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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在

  自在並不是逍遙自在的“自在”,而是自我存在。


  人、魔、鬼以及深藍海族都有一個普遍共同點:軀殼、精神存在、根據條件形成的思維。而高舉著共同的大旗,更不會掩耳盜鈴的以敏感為由摧殘著本就不多的創造性思維,不過直至桃源新星平靜、穩定的今天,生靈們對未來卻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看法。


  吃飽?已經達到了。


  精神、文字、工作一樣的存在······已經形成了以興趣愛好為本,逐步挖掘潛力的新階段。


  修好道?稱霸宇宙?可能隻有公古、公元時代的落後發展階段,才會有如此“人性化”的想法。


  打敗其他種族,稱霸星球,爭奪生存空間?深藍、鬼蜮既不擴散,也不具有野心和攻擊性,同時更是共同體的成員之一,難道要以那些精靈可愛,鬆鼠一般的桃源獸為假想敵麽?那是得多沒安全感······


  例行的共同體一年一度的大會上,不光人族修者們以及各個職能部門參加了,就連深藍水族也派出了代表,而鬼蜮更是出動了以鬼帝為首的代表團。


  持續了三天的會議,不光對各個不同生存狀態下的成員做出了具體的協同方案,更是提出了將目光放眼新星之上的遠期目標。敵人來自星空之外,在這一點上,所有成員達成共識。而人族的壽命問題,也在科技院的主導下有了個初步的研究結果:理論上,在桃源星上的人族壽命可以達到母星上的五倍還多,如果修煉有成,還略有加成。


  在這個遍及人族的深入研究工程中,年零最大的公冶山長,房天敵等人,適中的孔希言等人,年輕一代的安雨軒、溫笑、孔仙仙等人,自願成為研究標本,而更進一步的結論,有待於科技手段的進步與時間的延續。


  桃源星上的元素極大的豐富了共同體原本的元素構成,廣闊的麵積,安寧平和的生存環境更是為科技的發展鋪平了道路,再加上母星的儲備以及互相印證,一切彷佛從頭開始,一切又在一個新的製高點上舉足前行。


  科技是人類智慧的終結,而科技的盡頭,又是以四大武聖為首的修煉一道的興起。


  一個月後,許多綠色的小星空間探索飛船開始向桃源星的外太空駛去,而一些修煉有成,可以踏地飛天的修者們,也踏上更高遠的天空。


  人不會飛,才向往會飛的生活,羨慕會飛的人。而當人人修煉,人人成了修者之後,平淡甚至平庸的、平凡甚至碌碌無為的、曾被告誡資質不好的等等,都在認真努力的。此風日長,修煉體係也在不斷完善著。


  雖然現在的修煉,仍然算是在有界、有界生命的層次掙紮,但卻是希望所在。


  虛假的繁榮,虛偽的榮耀,偽善的讚頌······

  曾經,以短短一生,肆意品評一生;以刹那繁華,張狂的蔑視一切的眾生,在無名到老死的這一怪圈中,拚命的粉刷著存在感,妄想在歲月的長河和寰宇的律動中,哪怕刻印上一點點斑駁而微不足道的印記······而現在,以人族動輒數百年的生命計算,希望之光,無疑已開始向這個始終掙紮在靈魂的苦海中的生命集群照射了······

  ······

  雷隱到長風,兩個星係之間的距離無盡。而蔡姚此時正站在雷隱星係橫跨虛空前行的戰艦群的旗艦艦首,微眯的目光凝視前方無盡的黑暗以及兩旁的星星點點,任四周狂雷湧動。


  青色的帝王冠,很重,內蘊雷光;渾身黑色戰甲滿布雷紋。蔡姚瘦了,也更黑了,眼神卻成熟了許多,緊緊抿著的薄唇······堅毅、冷靜、鎮定,威嚴,這就是此時蔡姚給人的整體形象。


  蔡元通一身黑袍,長須隨著宇宙風微微擺動,麵色有些蒼白,不住的輕輕咳嗽著。而略後半步的站位,讓這個曾經的雷隱帝王雖有淡淡失落,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從容。無論誰站在蔡姚此時的那個位置上,恐怕都會覺得有些沉重吧?


