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遺珠
如果說李元真是特定機緣之下,神族保留下來的傳承火種,那麽滄海遺珠便是萬神的墳墓與最終的歸宿。
曾經滄海難為水。極致的悲高懸於桃源星的天空之上,點亮這裏關與夜的淒涼。
桃源不僅僅是人的暢想,更是神族的最高期望。他們希望有一天,他們的世界裏,生活中不再有天劫、紛爭和殺戮,更不會有一雙冷漠的蒼生之眼默默的注視著他們如同小醜一般的悲歡離合。桃源象征著自由和富足,演繹著遙不可及的快樂。
被神化的神族自然是無拘無束,放縱自我,擁有著高不可攀的強大能力的傳說中的生物,可隻有生活在那個特定年代的他們才能明白,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在於天、地、同族在抗爭著,下一秒就可能被劈滅、被圈禁、被殺戮······
最後一秒才是絕望的連同大宇宙的玉石俱焚。當然這個玉石俱焚中的玉和石是沒有絲毫選擇權的。規則如同一隻無形卻又無可抗拒的手,推動著這一切,這一切又分崩離析,又演變組合,有一天,它不再造神,而是創造了一些平庸而普通的生物。
他們沒有天劫,自然不會逆天而快速成長的均勻生命狀態;他們不再有洞察一切的智慧,隻能在所謂自然的環境中掙紮著前進。
他們同樣崇尚殺戮,以殺戮獲取更多的所謂利益,甚至為了所謂利益不顧一切。
創造了文字、道德、廉恥、規則······更學會了將這個世界越來越複雜化,複雜到以他們的生命完全無法承接、承載和傳承。其中高明一點的更是創造了一種密碼,將這個強者恒強的謬論以真理化······
往事一幕幕,先神的紀念在道隱,先神的歸宿卻在遙遠的星空之外。
李元真不斷狂吼著,聲音變得嘶啞無力且失去了那種神意貫穿的殺傷力。
他大口大口的噴吐著金色的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淒厲如鬼族,更像是一個噴薄的水龍頭一般,猙獰且不顧一切。
唐玄握著落星,眉頭皺著。
他不明白李元真要搞什麽,隻知道繼續讓他搞下去恐怕會變成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咬了咬牙,唐玄的眉心處出現一連串的閃光的小令牌,它們鋪展虛空,更強行在唐玄與李元真之間的光照的海洋裏連接成一個平坦的通道。
唐玄邁步,舉劍以一種遊弋的姿勢,閃電般的速度,裹挾著切割一切的銳風向李元真撲去。
李元真如有所覺般隻是淡淡的掃了眼唐玄,似乎想笑,但笑的動作卻未做的完全。滿是流淌著金色血液的麵部看起來十分可怕。
李元真再次大吼一聲,口中噴泉般的血液戛然而止,洶湧的金色水浪中,在他身體周圍逐漸凝成了十座小山。
小山金光閃閃,丈許高,上尖下粗,更像是曾經北漠那最小狀態下的蟲巢。隻是它們是金色的,金光萬丈。萬丈的金光如同實質般向四周掃射,噴薄,整個宇宙似乎都被照徹成了赤金色。
金光中,唐玄有些迷失,雙目無法視物,不過還是將落星劍按照想象的方位劈了過去。
當!一聲清脆的巨響,唐玄身影倒飛而回,再次凝目細看的時候,兩個字不由脫口而出:臥槽!
李元真的身後以及左右不知何時出現了十座巨峰,每一個都有萬丈大小,顏色各異。能夠明顯分辨出有的長得像鍾?有的像是一把劍,有的形如古琴······
它們錯落分布著,帶著威壓世界的威嚴,帶著堅不可摧的信仰,帶著古老而悠遠的傳承。圍著李元真,姿態如同朝拜。
“咳咳咳咳咳!”,李元真咳嗽著,身形有些佝僂。
“聖人不死,大道不止,也不知這大道止了沒有?”李元真望了望唐玄,有望了望左近巨峰。嚐試著仰望,卻依舊難以望上峰巔,他有些模糊的雙目不由的微微點頭。
所有的一切,都因唐玄的出現而被打破。
生靈尚未屠盡便逼不得已召喚出來“滄海遺珠”,先神寶葬。
當滄海遺珠的寧靜被打破,滄海爆裂的時候,李元真錐心瀝血,內心一陣陣的刺痛。
可沒辦法呀。他發現以此時的狀態,實在打不過手握落星神劍的唐玄。唐玄隻能帶給他困擾,落星神劍卻讓他敬而遠之。而這組合便是功敗垂成的動因。
他必須要打破這個動因,努力了千萬、億萬年,沒理由到最後這一刻便功虧一簣。
他李元真肩負著神族複興的使命,肩負著時空賦予他逆天的責任······
可神族隻剩下自己了,他創造的神族,還能是神族麽?
自己、族、自由······無數個字眼如同滾雷般在李元真的大腦內快速切換、轟響著。
慢慢的,他平複下翻騰的思緒,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唐玄,他笑了。
笑聲中手臂慢慢抬起,有些彎曲帶著血色的食指慢慢指向眼前的五色大路。
空間一陣輕微的震蕩,李元真背後的一個金色巨峰驀然變小,消失,眨眼間一把金色的小劍通靈一般的穿梭在大宇初始,五行戰陣之鑰組成的路上。
一連串的轟鳴與切割聲密集如雨,眨眼間五色大路如同粉塵般被切割成了無數碎片,隨後碎片紛落,金色小劍消失,而李元真身後把關與劍的巨峰再次出現,隻不過光色與旁邊相比略顯暗淡了一些。
“先神古器,過然可以碎滅初始規則之物,”李元真舔了舔幹涸嘴唇,笑了笑,笑容中盡是說不清的驕傲。
笑容有些複雜,似乎在追憶輝煌,又似乎在沉浸其中,很從容,並沒有急著下一步動作甚至消滅唐玄這個讓他討厭的生物。
“我,遺珠,聖人之道再加上純於意的天地之門······若這些還不能打破規則的籠囿,那恐怕這個大世界就太可怕了。”李元真的聲音很舒緩,彷佛把唐玄當成了一個聽眾,更像是讓他見證什麽。
風嗚嗚的刮著,這裏本不該有風。可自從十座巨峰出現的時候,這裏不光有風,甚至還有淅淅瀝瀝的雨。
風雨兼程中,上麵的虛空逐漸變成藍色,而腳下卻有幽暗和深沉逐漸養成。
滄海的力量,先神寶葬的信仰,逐漸匯合成了一股強大的造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