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慈母的真麵目
陳予懷聽了平陽公主的話，愣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
信息量太大了。
若這些話光是關於婆婆的，她倒也不至於震驚。
可平陽公主方才分明提了賀長影，她說賀長影娶自己也是為了賀家、為了擺皇帝一道？
“不可能的，他，他怎麽會利用我！”
陳予懷自言自語般，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後背死死抵著門，好像身上的暖緞竟也透出絲絲涼意似的。
她抬手撫了撫自己平坦的小腹，忽然之間對這個還未長成的新生命有了幾分質疑。
這究竟是兩人心動的結晶，還是它父親對母親算計的產物？
難不成這兩個月來的相處，她自認為甜蜜的一點一滴，從一開始就都是假的？
禪房裏常年點著香燭，兩人才進來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
可這會兒陳予懷許是心裏帶了些情緒，漸漸覺得那一股子香味兒和煙熏的氣味有些嗆人，莫名地煩躁起來，沒忍住就開始幹嘔，接著又流起淚來。
平陽公主皺了皺眉，忙從手邊的桌子上撿起帕子來，往前走的時候還帶了些慌亂。
她原以為麵前的人作為侯爵夫人，再怎麽說也應該是知道安國公府裏的那些事的。
可如今見了兩回，她也借著口出狂言試探過，陳予懷卻次次都隻是認為她是真對賀長影有意思，根本沒表現出旁的什麽心思來。
今兒平陽公主也是徹底確定了，這個陳予懷，連帶著她腹中的孩子，興許都隻是安國公府用來對付皇族的棋子罷了。
“我說你哭什麽呀，你，你要是不信的話，我一會兒帶你出去看看那個林婉清到底想幹什麽。”
她從小跟著父皇勞軍、打獵，養成了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
人人都說平陽公主囂張跋扈，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從來都沒有人教過她該怎麽做一個溫柔賢淑的皇家閨秀啊。
譬如現在這個景象，她眼看著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在自己麵前流眼淚，卻憋了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也罷也罷，倒不如說她的正經事，帶著陳予懷好好兒去看看她那婆婆想做什麽好事，也許還能趁早將她收為己用。
陳予懷卻還沉浸在自己的腦補和傷感中，壓根兒就沒聽清平陽公主在說什麽，更別說仔細分析她的話了。
直到采瑛在外頭用力地拍起門來，兩個人才都回過神。
“什麽事啊采瑛，我還跟公主說著話呢。”倒是陳予懷先抹了抹眼睛上的水汽，輕咳了一聲開口詢問。
采瑛很是著急，直接向裏頭喊道：“公主，您讓奴婢進去跟我家夫人說句話，就一句。”
平陽公主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小丫鬟這麽大膽，不過看樣子想必也是有要緊事的，便走過去伸手拉開了門。
“多謝公主。”采瑛一進門，趕緊先跪地謝恩，而後著急忙慌轉向了陳予懷。
陳予懷徑自走上前將采瑛扶起：“什麽事，慢慢說。”
采瑛怯怯地瞧了一眼平陽公主，被人一眼瞪了回來，更是縮回目光連頭也不敢抬了。
“沒事，你說吧。”反倒是陳予懷現在已經稍稍放下了對平陽公主的敵意，至少通過剛才那幾句話，她有些覺出這個公主或許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凶悍。
麵前的人這才點了點頭，卻還是放低了聲音。
“剛才夫人隨著公主進來，奴婢便在外頭的長廊邊兒上等著，卻瞧見公爵夫人跟雲通寺的一位師父站在那邊的房簷下，口裏說著‘必定要讓她小產’、‘指認平陽公主’之類的話。
奴婢當下便驚了，今兒這席上，隻有夫人您是有了身孕的啊，他們說著小產的話，必是指您！”
自除夕夜那日她家夫人同婆婆鬧了不愉快之後，采瑛便總是對林婉清多留一個心眼兒的。
別說今日是恰巧叫她聽見了林婉清算計陳予懷的話，就算她沒聽見，也自然會替主子多多注意這些。
陳予懷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你看清楚了是我婆母與人說了這話？”
“千真萬確。”
聽了采瑛斬釘截鐵的一句回話，陳予懷這才回憶起初次跟林婉清來雲通寺時的場景。
她怕不是那時就算計好了今日這一切，才故意讓自己撞上前來燒香的平陽公主，而後又帶著她到禪房裏拜了一圈兒的高僧住持，其實為的是今兒教他們害她時好認罷了。
說來平陽公主倒是沒有多詫異，反而一副“你瞧吧”的表情，而後插嘴問采瑛：“他們有沒有瞧見你？”
采瑛腦子轉得極快，立馬就明白了平陽公主的意思，趕緊搖頭：“回公主，奴婢的身子方才被長廊上的藤蔓擋住，隨後也是等公爵夫人和師父轉身走了之後才過來拍您的門，所以他們並沒有瞧見奴婢。”
“你這丫鬟倒是比你要伶俐的許多。”平陽公主的神色這才鬆快了些，轉頭對著陳玉懷道，“現在不是傷春悲秋談感情的時候，如今你我都是林婉清棋局裏的一顆子。
今兒惟有陪她把這場戲演下去，讓我坐實了殘害官眷的罪名，她才能盡興，我們也才有機會翻身。”
陳予懷皺了眉：“陪她把戲演下去，可我腹中這孩子就這麽讓她糟踐嗎？”
她也實在是不敢相信，林婉清就算再討厭她，又怎麽會真的對自個兒的嫡親孫兒下手。
“你好糊塗，安國公府缺的是地位穩固，才不是人丁興旺！”平陽公主隻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根木頭，“你現在隻有舍了這個孩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回到國公府去。
也還好是你有了身孕，不然你細想一想，若沒有這個孩子的話，她這計劃裏有沒有可能一早兒就是想幹脆要了你的命來栽贓我！難道你就不想當麵鑼對麵鼓的問問賀長影嗎？”
這一句話才算是徹底把陳予懷心裏那道防線推倒了。
一陣沉默過後，她緩緩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平陽公主。
“那便請公主手下留情些，保我一條命，留我一個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