  想到此,蔡元通默默歎息一聲,隨意揮了揮手。


  輕輕而整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蔡姚、蔡元通身後一大群身披黑色戰甲,渾身縈繞雷光的星係戰士與將領們逐漸消失在廣闊甲板的盡頭處。


  巨大的旗艦無聲無息的在宇宙空間中穿梭著,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速度開始加快著,而擁有者百萬戰艦的雷隱戰艦群,彷佛寰宇中的一滴水,遙遙指向長風星係。


  “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回來了!”蔡姚內心翻滾,思緒動蕩著。


  以雷根接引,憑借著引雷鏡的威力,蔡姚很快回到了雷隱主星:雷帝重傷,蔡姚即位,全力擴軍備戰,為即將到來的星空大亂做著準備。


  “盈衝!”默念著這個名字,蔡姚不覺攥緊了雙拳,秀氣的小拳頭如同兩團狂猛的雷電。這個與陌離一樣存在的元聖天尊,竟然不顧寰宇法則,星空戰場的約定,肆意對雷隱、長風的主腦出手來,更是與紀子共一起,開始搜索“天機星群”,意圖摧毀這個神秘、漂泊、但注定是其敵人的憂患存在。


  星空愈亂,純陽混元界更是衰弱的隨時都可能消逝無蹤,長風、雷隱、無形、冥土······星係邊界處陳兵千萬,到處是戰艦群活動場景。


  蔡姚忽然笑了,笑容甜美如羞澀的少女,而能夠看到女兒側臉的蔡元通不由因這一笑呆住了。自從回來之後,從未見過女兒如此的笑。


  麵部線條柔和下來,蔡姚腦子裏全是那個小小身影蹣跚學步的影子,以及那個影子背後,讓她魂牽夢縈的人兒。她不知道這算不是愛,但隻知道,終其一生,已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更不會對那些雷隱、長風兩大星係的青年才俊動心了。


  “一個呆木頭,有什麽好!”蔡姚自語著,臉色有些紅了。而這個表情,更是讓蔡元通差點將胡子揪下幾根,蔡姚怎麽想他不知道,他可是還想早點抱孫子呢······


  五個大宇日夜,三百多個小時的枯燥旅行,雷隱戰艦群終於到達了長風星係的邊界處,而在這裏,陌離站在虛空,懷裏抱著唐可昕,右手牽著唐思玄,肩膀上站著鬼見愁,隻有穿雲箭不受待見的蜷曲在一臉興奮的風*遠*平的懷中。


  虛空平靜,龐大的雷隱戰艦群一眼、兩眼,怎麽看都望不到邊際。


  蔡姚身形如閃電般穿出,筆直的飛射向千米之外的陌離。而與此同時,唐可昕也從陌離懷裏站起,小小身形在虛空劃過一道黑白色的幻影。


  ”黑阿姨!“唐可昕歡叫。


  蔡姚接過唐可昕,上上下下打量著,要不是修者之間敏銳的直覺,她實在不敢認這個精靈古怪的大孩子。


  ”叫幹媽,前麵不許加黑字!“聯想到在人間,黑字所帶來的歧視,蔡姚刮了刮唐可昕的鼻子,略施薄懲,溺愛十足。


  “幹媽?”唐可昕猶猶豫豫的,“可是我已經有許多媽媽了啊!”


  蔡姚柳眉倒豎,似乎想說什麽,這時蔡元通橫跨虛空來到女兒身邊,重重的咳嗽了幾聲,這才驚醒了蔡姚,二人一起上前拜見陌離。


  陌離並不是一個儀式感和威嚴十足的領導者,雖然蔡姚與唐可昕的對話讓他麵皮不住抽動甚至自得其樂的幹笑幾聲,此時還是點了點頭,對於蔡姚的自我,蔡元通的後知後覺也隻是一笑置之。


  站在他這個位置,一切也都是“管理”,許多生命體,集群組織把管理奉為至寶,那是因為社會的發展層次不夠,生命進化層次仍屬於原始,初級,更有甚者把獸性當成刺激,不以為恥的樣子實在無法接受。所謂的管理,所謂的領導,簡單來說不過是高層次的生命對低層次的生命一種指引或者協同,以最終實現共同為目的,以最終擊碎有界、無界之間的界限為主要目標,從而達到自由、自在、解脫。


  當然,這種自由、自在、解脫,不是精神上的苦中作樂,而是真真正正的摒棄獸性,而本性進化到共同的層次,那也許是所有生命的最終幸福吧!


  沒有酒宴,沒有歡迎儀式,雷隱大軍駐紮在長風星係邊界處,蔡姚、蔡元通等雷隱高層隨著陌離、風萬樓、風*遠*平等簡單吃了個便飯之後,小孩們自己玩去了,而大人們則開始了公事。


  ······

  唐玄笑了,唐玄又哭了。


  他的身軀如一團雲,一團霧,一束光······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憑借自己可能存在的雙目看到自己的身軀,隻能看到五色的小小銘牌,和一把豎著的,烏漆嘛黑的小小寶劍。


  這裏無限大,勿論唐玄以何種速度,以何種方式都無法到達盡頭,這裏又無限小,目之所及,今是上下翻滾的迷霧。


  掙紮許久的唐玄,精神有些疲憊了,腦子裏不自覺地出現茅屋、茅山、茅山小屋······等等一切熟悉而親切的場景。


  天地一陣動搖,雖然這裏沒有天,沒有地,但也隻能這樣來形容。


  一陣細致入微的動蕩之後,茅屋、茅山小屋、茅山······等等一切,都出現在唐玄的眼中,靈魂的感知中,而這一切都裹著一層光,看起來距離感十足,虛幻。


  唐玄緩步向前,先是走近茅屋,隨後又走進茅屋,唐天道微笑著望著他,陌離微笑著望著他,四叔唐君生,穿雲箭,孔仙仙,蔡姚······都那麽真實的存在,他們與之交談,說話,甚至動作,很溫暖,而觸感也是溫暖的。


