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吃醋
“你也是這整個公爵府頭一個說我不配做你嫂嫂的人。”
陳予懷見他不那麽別扭了,便也開起玩笑來。
不過也確實如此,自她嫁進來,甭管外頭的風言風語怎麽說她的出身,這家裏人總是向著她的,隻賀長風除外。
對麵的人朗聲一笑,徑自往門口走。快要出去的時候又頓住,想了想道:“也不是說你不配做我嫂嫂,隻是覺得你跟哥哥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似的,你追不上他的腳步。”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其實自打他哥哥成婚以來,這個疑問就一直在他心裏頭沒消散。
賀長影不是個為情癡狂的人,他們自小就被教育做一切事情之前都要考慮公爵府,考慮這個家。
他自己倒是從小頑劣不聽大人的話,可他哥哥不同。
那樣一個事事謹慎、處處留心的人,生怕哪一樣事情做得不對連累了公爵府的人,怎麽會在最重要的婚事上選擇了一個毫無背景、對家中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女子?
除非那女子真的傾國傾城,或者足夠有心機手腕,總得有一樣能絆住他哥哥的吧。
所以賀長風從一開始也不是說有多討厭陳予懷,隻是覺得她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人不值得自己真心相對。
不過今天她的一番話,讓他一直埋在心底裏的成見慢慢開始鬆動了。
她好像真的是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與世無爭、通透明白呢……
陳予懷目送著賀長風出了岱星閣的院門,隨後笑著搖了搖頭,顧自往堂屋去。
她一進門,正坐著喝茶的賀長影立馬就抬起了頭,直直望著她。
添了茶的采瑛低垂著頭走過來,似是在憋笑,小聲伏在她耳邊道:“自打知道您進了書房之後,小侯爺就沒坐住過,隔一陣兒便問問奴婢,可算是把您給盼出來了。”
聽出了她話裏的調笑,陳予懷嬌嗔似的瞪了她一眼,而後走向賀長影。
“怎麽了,找我有事?”
賀長影瞧見了她們主仆二人剛才的耳語,麵色似乎有些不自在,放下茶盞輕咳一聲:“沒什麽,就想問問你跟長風說了什麽,他倒歡歡喜喜的走了。”
以前賀長風被他說教了,哪次不是愁眉苦臉又帶著憤懣走出這岱星閣的。
今兒仿佛是變了天,泰平剛回來說,侯爵夫人進書房說了幾句之後,二公子竟是笑著出去的!
陳予懷沒多想,順勢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回答道:“無非是說些嫂嫂該說給弟弟的話,教育也好規勸也罷,場麵上的詞兒而已,就看他能聽進去多少了。”
她當然知道賀長影在父母麵前是個再規矩不過的兒子了,自己拿現代那套思想攛掇賀長風做他想做的事情,肯定不能告訴他啊。
賀長影靜默了半晌,眼神隨著她放在桌上的手遊走著,許久才悶悶道:“什麽嫂嫂弟弟的,你跟他差不多一邊兒大,倒比我多了許多知心的話。”
陳予懷愣了愣,眼珠兒轉了轉,才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她一直都覺得賀長影比自己年紀大些,所以成熟穩重又挺暖的,是個可靠的夫君。
真沒想到他竟還有了危機感。
“賀長影。”意識到這件事的陳予懷笑得滿麵春風,故意離他更近,張口逗他,“若是有一天我真嫌你老了,不想再給你做夫人了,你怎麽辦?”
“你走不了。我原本也是先斬後奏、連哄帶騙把你娶進來的,還怕再來一次不成?”
賀長影垂了眼看不出情緒,隻順手拈了個糖塊兒放進那張胡說八道的小嘴兒裏,再加上這沉聲的幾句霸道話,當真甜壞了陳予懷。
直到入了夜,她一個人躺在床上,聽著身旁地下他低低的呼吸聲,心裏還是滿當當的。
因為她單獨見了賀長風,所以一直都沉穩的賀長影今兒在她麵前說了那些話,那必是吃醋了。
小姑娘總是愛胡亂分析的,吃醋就代表著在乎,在乎就代表著他是真喜歡她的吧。
這段溫水一般的婚姻總是在不經意間給她冒幾個泡兒,雖然大多數時間兩人的相處都是普普通通沒什麽波瀾的,可這偶爾的幾個泡泡也足以叫她高興上幾日了。
接下來直到過年前的半個月時間裏,陳予懷聽著鄒嬤嬤的安排按部就班的學著課程。
不過她那婆婆說話也真是好使得很,自打那頭一回之後,鄒嬤嬤就再沒拿那些繁瑣禮節為難過她。
雖說學是要學的,但也沒再那麽苛責,不至於在她忘了晨昏定省時就罰她去祠堂抄經,所以陳予懷隻覺得日子輕鬆了許多。
尤其是後來學著掌家查賬,再怎麽說她也是經曆過九年義務教育加上高中三年寒窗苦讀的。
應試教育培養出來的孩子,又正兒八經上過大學,這點兒數學還真難不倒她。
隻是扒拉算盤學了一天的時間,到最後她那珠子比鄒嬤嬤打得還快、算得還準,都不用林婉清再派人來知會,鄒嬤嬤自個兒就對她好了不少。
畢竟是個聰明又用功的學生,還有禮有節從不擺侯爵夫人的架子,擱誰誰不喜歡呢。
有老師誇著、婆婆疼著,日子不難過,半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轉眼之間就過去了。
送走鄒嬤嬤的那天是除夕,晨起便下了一場大雪。
陳予懷站在大門口伸手去接雪花,忽然想起剛來這兒的時候還日日盼著有這樣的天氣。
可如今,她隻盼著就算有這樣的天氣,也別再折騰她,叫她與公爵府裏的這一大家子分別了。
“快回去吧夫人,仔細著了涼。”采瑛替她緊了緊披風,又開口催道,
“小侯爺去上朝之前專門囑咐過,今兒照例是公爵夫人設宴要款待娘家人,您是新婦,得陪著他一同赴宴。
咱們早些去挑衣裳換換吧,聽說小侯爺的舅父家裏有個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兒,也不知今兒會不會來,奴婢給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們肯定比得過她。”
“你這丫頭,人家來就是客,我好端端的與人家比什麽。”
她嗔笑的聲音剛落下,采瑛四下裏看了看,便又神神秘秘地低聲接話:
“您不知道,奴婢前些日子碰見公爵夫人身邊的花穆姐姐,閑談起除夕宴客,她才說這位小姐是跟咱們小侯爺一同長大的,聽說還有婚約來著,隻是後來不知怎的另嫁了旁人。哎呀,總之您不能讓她覺得您比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