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耀五洲
“慢點跑!”孔仙仙無奈的撩了撩發絲,彎著腰瞅著在天山絕頂,海拔五千多米的山頂平台上盡情奔跑的兩個小家夥,聲音雖大,但卻飽含溫柔之意。
唐思玄,唐可昕歡笑著,蹦跳著,追逐著,兩張小臉兒紅撲撲的十分可愛。
大雪紛飛,就算倉洲晴好,這大雪山的山頂處也是始終降雪,如今這場大雪已經持續了三天三夜,可方圓數十丈的平台上的積雪卻絲毫不見增加,也許是山頂的狂風吹雪成粉,也許是這個地方冰冷的連雪花都無法駐足,總之十分的不科學。
漫天飛雪,一大兩小卻像是在暖陽中的海灘上,不光穿的單薄,竟然還出了汗。
孔仙仙白衣白裙,精致的足踝包裹在薄薄的白襪內,勁風吹過,一張臉嬌俏而美豔,更像少女;唐思玄依舊露著小胳膊,袖珍喇嘛的打扮,一邊與唐可昕饒樹嬉戲,一邊時不時的撕扯一下本就不多的衣服,似乎跑的有些熱了。
歡笑聲穿破風雪,在這平台上回蕩,而這個地方隻有她們,如此寒冷枯寂的平台,除了雪與酷寒,實在找不出讓人值得每日觀賞的地方,好在一叢叢的龍遊粉玉蝶重新生發,再次幽香襲人,傲立冰雪之中。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不知不覺就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也許曲終人散不是很恰當的形容詞,但回廟裏吃飯總是要的吧?
孔仙仙招呼著,好不容易才把玩瘋了的唐思玄、唐可昕收攏到一起,摸了摸倆小孩兒的頭,一邊一個,拉著手向下山的台階處走去。
“幹娘,我要吃肉肉!”唐可昕脆聲道,唐思玄瞪大了眼睛不住的點頭,拉著孔仙仙的小手下意識的緊了緊。作為一個不到兩歲的成熟小孩兒,她可沒有遵守清規戒律的覺悟,肉好吃。
“好!”孔仙仙一臉溺愛,心裏卻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唐思玄還好,從小被慣壞了,也野慣了,不能說在這大雪山龍岩寺方圓無惡不作,但也是為所欲為,性格上雖然有些橫衝直撞,但起碼是自由的、快樂的,能力雖強就差把天捅破個窟窿,但好在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傷害別人的事兒還是不肯做的;隻是這個可昕,唉!
可能與坎坷波折的經曆有關。生於深藍,困於水城,又隨唐玄漂泊到北漠邊緣的黃金領地,如今更是被唐玄托付給孔希言,雖然不到一歲,但孔仙仙能從這個一直乖巧的表情的孩子的眼中,看出惶恐、不安甚至小心翼翼。
孩子是無辜的,如果讓她小心翼翼的麵對一切,這得讓人多心痛?
