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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逆天而為

  還未等那慧通師父的話音落下,賀長影的臉色就變了,隨後給了泰平一個眼神,後者立刻俯身點頭退下。


  先前能談得上讓安國公府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貴人”是哪家,想都不必多想。


  他的眼神冷冽地瞥向在一群女眷中間站著的林若恬,見對方似是惶恐一般低下頭,他心中就愈發明了。


  若是一般人遇見這種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那是反應都不及反應,多多少少會露出些或欣喜或詫異的神情。


  可像林若恬這樣,霎時間就能表現出惶恐不安或是謙虛退讓的,大抵沒有多少人。


  賀長影自然知道林若恬不是那種淡泊之人,更不必提“謹小慎微”四個字。


  而今她這樣反應迅速,除了叫人覺著做作之外,她先前定然早早就知道這事兒的事實更是立馬就被看穿了。


  “慧通師父這是何意,難不成我們偌大一個賀家就要依仗著女人才能守住福氣麽?”


  沒等底下眾人作出回應,站在一旁的賀長影就先淡然開口。


  現在還不是追究慧通師父這貨是誰教的時候,他這會兒必須先發製人將這話否決,不然的話,他不信,自然有人會相信。


  真等他母親發了話,終究是內院兒的事情,哪怕他不當這個小侯爺,侯爵夫人的位置到底還是林婉清說了能算的,到時候他就算再鬧騰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所以賀長影便先把話說絕了,“賀家不能倚靠一個女人”的話一出口,饒是林婉清想插嘴也得等上一等。


  他此話一出,四下眾人便是臉色各異。


  林若恬依舊是連眼都不敢抬,默默低著頭數自個兒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賀長風抱臂看著哥哥,毫不掩飾自己一副迫不及待等著慧通說出下文的樣子。


  底下那些姨娘們自然是看戲一般杵在自個兒的地方,終歸這賀家未來誰做主母誰做小妾都與她們沒什麽關係了。


  而林婉清卻是緊緊皺著眉頭,如果林若恬真的能做了賀長影的正室夫人,那於她母家當然是有好處的。


  而且她的侄女當了家,終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這個既做婆母又做姑母的不僅受不了苛待,還能將兒媳與內院兒大權接著掌握在手裏,怎麽看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因而她是有些期待慧通把話說完、叫賀長影扶正了林若恬的。


  可惜她這個兒子仿佛並沒有要聽從的意思,甚至還有些惱怒?

  難不成是還想著那沒規沒矩、竟先給她賀家遞了和離書的陳予懷。


  一想到這兒,林婉清的拳頭就攥緊了。


  她好不容易盼著那個口出狂言、不孝婆母的悍婦從安國公府出去了,哪裏還有再將人接回來的道理!


  “長影,慧通師父到底是咱們家請了來許多年的了,他說的話你自然要聽些.……”


  “母親!”賀長影憤然打斷林婉清的話,直直瞧過來,

  “您怕是前些日子病了那一場,所以糊塗了許多吧。兒子自小被您教導要成大事、做君子,如今好不容易長成了能扶持國公府的年紀,何以好端端的卻需要依靠女人與親家來延續這一家老小的福澤?”


  林婉清的目光不自然地躲了躲:“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老天有意,母親隻是想著你能省些力罷了。”


  到底如賀長影所說,他是她一手栽培出來接賀賢班的嫡長子,自然是要在家中有些威信的。


  所以她再是強悍,也斷然不會在眾人麵前、尤其是在身後那麽多同她有各種各樣過節、等著看她和她兒子好戲的小妾麵前駁了賀長影、撕開這母不慈子不孝的口子。


  但這說辭並沒有讓賀長影相信,他隻覺得可笑,原來人對神所謂赤誠的信奉,也不過是每日裏瞧著“神的指示”是否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左右思量著著才信罷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今兒這一出是不是林婉清自個兒買通了慧通師父,要他說了這番話來點撥他,等到林若恬成了正室,這賀家的光輝倒是交給她們林家去代代相傳了。


  “那師父不若說說,我若非要逆天而為,那未來將會如何?”


  賀長影思索片刻,開口問了,正巧不知方才做什麽去了的泰平也回來了,趴在他身邊與他耳語了幾句。


  聽過泰平的輕聲細語,才問完話的人斂了眉目間的憤懣,反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來,重新看向站在中央的慧通。


  那慧通早已開始暗暗後悔自個兒接了這事兒,這小侯爺哪裏是輕而易舉就好騙得了的!

  於是現下也是豆大的汗珠從脖頸處往下滑,壓根兒就沒怎麽聽見他們母子這半天打太極一般的對話。


  突然被賀長影叫到,他一個激靈抬起頭來,腦子轉得飛快,一時間卻也編不出什麽瞎話來回複。


  支吾了半晌,慧通的餘光瞥到看熱鬧一般的賀長風,想著那白花花的五百兩銀子,終是咬著牙把剛才的話接了下去。


  “貧僧知道小侯爺或是不信這些神鬼之說,但終還是要勸一句,原是輕輕鬆鬆就能做到的事情,何苦逆天而為呢。”


  他說完屏息瞧著地上暗紅的磚石,裝作撚佛珠的樣子垂眸不再看賀長影。


  賀長影幾乎已經看穿了他心裏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冷笑一聲道:“原是我糊塗了,師父六根清淨之人,自然無法理解一個‘情’字,這才覺得隨便抬個人做夫人本是輕輕鬆鬆就能做到的事情吧。”


  他定定地看著慧通,隨後上前兩步離他更近些,又輕聲問他:“隻是不知六根清淨,您卻要銀子來做什麽?”


  賀長影的嗓音向來就是極好聽的,此刻心中憋著氣可還要顧及賀家長子的身份,問人話時更是有種斯斯文文卻攝人心魄的感覺。


  原是泰平方才被他支使了去慧通平日裏宿著的禪房瞧一瞧,想著若真是他母親或是林若恬買通的這妖僧,倒不愁找不出來證據。


  而他回來之後悄悄兒與賀長影說的是,裏頭瞧來並無書信之類明顯的證據,可禪房內卻有幾個整整齊齊碼著雪花銀的盒子,細數之下,足足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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