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不會再叫你失望
“夫人！夫人！”
陳予懷正盤算著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麽做，忽然聽到采瑛帶著哭腔兒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趕緊扶著床頭站了起來。
“采瑛，你跟著公爵夫人回來的嗎，平陽公主那邊怎麽樣了？”
等人一進門，她立馬拉住采瑛的手，不住地問東問西。
剛才她自己一個人回來，雖然知道采瑛作為她身邊的大丫鬟留在那兒必然受不了苛待，但還是有些擔心林婉清會不會對她不利。
這會兒見著了人，陳予懷才放下了心，瞧著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差點就要又哭又笑了。
采瑛也是繞著她瞧了半晌，確定她沒有什麽地方受傷，這才點著頭道：
“奴婢是跟著花穆姐姐和公爵夫人回來的，不出您所料，公爵夫人一開始應該就是想將您落下懸崖的事兒嫁禍給平陽公主。好在平陽公主一口咬定自己瞧見了是那僧人失手將您推落，小侯爺剛才又叫人快馬加鞭傳信兒說您已經平安回家了，這事兒才暫時擱置下來。”
所以這事情到最後也是誰都占不了便宜，平陽公主的宴席上出了事，她身邊的人也算是看管不力。
那僧人想必是背了失手推落陳予懷的罪名，而林婉清心心念念想用她或是孩子的性命去換皇帝對賀家的一個補償，恐怕也是不能夠的了。
“可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底是我命太硬，壞了她的好事。”
采瑛瞧著陳予懷皺眉的樣子，不禁也歎起氣來，而後小心道：“那夫人要不要將今日的事情告訴小侯爺，他那麽喜歡您，一定會想辦法保護您和孩子的。奴婢剛才進來的時候在門前看見了他，咱們小侯爺從未那樣失神落魄過，他是關心您的。”
陳予懷心中發笑，這旁人一個兩個的都說賀長影是關心她、愛護她的，殊不知最開始便是他眼睜睜瞧著她進了林婉清的圈套，甚至還幫著林婉清套她。
要麽是別人看不穿，要麽就是他賀長影的演技實在是太好，竟能騙得這麽多人為他說話。
她抬手撫了撫采瑛的臉頰：“傻丫頭，公爵夫人到底是小侯爺的母親，縱是他再疼我愛我，可終究血濃於水，我又怎麽好讓他夾在我和他母親之間喘不過來氣兒呢。內院兒的事情，就由內院兒的人解決，今日之事你也不許在他麵前提。”
陳予懷知道采瑛是個急吼吼的性子，卻不會圓滑算計。
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她那樣忠心護主，若是知道了今日的事情賀長影也摻和其中，難保不會就這麽衝出去嚷嚷，到時候反倒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采瑛聽過她的話，回手抱了抱她的肩：“夫人放心，奴婢也會竭盡全力保護您的。可果真是人善被人欺，您這樣善良，這樣為小侯爺著想，那公爵夫人卻還想著害您、不願意您做她的兒媳。您若是真不做賀家的兒媳了，才是他們的損失呢。”
“好了，人善人欺，可天不欺啊。你瞧我今日不是就平平安安回了家嗎，可見老天是垂憐我、保佑我的。”
陳予懷反過來安慰了采瑛一通，直到周郎中被賀長影帶進來，主仆二人才擦了眼淚噤了聲。
周郎中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瞧就是剛被人從家裏提溜出來。
外頭春寒依舊，可他卻一邊放藥箱，一邊擦著腦門兒上的汗。
陳予懷於心不忍，忙叫采瑛去給周郎中沏茶，又叫他歇歇再瞧。
可賀長影卻不許，攔住人道：“周郎中，您快替予懷搭個脈吧，我這心裏實在是焦急，如若她平安了，本侯這兒自少不了您的賞，何缺一口茶吃呢。”
陳予懷這會兒心裏有隔閡，因是最見不得他這副天大地大唯我獨尊的口氣，有些沉下了臉：“我沒事的，又不是有什麽急病，你大老遠將人家請來，怎麽連喝口水喘口氣兒的空兒都不給留。”
“是是是，夫人宅心仁厚，小侯爺卻也是愛妻心切啊。”周郎中眼看著夫婦二人不高興起來，忙走上前打著圓場，“請夫人就座，您本氣虛，有了身孕更是要避免激動，當心動了胎氣。”
其實激不激動的也無所謂了，陳予懷心道自己今日遭了那麽一出兒，就算氣虛也早已皮實了。
可礙於周郎中的麵子，她還是微微笑了笑坐了下去，將手搭在了那方小軟枕上。
周郎中細細替她診了脈，神色間倒也沒瞧出什麽不妥來：“小侯爺放心、夫人放心，這脈象安穩，腹中的胎兒也沒見異樣。隻是夫人近來心中許是有大起大落，連帶著臉色也不好看了，在下走時再開幾副補氣血的藥就是了。”
“多謝周郎中。”陳予懷雖早就感覺自己沒什麽大礙，聽完倒是也放心了些，起身送了周郎中，再折回來時瞧見賀長影抱臂靠在茶桌旁，正定定地瞧著她。
“予懷，你原不必這樣事事親力親為，有我在你身邊，你什麽都不用怕的。”
他隻覺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樣了，以前的陳予懷雖然在很多事情上會表現出不同於旁人的想法，但麵對他時總是一副小孩子一般的天真爛漫。
可今日從雲通寺回來之後，她竟有些像一個真正的侯爵夫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長影覺得今天回來之後的陳予懷賢淑、懂禮，事事周到，卻唯獨缺了以前對他的那份依賴。
陳予懷回望著他，看了半晌之後勾唇笑了：“我今日好歹也算是死裏逃生，看明白了許多事。你往後定然仕途隆昌，眼瞧著在外頭不能時時顧著我，我又是快要做母親的，當然得學著自己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這個家，不能再什麽都指著你的。”
她說得句句在理、字字合乎邏輯，可賀長影還是覺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麽人緊緊攥了一把，連帶牙根兒都跟著疼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卻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回她，終隻是伸手撫了撫她的臉：“我知道我今兒叫你失望了，可往後絕對不會了，我一定會叫你瞧見，你是指得上我的，事事都指得上。”
陳予懷眉間一動，眼光依舊淡淡的，隨即借口說乏了，走向床榻躺下，麵朝著牆也沒再看他。
但願吧，但願他能如他自個兒所說，別再叫她一次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