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我後悔了
終南山的距離不近不遠，但現在任盈歌和沐臻的身體差，受不了太劇烈的舟車勞頓，而太遲緩了對病情又沒有好處，跟在他們身邊的承歡和桃兒可謂是操碎了心。
雖然很趕時間，但如果再往前走，一時半會兒就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客棧了。無奈，隻能現在這裏休息一日。
老板娘一打眼就知道這幾位一定是大人物，再怎麽樣，定會是達官顯貴。
沐臻體內的毒又開始向上源源翻湧，喉嚨處湧起腥甜的血液，用袖口的衣料擦了擦唇角，鮮血染紅了月白色的布料，不動聲色的咳嗽了幾聲，回頭看了一眼。
任盈歌被嚇了一跳，連忙扶上去，“你怎麽樣，是不是身體毒又壓製不住了？”
她又驚又怕，額間滲出一層汗水。
“放心吧，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在衣料的遮擋下，裏麵白皙的手臂已經暴起了青筋，拉著任盈歌的手跟在老板娘身後，強撐著維持身形，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倒下去。
任盈歌感受到了他拉著自己時顫抖的手，心下難過，卻沒再說什麽，
“我們這裏就剩下一間房了，不過我看你們舉止親密，是夫妻？”老板娘整理了一下頭發，把他們兩個從前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是毫不掩飾的審視。
任盈歌臉頰一紅，下意識的搖頭，“我不是……”
“但總會是的。”沐臻打斷了任盈歌要說的話，直接越過老板娘打開木門，拉著任盈歌走進去，將閑雜人等都隔絕在了門外。
老板娘冷哼一聲，但想到剛剛收到那麽沉的一錠銀子，又開始喜笑顏開，晃悠著身子下了樓。
“你怎麽樣，有沒有事，現在什麽感覺，用不用我幫你？”任盈歌的眼中有顯而易見的緊張，話說到一半，胸口突然上升起一陣熟悉的鈍痛感，像是心髒被撕裂，血氣上湧。
她不想讓沐臻擔心，隻能牽強的將血咽了回去，
這毒著實霸道，恐怕不過幾天就會要了人的命，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趕緊到師父那裏去，時間拖的越長，就越是危險。任何毒，一旦進了骨血，那就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她是醫者，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桃兒和承歡都在下麵守著，任盈歌將沐臻扶到床榻上。
二人各自與體內的蠱蟲抗衡，那蝕骨灼心的痛意剛消減些，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吵鬧聲，任盈歌聽的心煩，拉住沐臻的手，運勢要幫他撫平亂行的血脈。
“歌兒，你現在自身都難保，就不要再顧及我了。”沐臻悶悶的咳嗽了一聲，唇上多了一滴鮮紅的血，“害你至此，我已經很抱歉，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沐臻，我以為，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的。”任盈歌伸手用指腹擦去了他唇上溫熱的血，二人距離慢慢靠近，任盈歌突然笑了笑，好似歎了一口氣，“放心吧，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你不用擔心。”
“可這與你的安危息息相關，我怎麽能不擔心。”
“可我就不擔心你嗎？”
相顧無言，一時間竟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話。
半晌過後，沐臻突然展開自己的手掌，低垂著眸看著上麵清晰的紋路，道：“有的時候，我會想你那天你對我說的話。世間所有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無從後悔，也多想無益。”
“可是現在，我後悔了。我開始質疑當初的決定。倘若我聽你的話，不再回京城，同你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就不至於會走到這個地步。”
沐臻的唇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那雙漆黑的瞳孔中也喪失了往日的神采，任盈歌的睫毛微微顫抖，唇角勾起一道微小的弧度。
那麽輕，那麽溫柔。
“如果真的就那麽走了，不去追尋真相，那就不是你了。”任盈歌道：“沒有什麽可後悔的，其實就算我們真的離開了，那些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結局還是這個結局，可能還要更加慘烈。”
從沐臻說他堅信真相不會被掩藏時，任盈歌就知道，沐臻其實是個很理想化的人。
可往往，世間遠沒有那麽多的公平和正義。
外麵的人越吵越凶，任盈歌走下床榻光著腳去開窗子，想看一眼下麵都發生了什麽。
窗子剛剛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冷風吹的她打了個噴嚏，沐臻皺眉，提醒道：“他們願意吵什麽就吵什麽罷，你趕緊回來，身子本來就不好，小心再受了風寒。”
任盈歌沒有把好奇心再延續下去，聽話的走回了床榻。
就在此時，客棧的突然被用力推開，一陣血腥氣被冷風吹了進來，沐臻神色一凜，朝著門外看了一眼，隨時準備動手。
任盈歌的瞳孔劇烈收縮，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受傷？”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任盈歌的親信，桃兒。
這個時間她本應該和承歡一起在外麵打探地形，以免晚上發生什麽意外狀況。
聯想外麵那些吵鬧的聲音，沐臻和任盈歌心中都隱隱約約有了猜測，卻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姐，我們剛剛出門，不知道為什麽冒出來很多人聚在一起，把我和承歡都圍在中間，不但不讓我們離開，還動手打人。”桃兒的臉上都是些細小的傷口，從唇角到下巴的部位還有一道明顯的未幹涸的血痕。
強壓住身體的不適，沐臻也下了床榻，扶著床頭的木板堪堪穩住身形，“他們有多少人，為什麽要對你和承歡動手？”
那些人偶爾還發出幾聲哄笑，動作沒有任何章法。桃兒打了一個寒顫，迷茫的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剛走不遠，那些人就從四麵八方跑過來，先是陰森森的笑，然後就開始下狠手！”
“我是在承歡的保護下跑出來的，特地告訴你們一聲！”桃兒用力的蹭了一下唇角，但可能是碰到了哪裏的皮外傷，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又不敢太失態，忍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事情不能再耽擱下去，承歡那邊恐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