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強弩之末
這一夜的時間，對於青山莊園上的每個人來說，都是十分難熬的。
翌日，大清早。
看著管事們再次出發，各位家主、會長的表情，都是一片沉默，許久不發一語。
良久之後，漫長的糧車從遠處的地平線上走來，一列一列的駛上了山道。
看見這一幕，眾位家主的眼前紛紛一黑。
“居然……還有……”
等到管事們帶著糧食上了山，也來不及檢查什麽東西，那粗獷壯漢劈頭蓋臉的便問道：“他們還有糧食？！善粥棚和售糧處還在正常運行？！”
“是、是的……”
管事咽了一口口水，雖然知道這個答案對於東家來說，並不算什麽好消息，但還是要實話實說的告之出來。
頓了一下之後，管事又猶豫著開口說道：“今天交糧食的時候，不平樓的人說……說……”
“說什麽了？快說！”
粗獷壯漢一瞪眼睛，抓著那管事的衣襟，便將人給提了起來。
管事咽了口口水，說道：“不平樓的人說，他們明天給我們準備了兩千萬斤糧食，要是還要的話，一會兒可以拿錢過去……”
話音落下，粗獷壯漢的眉頭擰成一團，將人給丟在了地上，豁然扭頭看向了其餘眾人，沉聲開口說道：“他們這是在挑釁！”
“的確是在挑釁。”
儒雅中年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開口：“還有兩千萬斤糧食……為了這次的饑荒，他們竟然準備了五千萬斤糧食……這已經比我們所有人的糧食儲備加起來還要多了，幾乎可以應對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你真的相信？這怎麽可能？大明府內根本沒有這麽多的閑散糧食儲備，除非是動了各地的官方儲備糧倉，但如果有誰敢動，該地也會立刻陷入饑荒之中，那是掉腦袋的事情，不會有人敢去幹的！”
另一位家主咬著牙說道。
“信不信，試一試就知道了，兩千萬斤，買完了這一波，不平樓不可能還有存糧！”
儒雅中年人道。
而另一邊，那管事猶豫了一下，道：“不過，不平樓的人說了，若是還想買，就要加錢了……”
話音落下，原本還在猶豫不決的眾人，神色紛紛一震，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紛紛看向了他，說道：“加多少？”
“加五兩銀子。”
那管事回答道：“一斤糧食，十五兩銀子。”
眾人聞言，紛紛對視了一眼，眼中閃爍著一道道精光。
這麽久了，他們等待了這麽久，試探了這麽久，終於看出了不平樓有了反應。
先前不管他們要買多少糧食，隻要交了錢，不平樓第二天就能把糧食一斤不差的送出來，買多少就送多少，這讓他們感受到了一股沉靜的力量，像是在往一片大海裏丟石頭，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把海溝填滿。
而現在……
不平樓終於對他們的購糧有了反應。
讓他們一次買兩千萬斤，而且還漲了價，一斤提高了五兩銀子的價格。
這在普通人眼中，可能是不平樓變得強硬，但是在眾人眼中，這卻是不平樓已經外強中幹的表現。
“這兩千萬斤糧食，絕對是不平樓最後的存糧，他們抬高價格，是想要趁機嚇住我們，讓我們放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粗獷壯漢哈哈大笑，笑聲十分冰冷，道：“若以為，這區區三萬萬兩銀子，就能難得住我們在座的各位，那就太天真了！這兩千萬斤糧食，我孫家出五百萬斤！”
“孫兄此言，未免有些太貪了，在座這麽多家，你一家就想要五百萬，剩下給我們分一千五百萬，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儒雅中年人冷笑了一聲，道：“依我看，還是平分的好。”
“對，唐兄說的沒錯。”
“咱們既然是站在同一條船上，自然要統一戰線才對，還是各家平分的好。”
“……”
眾多家主的臉上都寫滿了笑容，紛紛表示要平分。
而那粗獷壯漢提出了這個提議後，見眾人都要求平分，他自然也沒什麽話說，最終便是一一平分了，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美滋滋的。
原因也很簡單，在他們看來，希望的曙光已經來臨，那不平樓已經沒糧食了，買完這兩千萬斤糧食，不平樓就要斷糧，他們終於可以撥開雲霧見青天了。
而到了那個時候，誰家手裏的糧食最多，誰家自然就可以賺的最多，這種時候，平分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然誰拿多了，其他家都不可能滿意。
而且說句實話……
不平分的話，想多拿一些，自家的錢包也有點支撐不住。
在座的各位雖然都是大明府內頂級的商會和本土家族，有著巨額的財產，但能夠隨時拿出來的流動資金卻是有數的，一家有個幾千萬兩銀子就算不錯。
而這次，要買不平樓的兩千萬斤糧食，總共需要花費三萬萬兩銀子，分攤到十幾家，每家也要幾千萬。
