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獨眼黑蛟

  老村長閉上眼，在那一瞬間，四周的嘈雜仿佛消失不見。


  一片寂靜。


  他心情複雜的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雖然對這一刻，已經有過無數次想象，但事到臨頭，一絲漆黑的恐懼，還是慢慢爬上了他的心頭。


  耳邊傳來一陣驚呼。


  是自己的頭被砍掉了嗎？為什麽沒有半點感覺……


  老村長慢慢睜眼。


  發現他的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背影，並不熟悉，但印象深刻，正是今天早上來過村子裏的那兩個外鄉人。


  “唉！”


  其中一人，發出了歎息，迎著村民們驚愕的目光，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了老村長：“你是對得起這泉永村村長職責的。”


  “……”


  老村長身體微微一顫，心中浮現出許多複雜的酸澀，雖然沒想到楚雲竟然會回來，但在此刻，他最關心的問題卻不在於此，指著王吉、王利兩兄弟道：“英雄，放過他們，都是不得已的可憐人……”


  楚雲默然，而後點了點頭，視線再次扭過去，望向了王吉與王利，此刻這對殘疾兄弟倆，也不說不上有什麽太激烈的情緒，沒有絕望，沒有激動，沒有恐懼。


  倆人對視了一眼，就相繼坐在了地上，身體瘦弱幹枯的像是兩截木頭，死氣沉沉，一副認命了的樣子。


  雖然沒想到楚雲會回來，但他二人既然已經回到了泉永村，那無論是誰，再想去給黑虎山的土匪們通風報信，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們真的應該等上七天。”


  楚雲緩緩發出了一聲歎息，這並不是什麽勸告，隻是自身的一聲感歎。


  因為，這聲勸告，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語，改變不了村民們固有的觀念，他也不願意再繼續多費口舌。


  “出來吧。”


  楚雲一揮手，空間之門打開，掘金靈獸大黃的身影，從空間之門裏跳了出來，一身氣勢威風凜凜，雖然個頭不大，但威懾力卻不容小覷。


  “為了防止你們在這七天內，再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這七天裏，我會讓這隻靈獸盯著你們的，若是七天後我們師徒沒能成功，等黑虎山的人前來問責，你們也盡管可以把責任丟到我的頭上來，是我留下了靈獸脅迫，你們才沒有機會通風報信的。”


  楚雲說著，命令大黃待在這裏，跟在老村長的身邊，然後便拍了拍發怔的小楊戩，兩人一前一後再次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這次離開，就是真的走了。


  留下大黃之後，那些村民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再傷害老村長。


  至於王吉、王利……


  老實說，楚雲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作為一個外來者，他所能做的，就隻有將籠罩在黑雲山脈上方的陰霾驅散，而對於個體的殘酷人生，已經發生了的，他是無力挽救的。


  “很抱歉，讓你看到了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


  楚雲輕輕歎息一聲。


  他看向身旁的小楊戩，說道：“但，男人生來就是要直麵世界的所有殘酷，你現在作何感想呢？”


  “太複雜了……”


  小楊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腦子裏浮現出的東西都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我知道……我們一定要將黑虎山鏟除，不僅僅為了我們順風鏢局的慘案，也是為了這千千萬萬的人。”


  “說的沒錯。”


  楚雲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正是我們應該做的。”


  ……


  師徒二人離開泉永村後，一路向著東南方向推進。


  途中，二人也曾路過一些村落。


  與泉永村的情況差不多，黑雲山脈內幾乎所有的村落，都已經被黑虎山的土匪們實際控製，對過往的肥羊，自然毫不留手。


  而楚雲和小楊戩，也會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教教他們，並不是所有肥羊都綿軟溫順，有些也會露出獠牙。


  一個晚上的時間，師徒二人平推了兩三個村子，在最後一個名叫上閆村的村子裏，楚雲得知了一個關鍵的情報。


  黑虎山的八當家獨眼龍，經常會出沒在一個地方，那就是東南官道旁的烏青山。


  在黑雲山脈被黑虎山一統之前，烏青山曾經也有一夥山匪，後來被黑虎山吞並剿滅，那裏就成了八當家的獨眼龍的地盤。


  因為距離官道的距離不遠，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都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故此獨眼龍時常會住在那烏青山的山寨上。


  在得知了這個情報之後，楚雲當即毫無猶豫，帶著小楊戩，便向著那烏青山趕去。


  清晨，天剛剛放亮。


  烏青山剛剛過去的夜晚，卻是徹夜狂歡。


  等閑的小毛賊、小土匪在賺了錢之後，往往可以去附近的城市中逍遙快活，但是像獨眼龍這種有名有姓的一方大盜，卻就沒那麽自由了。


  無論吃喝玩樂，想要的任何享受，都得放在自己的地盤上進行才安心，除非什麽時候他一個手下都不帶，自己一個人隱秘行蹤，才能出去‘微服私訪’一番，但這樣的機會，畢竟還是不多的。