  隻是他們,她們與它們一樣,身上也包裹著一層光,看起來光輝燦爛,這麽近,那麽遠······


  茅山、茅山小屋、碧桃樹、老桃樹·······它們彷佛都是具備的天堂屬性那樣,光輝十足,卻又那麽的真實的存在。


  慢慢走著,慢慢感受著······唐玄走近,它們接受他的融入,唐玄走遠,它們也並不阻攔······彷佛它們是一個世界,而唐玄又是一個世界一般。


  唐玄忽然瘋了一般的上下狂舞,隻想用眼睛好好看看自己的狀態,是不是自己也包裹著一層光,看不到,他沒有融入到這個溫暖世界的勇氣。


  失敗,失敗,失敗,失敗·······


  唐玄忽然閉上眼睛,可能隻是想象中的閉上眼睛,因為所有的一切都仍舊曆曆在目,他努力使自己相信閉上眼睛這個動作已經成功了·······

  不知多久,唐玄睜開眼睛,一切東西都還在存在,而伴隨著他所想,這個世界,這個他完全相信是憑借自己想象創造出來的世界,繼續豐富著,繁榮著,甚至人來人往······就連彩雲之南的大街都呈現在眼前,那麽的和諧,完美······


  當這個世界的複雜已經讓唐玄頭疼的時候,他拚命的想阻止自己的想象,卻發現這種組織是徒勞的,腦中景象仍然紛至遝來。


  漸漸的,唐玄精神有些瘋狂迷亂了起來,整個世界伴隨著他的極致瘋狂瞬間崩塌,無聲無息的又變成翻滾的迷霧。


  唐玄瘋狂大笑,逐漸冷靜下來,接著,腦中出現的影像有開始逐漸形成了一個世界:恐龍、真龍、神仙大戰、遠古的蒼涼,公古的悲歌,公元時代的瘋狂浮躁,紀元時代的苟且求生,星空,寰宇······一個更加複雜的世界誕生,唐玄又開始瘋狂,迷亂起來。


  他看不懂,看不明白這個自己創造的世界,很多東西是複雜而且多餘的,可他卻無能為力······世界再次崩塌。


  如此循環,如此悲劇,如此絕望······

  生命是什麽?希望又是什麽?無欲無求,隻有知道了欲和求才能做到無,而知道了欲和求,還能真正做到無麽?無是什麽,是沒有,包括痕跡;滅盡執著,有了執著才能去滅,而執意去滅,是不是又是一種無知無覺的執著?


  苦海無邊,深藍有岸。


  不知不覺間,唐玄靜靜的,靜靜的,世界不在產生,也不會猝然崩塌,隻是他的臉頰卻流下兩行殷紅的淚,血淚。這是他對生命的悲憫,也是在無數循環之後精神上的超脫。


  此時他才真正明白什麽是玄道,什麽是為蒼生開太平,大愛無愛,而生命的進化更是一種層次上的變遷,隻有當生命超脫了“所想”,才真正能夠“所覺”,而覺了,那些刻入骨髓卻無法言明的東西,才不是一句博人眼球的口號。


  唐玄的心中似乎開了一扇門一樣,既是形容,也有形態出現,這扇門存在於唐玄的胸腹處,憑空而出,徐徐打開,門後麵的世界並沒有多新奇,隻是從裏到外的純淨。


  世界本來簡單,複雜的隻是人性,而當生命獲得超脫,一切變得純淨的時候,便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而這片世界,便是天機丟失的,至高無上的八大玄門支一,更是當年大於至尊純於意偷出來並絞盡腦汁留存於金屬唐花之內的一縷清新,純淨的氣息。


  當唐玄再次睜開雙目的時候,身軀卻站在無盡的狂暴之中。


  他無視周圍呼嘯而來的狂暴,隻是愣愣的望著自己平攤在眼前的雙手,感受著丹田內那充滿光輝、光澤的唐花,靜默著。


  而這一靜默,便像是天長地久。而不斷飛旋的狂暴之流,夾雜著碎星、隕塊、火海、冰鋒,從唐玄身旁經過的時候,無不分散出一縷細弱的氣流,緩緩融入到唐玄的體內。


  而深處狂暴之球核心內部無盡空間的唐玄,自然看不到狂暴之球外遠去的天機星群,還有那一片蔚藍火海中,被溫柔包裹著的,不斷呱呱鳴叫,不斷回望著的清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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