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故地重遊

  聽說戀舊的人


  大都喜歡故地重遊

  ——周黎


  二零一零年集水鎮的盛夏，水漲草盛。


  接連好幾場的暴雨，肆意衝刷著街道，馬路上低窪的地方，積了很深的水。


  盛夏的酷熱被一場場的大雨帶走，像是一場隆重的洗禮。


  雷聲轟鳴的時候，周黎便窩在沙發裏，靜靜聽著窗外的雨聲，感覺泥土的氣味都浸入了關著窗戶的屋子裏。


  塵土、雨水混合著的氣味，像是古老書櫃裏的舊書籍的味道，很舊，沉澱著歲月的樸實和寧靜。


  周黎不是一個文藝的女生，她讀的文學類書籍，還不如米藍小學時候讀的多。


  可是這樣的天氣裏，為了防止雷擊，電視電腦已經拔掉了天線和網線，周爸爸和周媽媽在學校裏給高三的學生補課，白天都不在家裏，周黎隻好翻出了幾本書。


  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那是米藍上次來周黎家住的時候，留給周黎的，雖然書頁已經舊的發黃，但還是被米藍保存的整整齊齊的。


  於是周黎像模像樣的捧起了那本小說，她忍不住想到，或許，那句話對女生來說也是合適的。


  每個女生生命裏都會有這樣的兩個男生，所嫁的那個，最終會在柴米油鹽裏變得俗氣，而未得到的那個，永遠像明月光和朱砂痣。


  或許，她的慕念遠最終也會發了福，謝了頂。


  而留在她記憶裏的森林同學，永遠像是十幾歲的少年，調皮的喊她十五妹或者小短腿。


  想到這些，周黎就無比懷念那條時光的河，好像人到了河畔，時間就如靜止了一樣，隻由她天馬行空的遐想。


  終於等到了天晴的日子，天空如洗，像是秋高氣爽的節氣，街道兩旁的樹木綠得發亮，有燕子嘰嘰喳喳的叫著。


  周黎太渴望出去走走，而最簡單實用的交通工具自行車她依然沒有學會。


  周黎望著穿衣鏡裏的自己，感覺應該比初中那時高了許多了呢，不至於還沒法用腳支地吧。


  於是她興高采烈的搬出了閑置好些年的自行車，那還是上初中的時候，爸媽給她買的，一輛紅色的彎梁自行車。


  後來她攔住了“善良”的林子，這輛自行車便被擱置了起來。


  周黎用抹布小心的擦拭了上麵的塵土，感覺這輛車子依舊嶄新漂亮，忍不住拍了拍座椅，自言自語道：“小紅紅，一會兒你可要爭氣哦。”


  周黎吃力的將自行車推下了樓，在小區前麵的空地裏搖搖晃晃的練起了騎車。


  她當初以為和駕飛機一樣困難的事情，原來，多年之後再來學習，竟是如此簡單了。


  再加上她穿的是厚底的涼鞋，所以很輕鬆的就能一隻腳支地了。


  門衛大爺正戴著老花鏡讀報紙，看見周黎在騎車，忍不住從警衛室裏走出來，笑嗬嗬的說道：“小姑娘，終於學會騎車啦？怎麽好長時間沒看見那個騎車帶你的男孩啦？”


  周黎停下了車，笑著對大爺說道：“人家去市裏住高樓啦！”


  大爺嘟囔著：“住高樓也比不上集水鎮，咱這兒空氣多好……”


  周黎笑著點了點頭，跟大爺道了別，便朝著時光河的方向騎了去。


  周黎人生中第一次騎車上路，風拂過她的發絲，泥土和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原來，一個人自由穿梭的感覺也這樣好。


  她甚至有點羨慕米藍，一個人讀書，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品味著旅途的美好。


  而周黎，一直在朋友的擁簇下，很少有這樣的機會。


  果然河水漲了許多，已經漫上了周圍的草地。


  這是一個安靜的下午，時光河畔隻有周黎一個人，她將自行車停在旁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想了很多事情。


  關於友情，愛情，學業，未來，她想的越多，就越理不清思緒。


  馬上就要大三的人，專業課學得也並不好，隻拿過一次獎學金，大二的成績更是中等左右，關鍵是，她也並不喜歡那個專業。


  總覺得機械專業太粗獷，你看人家米藍的國際貿易專業，又大氣又有檔次，大不了看趙美玉的師範，也是聽起來溫柔有涵養。


  唯獨她，聽起來就像一個車間裏戴著安全帽的工人，渾身或許還散發著機油的刺鼻氣味。


  周黎本就不是一個多上進的人，走一步算一步吧，再說今天天氣這麽好，保持愉悅的心情最重要。


  樹林裏有清脆的鳥鳴，小河裏的水靜靜流淌著，好似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散發著自然的氣息。


  真好。


  暖熱的陽光撒在周黎的身上，她打了個哈欠，便倚在了那塊大石頭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黎在時光的河畔沉沉的睡了去。


  她好像做了很長的夢，夢見瘦小的米藍朝她喊著救命，夢見那晚的小混混都帶了刀，林子勇敢的護在了自己麵前。


  她還夢見慕念遠在河的另一頭朝她招手，而她，卻怎麽也到不了河的對岸。


  在深深淺淺的夢裏，周黎不禁蹙起了眉頭，有淚水莫名的流了出來。


  就在她掙紮著怎麽也醒不來的時候，聽見一個男生清晰的聲音。


  “小短腿，別睡了，太陽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