回到客棧歇息去。
好巧不巧，一進客棧的門就聽見掌櫃的跟幾個夥計在大堂聊天，隱隱約約說了什麽賀家父子帶兵南下，聽得陳予懷一陣心驚。
能奉皇命帶兵的賀家父子，除了安國公府還能有哪家？
采瑛眼瞧著她的臉色變了，忙伸手扶住人，而後輕咳了一聲，叫住正欲撩開簾子往後院兒去的小夥計。
“什麽事啊姑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往東走不遠處有家醫館，雖說要打仗，各家都保命去了，可咱們這些客棧啊醫館啊總不會關門。”
夥計瞧見陳予懷的神色不太好看，還當她是身子不爽，便不待采瑛開口問，就關切地回了這麽幾句。
“小二有心了，我們不找醫館。”陳予懷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接過話頭道，“就是想問問你，你們方才說的賀家父子帶兵南下，是哪個賀家？”
她便是明知故問，可心裏還是存著一絲不願讓賀長影上戰場的企盼的。
他是掌管皇帝近衛的兵部侍郎，想來也不會偏偏就被派出來打仗吧？
那夥計似是沒想到一個姑娘家也這般關心家國大事，刮目相看一般淺淺笑了笑，把手上的汗巾往肩上一搭，正兒八經麵對了她。
“你們常在深閨不怎麽出門的，自然不知道這賀家父子的威名。他家老子是先皇親封的安國公，地位可同異姓王差不多了。到了咱們聖上這兒雖說不如先前重用，但也是戍守邊疆的能臣。
那兒子倒也是後起之秀，竟也不用等到襲爵，入仕為官不久，便連升三級，官至兵部侍郎，聽說手上握著的是一支大內強軍，有這父子二人出馬，還怕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南蠻？”
當他說到“安國公”的時候，陳予懷心裏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兒就斷了。
采瑛有些擔憂地望著她，隨即咬了咬牙自作主張插了一句嘴問那夥計：“你可知道這賀家父子的兵馬先往什麽地方去了？”
夥計撓了撓頭細思一番：“聽說是安國公從駐地帶兵出發，賀小侯爺則是從京城啟程，兩支軍隊直到邕州匯合。不過我這也是小道消息，不知準不準，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倒.……倒也無事，隨便問問，多謝了。”
采瑛嘴裏回答著夥計，眼神卻忍不住瞟身旁的陳予懷，隻見她似是放空了自己一般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叫人擔憂得緊。
直到夥計狐疑地看了她們一眼，再沒說話就往後院兒去了，陳予懷才回過神來，隻覺著手心裏出了一層薄汗。
“采瑛，真是他，他要上戰場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