可以說，這一波買完，他們各家的現金池，基本上就要見底了，除了個別富裕的勢力，如柳漢山代表的柳家，粗獷壯漢孫誌鵬代表的孫家，以及儒雅中年人唐晨代表的唐家這三家之外，剩下的實在是拿不出多少錢來了。
在確定了明日的購糧計劃之後，各位家主們一邊派遣管事們去不平樓交錢，一邊在這山道上開始檢查糧食。
都已經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了，哪怕是一千萬斤糧食，也很快就被眾人給檢查完了，依舊如往常一般，是沒什麽問題的。
不過，這一次，看到糧食沒問題，眾人的表情卻是不如之前那般複雜，而是喜氣洋洋的，因為他們都知道，不平樓已經是強弩之末，賺完這兩千萬斤糧食之後，他們就該要灰溜溜的關門大吉了。
等到管事們回來，將不平樓已經收錢了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在場的眾人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饒有興趣的一起野炊了一番，狀態就仿佛像是回到了他們剛來到蒼南域，打算大展宏圖一番的時候。
歡快的一夜過得很快，然後就迎來了第二天。
這一次，麵對不平樓的最後一波糧食，眾人對待的也是十分慎重，早早地就派出了管事，前去運回糧食。
中午的時候，管事們拉著長長的車隊，回到了青山莊園，看著那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大的糧食山，眾人紛紛是忍不住感歎。
“能調集來這麽多的糧食，總共五千萬斤，那齊王府的本事，還真是深不可測啊……不愧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親弟弟。”
“誰說不是呢？災荒麵前，他既想要名聲，又想要賺錢，名聲從那些災民那裏賺，錢從我們這裏拿，然後我們去賣糧的時候，惡名都是我們自己承擔，他承德王爺高高在上，坐在齊王府不沾半點煙火氣，真是高明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是有些感慨，看著那堆糧食堆成的小山，心中十分複雜。
齊王府有這麽多的糧食儲備，足足五千多萬斤，如果一心要用來救濟災民，怎麽著也能撐到秋收之時饑荒結束。
如果是那樣的話，固然賺不到什麽錢，但卻能留下一個很好的名聲……隻可惜，那位承德王爺終究還是個不能免俗的俗人，手裏握著這麽多糧食，還是打算血賺一番。
“且看吧，等不平樓關門大吉之後，我再將不平樓售賣大批糧食出去的消息散播出去……你不是想要名聲嗎？看看那時候的百姓和災民會怎麽想你，嗬嗬！”
孫誌鵬心中冷笑不已，之前他派人去不平樓的災民群中造謠失敗，心中就一直在耿耿於懷，現在有了這個新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反正，在座的各位這麽多人，就算他把消息散播了出去，那位承德王爺知道後不高興，也不會知道到底是誰幹的，想找報複的人也不好找。
“說說吧，下麵現在是什麽情況？不平樓發了告示嗎？”
孫誌鵬看向自家的管事，問道。
孫家管事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回家主大人，不平樓並未發什麽告示，善粥棚和售糧處，還是在正常運行……”
話音落下，四周眾人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這下很快就僵住了，孫誌鵬的脖子更是有些僵硬的賺了過來，看向了孫家管事，道：“你剛才……說什麽？”
那管事的欲哭無淚，說道：“家主大人，屬下親眼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不平樓現在還是一如往常，並沒有什麽缺糧的跡象……”
“……”
孫誌鵬的臉上，一臉的橫肉抖動了兩下，呼吸也粗重了許多，再一看，一旁的柳氏家族家主柳漢山已經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著，而一向儒雅的唐家家主唐晨，此刻也一臉深沉的一語不發。
“不平樓的人還說，他們搬糧食的人有些累了，明天要是還想要買的話，隨便買個一千萬斤糧食就行，給他們放個假……”
管事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都要聽不見了。
但，這細小的聲音，落在眾人的耳中，卻仿佛是一聲聲驚雷。
“還能拿出一千萬斤……”
“一千萬……”
“這怎麽可能……這憑什麽……”
忽然響起了一陣驚呼，眾人扭頭看去，便見到，一位年事已高的商會會長，竟然兩眼一翻白，氣的直接昏死了過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