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缺錢少女
“予懷,你的電話響了。”
下午的蛋糕店裏沒什麽人,陳予懷正抱著暖寶寶窩在收銀台裏發呆,手機響了好幾聲也沒聽到,直到擺放完麵包的桃子走過來戳了戳她,她才醒過神兒來。
不好意思地對著桃子笑了笑之後,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咬著嘴唇思索了兩秒,果斷按下拒接,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爸,我店裏正忙,不太好接電話,你有什麽事兒就這麽說吧。”
眼看著就是臘月了,她爸打電話來無非就是想客氣一下,問問她要不要去家裏過年。
陳予懷這麽想著,不由撇了撇嘴。
自己八歲上沒了親媽,跟著奶奶長大,除了每月按時打款以外,她爸連麵都沒露過幾回。
她對父親和繼母不能說是全無好感吧,總之也是不怎麽熟悉的。
要不是大學畢業之後奶奶去世,隻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漂在北京,估計她爸這幾年都不會想起來打電話問她怎麽過年。
反正就算是那邊問了,她也不會真的跑去跟人家過節。
闔家團圓的日子,她都快和外人沒什麽兩樣了,去了也是不自在,不如就縮在自己的出租屋裏吃一碗熱餃子。
手機裏也沒什麽回音兒,陳予懷歎了口氣,趴回收銀台。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攢下些錢,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西點屋,不要再給人家的蛋糕店做勤雜工。
像現在這樣,自認為空有一身烘焙的本領,卻隻能做做學徒、收收銀,才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
可是北京的犄角旮旯都是寸土寸金的,陳予懷在心裏扒拉了扒拉自己那點兒可憐的存款,就算是加上她每天下班之後在網上給初中生做一對一輔導的錢,累死累活也還是不夠租一間門麵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攢錢啊。”
靠在櫃台上的桃子一聽她這話樂了:“我說,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非盯著攢錢幹什麽。要我說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及時行樂,攢錢那是老了之後該踅摸的事兒。”
“你不懂,手裏有糧,心裏才不慌。”陳予懷鼓了鼓嘴,“我沒有爹媽接濟,又從小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隻能自己給自己打算。”
有錢才能說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等她攢夠了錢,就租個小門臉兒。上午賣花,下午賣蛋糕和茶,還要親手烤曲奇做蛋撻,既能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又能賺錢。
一想到那種優哉遊哉、香香甜甜的日子,陳予懷的心裏就止不住的興奮。
蜜罐子裏泡大的獨生女桃子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她從來不缺錢,蛋糕店的工作也隻是每天下午過來消磨消磨時間而已。
可也她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陳予懷,思考了半晌之後,忽然“欸”了一聲兒:
“店長前幾天不是說咱們送蛋糕的小哥不打算幹了嗎,天寒地凍的別人也不願意跑,可給她愁壞了。你會騎電動車,要想多賺一點兒可以去跟她攬這個活兒啊,送一個蛋糕十五塊錢呢。”
陳予懷眼睛一亮:“對哈,我怎麽就沒想到!”
要說還是這小桃子機靈,聽話聽音兒,她隻聽出來店長在抱怨,可人家聽到的是賺錢的好機會啊。
說來也巧,第二天陳予懷到了店裏的時候,剛好碰上店長在跟來辦離職的送貨小哥東拉西扯。
“你就把這一周幹完還不行嗎,大不了一單多給你漲倆錢,你也看到了,咱們這兒都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實在是不太好勝任你這個崗位。”
小哥撓撓頭發:“徐姐,真不是我不想。家裏催得緊讓趕緊回去,說那邊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不能耽擱。”
店長一聽這話,也明白自個兒不能強留人家了,隻是給了工資將人送出門之後還是有些依依不舍。
陳予懷一邊戴圍裙一邊聽兩人的對話,不由得感歎有家的孩子真好。
多數在北京的年輕人,漂累了還有老家可回。
但像她這樣就生在北京的,從爺爺奶奶去世、老房子被房東收回的那天起就沒家了。
“徐姐,要不我從今天開始幫店裏送蛋糕吧,我會騎電動車,對路也還算熟悉。”
店長正關上門走回來,聽陳予懷這樣主動的要求,愣了一下道:“你行嗎,最近天氣預報可都又是風又是雪的,你一小姑娘家家……”
陳予懷趕緊拍胸脯:“沒問題,風雪什麽的都不是事兒,隻要你放心交給我,我就能幹。”
看她的態度肯定得很,對麵的人便也不再客氣,直接轉身回收銀台把電動車的鑰匙拿來交給她。
“那就辛苦你啦,每次送的時候記得劃單子,錢我每月加在工資裏一並算給你。”
陳予懷笑著接過鑰匙:“行。”
中午吃過飯,桃子來換了店長的班。
她臨走前叮囑了陳予懷幾句,話音剛落下,廚房就說有客人預定的單子打包好了,還是個頗為嬌氣的雙層生日蛋糕。
“可千萬小心,我看著天兒好像是要下雪,一是你自己注意安全,二是要保護好蛋糕,別碰壞了。”
陳予懷點頭如搗蒜,等店長終於放心離開,她裹好羽絨服,拿了蛋糕出來。
地址是附近的一個小區,離得不遠。
她想了片刻,還是把電動車鑰匙收了起來,決定就這麽走著去。
反正也不過十來分鍾的路程,萬一下雪了,路上一滑,騎著車子不好保護這雙層的大蛋糕。
果真還沒等陳予懷走出店麵所在的這條街,天上就開始紛紛揚揚的往下落雪片。
到了小區門口的時候,雪就更大了。
她隻覺得周身被雪映得霧茫茫的一片,一手護著蛋糕盒,一手翻著手機準備看看顧客留的地址是幾號樓,卻全然沒有注意前麵是一段下坡路。
等陳予懷反應過來,她腳下已經不受控製地往前滑了。
這天兒說冷也不冷,說暖和又不暖和。
雪一邊下一邊化,可到了地上,雪水又結了冰,新積的雪蓋在冰上,直叫人腳底輕飄飄的抓不住路。
尤其是這樣的下坡路,一滑一個準兒。
陳予懷都沒來得及叫出聲,人就已經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腦袋重重往後一磕。
她頓時覺得兩眼一黑,昏過去之前,手還緊緊抓著蛋糕盒的繩子,心裏隻有一個想法——蛋糕別有事兒。
送一件蛋糕十五塊錢,可要是途中損壞了,賠一盒可就一百五都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