  而此刻的烏青山上，一場持續了整個晝夜的盛宴才剛剛結束，就在不久前，獨眼龍帶著烏青山上的土匪，截下了一筆大單，收獲之豐富，幾乎是僅次於順風鏢局那次。


  按照慣例，每次有了巨大的收獲之後，土匪們都要進行徹夜的狂歡，以此慶祝，這在他們所有人看來，都是天經地義的。


  畢竟，當土匪的，有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得過且過，過一天有一天的樂趣，今朝有酒今朝醉，醉生夢死，這就是他們的追求所在了。


  山頂的寬敞廳堂中，高懸‘聚義堂’三個大字，而在這金光燦燦的牌匾下，顯露出的卻是一副肮髒至極的景象。


  被玩弄的奄奄一息的女子、被殘忍虐殺的屍體、蔓延看去，盡是酒池肉林，一副瘋癲的狂歡後遍地虛無。


  眼見天色逐漸亮起，廳堂正上方，一位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個眼罩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打了一個哈欠，瞥了一眼如死屍一般沒了動靜的幾個女人，冷笑罵道：“真是無趣……王老四，去，再帶二十個女人上來！”


  說完，下方一個土匪咧嘴一笑，道：“老大，沒有了，今晚已經把山上的存貨都用光了，現在沒得玩了……”


  “他奶奶的，怎麽這就用光了？”


  獨眼龍張嘴就罵，道：“是不是你小子中飽私囊？就你這腎氣虧損的樣子，吃得消嗎？”


  話音落下，廳堂內的土匪們哄然大笑。


  然後，有人自告奮勇：“老大，我這就去王老四的院子裏搜一搜，這小子平時管著這些，肯定沒少撈人，興許那些成色好的女子，都被他自己偷偷享用了！哈哈哈……”


  “你們他娘的給老子站住！”


  王老四一聽急了，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就要追過去，但一行人來到廳堂門前時，卻發現，門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兩個人影。


  “哪兒來的王八蛋？滾開，別擋大爺的路！”


  走在前麵的土匪帶著一臉醉意，迷迷糊糊間也沒看清楚人是誰，但張口就是一句罵道。


  話音落下……


  一道劍光從門前閃過，剛剛開口的那顆腦袋，已經落在了地上。


  發出‘噗通’的一聲。


  王老四和其餘幾個追出來的土匪，一見頓時傻了眼，迷迷糊糊的酒意，這會兒也終於清醒了不少，但還沒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那劍光便再次亮起，然後便是血花飛濺之中，帶動著幾顆頭顱不斷飛起。


  楚雲提著劍，走到了廳堂的大門前，看著廳堂內的景象，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然後他伸手攔了一下。


  “徒兒，你不要進去了。”


  “為什麽？”


  小楊戩一怔。


  “會髒了你的眼睛，在外麵等著，為師一會兒便將那獨眼龍抓過來給你。”


  說著，楚雲伸手向後，輕輕一推。


  小楊戩的身形，頓時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到了廳堂外的演武場上，那裏一直連到下方的山路，都躺倒了一片片的屍體，是楚雲這一路上，帶著小楊戩殺上來的。


  “什麽人？！”


  廳堂內，獨眼龍的眉頭一皺，眼中殺氣畢露，說話間周身的氣勢已經熊熊而起，魂光激蕩，化作了一道威力極強的武魂，居然位列七品。


  要知道，區區一個山匪，落草為寇的草莽之輩，能有山海境的修為，就已經算是極為不錯，而這獨眼龍自身，居然還身懷一道七品武魂，這不得不說，是十分稀罕的。


  畢竟……


  無論是在大明府內的何等勢力當中，擁有七品武魂的山海境武者，都算得上是絕對的中堅力量，甚至是很多地方的高層了。


  而這獨眼龍，擁有這樣的天賦，卻沒走正道，反而落草為寇，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那麽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究竟做出過怎樣喪心病狂的事情，此刻或許就有了一個可以想象的途徑了。


  “一條隻有一隻眼睛的賴皮蛇？”


  楚雲看著獨眼龍的武魂，道：“這就是你叫‘獨眼龍’這個匪號的原因？”


  “小子，自己沒長眼，就不要說出來丟人現眼，我們老大這武魂，乃是稀世罕見的七品武魂「獨眼黑蛟」，知道什麽是蛟龍嗎？那是龍的一種！”


  廳堂內，有土匪幫腔開口，主動斥責楚雲的‘不識貨’，而作為「獨眼黑蛟」的持有者，獨眼龍也是無比的自傲，冷笑著用下巴看向楚雲，似乎在等待著他開口求饒。


  “龍武魂……”


  楚雲忍不住笑了，邊笑邊搖頭。


  而後，一抹熾熱的光明，驟然出現在了廳堂之中，化作熊熊的烈焰，瞬間變將整個廳堂全部點燃，烏青山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