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容你僭越
見他突然闖進來，采瑛倒沒有多詫異，隻是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按照規矩行了個禮。
“小侯爺，夫人說近日她要先住到家祠內的廂房去，為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祈福祝禱。夫人特意吩咐奴婢轉告，您若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就不要去尋她了。”
賀長影聞言一抬手掃掉了桌上的瓷盞，對著采瑛怒目圓睜：“她還沒出月子，你就放任她從這兒出去、住到那又濕又冷的家祠去？你究竟是關心她還是在害她！”
采瑛瞧著他的樣子，努力壓下自己冒著火星兒的脾氣，麵無表情地回道：“奴婢是夫人的奴婢，自然是夫人說什麽就聽什麽的。而且那家祠再冷，想必也比不過住在這兒的心冷。小侯爺好自為之，奴婢去伺候夫人了。”
她說完也沒有等賀長影接話，就徑自拎著手上的包袱出了門，任由身後屋裏的人喊了好幾句，也隻是橫著心沒有回頭。
這公爵府裏她隻認陳予懷一個主子，至於其他人，對陳予懷好的才算是她的主子，傷她心的，她自然也不必尊敬。
聽著門被關上的聲響，賀長影麵色愈沉。
家祠再冷，也比不過心冷。
她竟對自己失望到這樣的地步了麽？
她寧願拖著還未好的身子去住那偏僻冷清的地方，也不願意與他同處一室，是真的傷了心吧。
“侯爺，林姨娘來了。”
聽到泰平進來，賀長影眉心的疙瘩越緊，手也攥成了拳：“她來做什麽？”
“她說是來瞧瞧侯爵夫人，也帶了些補品來。侯爺，夫人腹中孩子沒了的事情如今已經傳遍了，瞞不住的，林姨娘來，想必也是遵禮為之吧。”
泰平一心想著先穩住主子的情緒，也沒有表現出自個兒心中對林若恬的不齒，隻是不鹹不淡地替她圓了一句。
賀長影卻並不買賬，再加上原本就對林若恬騙自己留宿又有了孩子的行為百般嫌惡，隻揮了揮衣袖道：“叫她回去吧。告訴她，府裏已經沒了一個孩子，她若想保住她肚子裏那個，就消停地待在自個兒的地方，別總出來招人厭煩，免得遭什麽不測。”
他這話說得難聽，聲兒卻又大，直叫站在門口的林若恬和冬春聽了個真真切切。
院兒裏還有下人，主仆倆的臉上一下子就都掛不住了，捧著補品的冬春更是皺了眉，輕聲問道：“小姐，咱們還進去嗎？”
“沒了孩子，小侯爺和姐姐都傷心也是難免的。那咱們就別去擾姐姐歇息了，把東西給院兒裏的人，我們回吧。”
林若恬說完朝她手裏指了指，而後徑自轉身往大門外走。
冬春瞧見主子臉色不好，趕忙將東西交了人也追上去。
可還沒等兩人走遠，就聽見岱星閣裏兩個小丫鬟朝著她們的方向啐了一口。
“這林姨娘可真是個災星，她的孩子一來，咱們夫人的孩子就沒了，真晦氣。”
“是啊是啊，還上趕著來咱們院兒裏惺惺作態，要不是因為她，夫人能跟小侯爺鬧別扭跑到家祠去住嗎。”
……
冬春咬著牙，差一點就要折身回去同她們理論了，卻被林若恬一把抓住了手腕。
“家祠！冬春，陳氏獨自在家祠住著呢，還與小侯爺鬧了別扭，這可是她給我的機會。”
“小姐的意思是……”
兩人對視一眼，林若恬點了點頭，隨即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還沒進院兒，祠堂裏一股子香燭的味道就撲鼻而來。
林若恬皺眉掩了掩口鼻，跨進院門看了一圈兒，隻見廂房裏有人影走動，便直奔那間去，支使冬春上去敲了敲門。
“誰啊，侯爵夫人在此誦經祈福，若要上香點燈還請往正殿去。”
采瑛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林若恬微微一笑，伸手製止了將要開口的冬春，親自上前接應道：“是若恬恐姐姐失了孩子心中難過，特意前來探望姐姐。”
這麽快就上門來耀武揚威了麽？門前站著與外頭說話的人身形一頓，裏邊陳予懷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半晌之後，她抬了抬手，小聲吩咐采瑛：“叫她進來吧。”
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再說做錯事的又不是她，她到這兒來隻是懶得再與賀長影廢話，幹嘛要躲著不見人呢。
廂房老舊的門被推開，林若恬借著陽光往進一瞧，隻見陳予懷正端坐在屋內的桌旁，臉色雖因身子不好而略顯蒼白，卻並沒有她想象中那般頹廢的樣子。
還真是.……有些令人失望啊。
“姐姐。”
陳予懷看著那柔柔弱弱喚自己的人，隻覺得心頭一陣反感，這麽一朵白蓮花，真不知道賀長影到底心心念念她什麽，還找替身？
至於自己與眼前這個人的幼時有幾分相像她倒是瞧不出來，若真是像的話，那可是老天瞎了眼，簡直是在侮辱她。
可到底也還是得強打起精神來，陳予懷沉默了片刻，站起來迎了一迎走進來的人：“若恬妹妹懷著身孕還來瞧我這個剛剛小產的人了，就不怕我那孩子淘氣，受不了寂寞一並拉了妹妹腹中的寶貝下去麽？”
林若恬聽了這話隻覺得背後汗毛豎起，忍不住握了冬春的手腕兒，僵硬地笑笑：“姐姐說笑，來探望您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剛才去了岱星閣見您不在，若恬還有些擔心呢。這會兒瞧見了您身子尚好，那我與小侯爺也都能放心了。”
“你不必裝了。”聽她這一副女主人的口氣，陳予懷忽然覺得自己沒勁兒與她兜圈子，幹脆開門見山。
“說起來今兒應該是我們倆最後一次見麵了，往後無論你是做賀長影的妻還是妾都與我沒有關係，你也不用時時刻刻絞盡腦汁對付我、把我當個敵人來看，。青梅竹馬好好兒再續前緣吧，我就不陪你們玩兒了。”
林若恬沒想到這會兒都不用自己挑撥，陳予懷竟主動就說出了這番話，反倒叫她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憋了半晌，她才又望著對麵的人強作鎮定：“姐姐在說什麽，你是妻我是妾，這是事實，若恬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我也容你僭越了便罷。再說這位置本就該是你的，你敢說自己不是這麽想的麽？”
陳予懷冷哼一聲，而後叫采瑛拿了紙筆來：“那今兒我就當著你的麵把和離書寫了，叫你放了心。我也知道你這小狐狸精手段花得很，那你就當幫幫我，也為了你自個兒往後的名分，使出你的狐媚勁兒來，別叫賀長影來我這兒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