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捧場
而這已經是林若恬這幾日以來不知第多少次接到賀長影不會回來過夜的消息了。
她定定地站在屋內，無奈地苦笑一聲，轉身回去將自己身上的白絹拆了下來。
“小姐，您仔細身子。”
冬春微微皺眉，過來接下那長長的絹帶，將人扶住。
林若恬歎了口氣：“這樣也好，倒不用我日日在他麵前藏著掖著。”
“可從前您就算伏低做小，好歹是能見著小侯爺的。如今連麵兒都見不著了，奴婢實在擔憂.……”
冬春越說聲兒越小，心裏似有百爪抓撓一般難受。她原以為陳予懷識相主動離開能讓她家主子一步登天，卻沒想到那人一走，連帶著賀長影也不回府了，不禁在心中暗罵一句狐媚。
林若恬立在窗前看了半晌，終隻是拍了拍冬春的肩叫她不必憂心。
“不急，不急。等來日我這孩子出世，別說是小侯爺，就是這整個賀家，不也是我的囊中之物嗎。”
翌日清晨，陳予懷和采瑛兩個人是不約而同的起了個大早，將昨日做好的幾種點心切分成小塊兒碼在托盤裏、又在桌上放好，忙忙亂亂了好一陣，見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這才開門把試吃品擺了出去。
“各位，這糕點盤子前都有它們的名字，您若是嚐著哪一樣兒好，可以過來告訴我們掌櫃的記錄在冊，等我們正式開張了，也好根據諸位的口味來決定哪個多做一些、哪個少做一些。”
采瑛按著陳予懷教她的話，站在門前這麽一說，隨後便宣布試吃活動開始，還沒有牌匾的陳氏糕點鋪，一下子就比旁邊的任何一家店鋪都熱鬧了。
陳予懷在櫃台裏忙著埋頭記錄客人過來告訴她的，哪個好吃，哪個最好吃，待問過一圈兒之後一瞧，大夥兒的評價多不過是“好吃”、“稀罕”。
“難吃”的那一欄裏竟一個都沒有，倒是叫她欣慰得很。
“予懷！采瑛！”
門口的人流還沒斷，陳予懷放下冊子去後廚續上點心。
采瑛負責將新切分好的點心擺出去，剛到門口一抬頭，一眼便瞧見了從人群中擠過來、一邊擠還一邊喊人的薛寧燕。
她匆匆放下糕點托盤，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點心碎屑，過去將她接進屋，小聲驚歎。
“我的老天爺，您堂堂平陽公主怎麽還跟著百姓們一起從門口擠啊，要早知道您來，奴婢和予懷姐姐去後門等著接您就是了。”
薛寧燕朗聲一笑，豎起食指在唇前作了一個“噓”的手勢：“你都管予懷叫姐姐了，那也別叫我公主了，別一口一個奴婢的，至少在這兒叫個寧燕姐姐也成，咱們私下裏別這麽拘束才好。”
“使不得使不得，我還是先去給您叫我家姐姐出來，您先坐。”
陳予懷也就罷了，自家的人總歸放縱些，可麵對平陽公主，采瑛是斷然不敢如此冒犯的，總覺得不在她麵前自稱奴婢就已經是極限了。
她說著退回身去，伸了脖子往後廚去連聲叫人，而後忙著又出門招待排著長隊的客人。
陳予懷聞言出來，正笑著埋怨采瑛怎麽慌慌張張一點兒都沉不住氣，一抬頭看見笑意盈盈的薛寧燕，又驚又喜。
“公主？不，寧燕！”她歡喜地跑過來握住薛寧燕的手，“你怎麽來了，自打上次在你府中一別，我都好久沒見著你了。還想著……”
還想著好好兒謝謝她上回給賀家通風報信的事兒。
陳予懷的話隻說了一半，隨即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不再是賀家的兒媳，這樣的客套話不說也罷，於是便隻笑笑，低垂了眼眸沒再繼續說下去。
薛寧燕瞧見她神色的變化，忙接話道：“我這不是想來瞧瞧你嘛，上次一別你我再未見麵，近日父皇抱恙，我也整日宮中府中兩頭跑的照料。誰成想再聽說你的消息時，卻是全京城都傳遍了，說你小產出走，又與賀家小侯爺和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真是好事不出門，竟連我小產的事兒都傳遍了。”陳予懷低眉，自嘲地笑笑，“可能我與賀長影確實是沒那個做夫妻的緣分，與我的孩子也是無緣做母子。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她拉著人坐下，取了糕點茶水端至桌上，而後很快轉移話題問道：“你剛才說皇上怎麽了，要緊不要緊啊。宮中那樣多的人，竟還需要你一個做公主的兩頭跑的照顧？”
薛寧燕接過茶盞歎氣：“他許是真的年紀大了，這人一老身子就不行，加上朝中事務繁多、邊境屢屢來犯，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我是他唯一未出閣的女兒，又最受寵愛，多去陪陪也是應該的。”
陳予懷默然聽著，想來這也是難得的皇家父女之情。
縱然是身著龍袍受著萬人來朝，真到了垂垂老矣的時候，皇帝也還是更希望自己的女兒在身邊吧。
“我一會兒給你包些點心吧，你帶進宮去，有些稀罕玩意兒哄皇上開心也是好的。老人家多愛吃甜食，我……我爺爺奶奶在世時，最喜歡吃我做的東西了。”
薛寧燕點頭，兩人再欲說話，卻聽門外傳來采瑛高聲攆人的響動，似乎與誰吵起來了似的。
陳予懷忙往外跑，待到了跟前兒，才瞧見采瑛紅著眼眶，對麵是站著不肯離開的賀長影。
她遲疑了一瞬，望見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轉頭拜托薛寧燕去看看采瑛，而後冷著臉走上前把人拉出去：“你來做什麽？”
“我知道你這兒今日開張，所以過來捧個場。”賀長影輕笑，“采瑛那丫頭也真是死心眼兒，見了我便要往出攆，倒是不給我丁點兒臉麵。”
陳予懷沒好氣兒：“她那人實誠，見不得我受欺負。至於捧場麽，你也瞧見了，我這兒人來人往熱鬧著呢，不必勞煩小侯爺親自前來。”
她說完就轉身要走，卻被人抓住了手腕，遞過來一包藥材：“特意找周郎中給你抓的，你那身子得好生調養，別落下什麽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