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離開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的時候，趁著賀長影上朝未歸、公爵府門口值夜的下人換崗，陳予懷便叫采瑛起來，二人一刻也沒有耽擱，拾掇好行李包袱就出了府。
離開的時候，陳予懷回頭望了一眼大門上那高高掛著的“安國公府”四個描金大字。
這碧瓦飛甍不過黃粱一夢，原就不屬於自己的好日子，還是還給別人比較心安。
“姐姐，咱們現在去哪兒？”
采瑛乖巧地跟在陳予懷身邊，手裏緊緊抱著她交給自己的那一個包裹，亦步亦趨，直到走出去老遠才敢放聲說話。
陳予懷想了想，反問她：“京城我不熟，你有沒有什麽好地方可以暫住幾日的？嗯.……至少要在拿到賀長影簽字蓋章的和離書之前別讓他找著咱們，我還想利用這幾日騰出的工夫找一找別人正在出租的鋪麵。”
身邊的人咬著嘴唇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之前我跟爹爹初來京城的時候住的那地方就可以。是個小客棧，在離鬧市區不遠的一條小巷子裏，進城中容易，也不引人注目，價錢還便宜。”
所幸這段時間公爵府裏華貴的生活並沒有將采瑛慣壞，小丫頭還是精打細算，想著陳予懷畢竟是要留著銀子開糕點鋪的，尋的地方也是先以便宜為主。
“那好，咱們就先暫住在那兒。等到了地方你再回一趟安國公府，與冬春在府旁的巷中見麵，讓她轉告林若恬，快些想辦法將我要的和離書送出來。”
陳予懷一邊跟著采瑛往前走一邊交代著。
采瑛一麵聽一麵點頭，瞧見清晨的陽光灑在陳予懷身上，叫她整個人都像是鍍了一層柔和的金光似的，明媚極了。
她忽而一笑，私心裏覺得陳予懷這樣的女子，或許原本就不該被圈禁在那不見天日的高牆大院中吧。
賀長影是晌午時分才發現陳予懷不見了的。
他原是想著給她一夜的時間好好兒靜一靜，自個兒夫人的脾氣他自個兒最知道，若是昨日強行將她帶回岱星閣，恐怕又少不了一場爭吵，叫她瞧見那沒了孩子的地方也平白惹她傷心。
所以他一直沉著氣，忍著沒去找她。
直到翌日上朝回來，賀長影才特意吩咐小廚房燉了好幾樣珍饈補品，打算借著送湯的旗號去家祠瞧瞧陳予懷，順便好聲好氣兒道個歉，解釋明白、表了心跡，這事兒興許也就過去了。
可他興衝衝親自提著食盒到了祠堂院兒裏的廂房門口，敲了好幾聲門也沒人應，瞧了瞧四周無人，便幹脆立在門前悔過。
“予懷，你開開門，見見我吧。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其實.……最開始也不算騙，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所以覺得關於林若恬的那個事兒也就沒有解釋的必要了。我這回想明白了，是我的錯，你開門讓我進去，你想聽什麽我統統解釋給你聽。”
賀長影又叫了幾聲采瑛，裏麵還是沒人應，他耐不住性子，使勁兒推開廂房的門，隻見裏頭空蕩蕩的，連被褥都疊好了，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著的樣子。
站在門口的人慌了神，手裏的食盒猛然落地，湯湯水水飛濺出來，一片狼藉。
“泰平，泰平！”
他幾乎是飛奔回了岱星閣，闖進院兒裏抓住了泰平的衣領子。
“怎麽了侯爺，您不是去了夫人那邊麽？”泰平連忙順著他手的方向往前湊，這才不至於被自個兒的領口勒著。
“她不見了，予懷不見了。”賀長影喘著氣，看向泰平的眼睛也發了紅，“你快帶人去找，每個院兒裏都叫人找！問問大門口的人，有沒有見過夫人！”
她說過，他若騙她感情，她就會及時止損，盡早抽身.……
真是該死，他早應該想到的，依陳予懷的脾氣，昨兒就該打他罵他，她那麽安靜的躲開，本身就是反常的啊。
他居然還放任她去住家祠，她剛剛小產還虛弱著，本不該離了岱星閣的啊。
一聽夫人不見了，泰平也有些慌，卻還得盡量鎮定地勸著些自己的主子：“侯爺您別急，興許是夫人嫌悶，找哪位姨娘串了門。您放心，奴才這就去找，院兒裏院兒外都找！”
賀長影心裏像有火燒著，哪裏還坐得住，說什麽也要親自跟著泰平去找人，可一出門就撞上了不疾不徐往院兒裏進的林若恬。
“侯爺這是急著做什麽去，快要晌午了，我想著姐姐也不在院兒裏，怕您一個人不好好兒吃飯，特意給您送些吃食來。”
見對麵的人不回她的話，隻看了自己一眼就要繞過她出門去，林若恬自然不依，一轉身盯住了泰平：“這是怎麽回事，你們誰惹了侯爺生氣？”
泰平心中也焦躁得很，雖不喜她，可無奈這問話的人到底算是主子，隻得沒好氣兒地回了一句：“姨娘還是回去吧，侯爵夫人不見了，奴才和侯爺正要去找人，沒空招待您。”
林若恬聞言也不惱，隻是佯作一副驚詫的樣子，隨即一拍腦袋才想起來似的，追到賀長影身邊。
“侯爺，姐姐不見了若恬也著急，可您不能昏了頭啊。姐姐沒了孩子又與您別扭，心中不快是有的，但她若還在這府裏，這會兒定然聽說了您找她的信兒，哪能不出來呢。依我看，人是已經出了府。您不如下一道書信，請官府幫著找吧。”
病急亂投醫，這人雖不討喜，但她的話賀長影這會兒或多或少還是聽進去了一些的。
靜默了片刻之後，他揮手喚泰平道：“我去四處找找，你先到我書房去起草一封書信，快馬加鞭送到官府去。就說夫人身子還抱恙，請他們務必快些將人找到送回府中。”
“哎，既不是侯爺親筆，那一定記得加蓋侯爺的私印，不然官府也不能接收的。”林若恬也趕忙吩咐了泰平一句，隨即又一甩袖子道，
“我跟你一塊兒去書房寫畫吧，也能指點指點你。侯爺，您快去找姐姐，若是找著了，她第一眼瞧見的是您親自前去，興許心裏還能好受些，其他的我替您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