自從唐可昕來了之後,孔仙仙對她視同己出,比對唐思玄還要好上幾分,而且兩個孩子太像了,太像了。眼睛、鼻子、五官簡直與唐玄一模一樣。
如今的孔仙仙,對唐玄的那種思念和眷戀,伴隨著唐思玄的成長,唐可昕的到來變淡了些,隻是每每想起來,依舊輾轉反側、舉棋不定甚至是想要逃避。
一種選擇,一種命運,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孔仙仙並不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如今這種複雜的情緒,更分出一些給遠在人魔戰場的孔希言以及孔家門人子弟,還有聖門中人,還有數不清的人族衛士們······
“慢點!”桑吉和乃秀引領著唐玄繞過山腰的龍岩寺,緩緩向山巔方向走去。風雪漸漸猛烈,他們躲躲閃閃但十分擔心的望著搖搖晃晃的唐玄以及麵無表情但眉頭緊皺的五行,還有那躲在穿雲箭膀子下避風的,不時露出白色小腦袋的怪鳥,穿雲箭大搖大擺的在唐玄腳步前後穿插,絲毫無懼冰寒,而鬼見愁則躲在唐玄手腕的絲線內,想著以後······
“你們在這,我自己上去吧!”元海臣想開口,被唐玄以眼神製止,隨著唐玄的身影逐漸向上,逐漸消失在風雪之中,桑吉不由吐了吐舌頭暗自與乃秀嘀咕著:“這就是監洲?好像生病了······”
乃秀輕輕點了點頭,凍得通紅的手用力搓了搓皴紅有些皺皺的小臉,稚氣未脫,但目光中也是擔心之色。就算是別的施主這樣的狀態下登山,還是登頂,他們也會如此憂慮。自小生長在龍岩寺的他們,心地很善良。
“你們不跟著?”隔了一會兒,唐玄已經徹底沒了影子。桑吉不由對元海臣道。之所以與元海臣講,一個是大家年紀差不多,再一個似乎這小子是五個人的頭頭。
“讓他一個人靜靜也好!”元海臣沉默了一下,笑了笑回答。在唐玄上山之前,他暗自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很虛弱,很虛浮,病情似乎很嚴重,卻又檢查不出是什麽病。
“真讓他一個人上去?”吳狂花皺了皺眉,渾身漸漸蒙上一層白光,她問元海臣。
“難道他的心情,你們感受不到?”元海臣苦笑,隨後目注幾個人,目光接著往白雪皚皚的地麵上掃了掃忽道:“肥雁呢?”
“跟著上去了!”說話的是計行時,他土黃色的皮膚被凍得更黃,指了指雪地裏一串顯眼的三叉足印。
然後再沒有人說話,所有人就在風雪中靜默。直到桑吉、乃秀被凍得有些受不住了,不停的搓手、跺腳,滿臉都是冰霜,元海臣才道:“兩位小師傅回去吧,我等在此守候即可。”
山頂兩個小喇嘛也去過,不過全程都是在孔希言的元氣護持之下,讓他們自己置身這冰天雪地,風狂雪猛的半山腰,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我···我們不走!”桑吉、乃秀對望一眼,同時雙手合十,一副負責到底的模樣,隻是這聲音卻顫抖的如正在被擊打的鼓麵。
元海臣幾人對望之後,紅色、白色、綠色、金色、黃色,五色翻滾,元氣連接,形成了一個防護罩將兩個小喇嘛保護起來,同時也增強自身的禦寒能力。
當寒冷、風嘯與元氣罩內變成兩個世界之後,又開始長時間的沉默,在這樣的環境下,說話似乎都成了極為多餘的事情。
······ ······ ······
當四極衛士在曲流觴、溫豔陽、管書同、樂笑星的率領下,擊退魔族第五次衝鋒的時候,後方又傳來震天動地的炮響。
冰、火、光彌漫天地,爆炸聲震耳欲聾,眼前猙獰的麵孔,彷佛煙火中一片籠罩一切的殘夢。
魔族似乎無窮無盡一般,不光悍不畏死,而且不眠不休,更是永不疲憊,再加上強悍的身軀,恐怖的表情,激烈的動作,五次衝鋒,已經讓四極衛士十餘萬人銳減至三萬餘。
一個時辰後,魔族突破炮火的封鎖,在此從光海中衝擊而出,身上掛著冰霜,皮膚帶著火焰,腳下滿是光刺,嘶吼著,如潮水一般又與四極衛士交織在一起。
北擎衛中,驀然升起一座高聳破天的玄女法象,曲流觴手舞二玄桃心劍,不顧一切的出手了,伴隨著她掌中劍的牽引,玄女法象俯視大地,手中宛如銀河般的朦朧光劍橫掃而出,霎那間,數萬魔族灰飛煙滅,之後,曲流觴渾身劇烈顫抖幾下,嘴角鮮血猶如小溪,不停;
南陽衛中,溫豔陽口中念念有詞,掌中茅山七寶劍背於身後,而另外一隻手兩根手指卻夾著一道金色的符籙。青色濃鬱的指玄氣在溫豔陽的身體裏不停的外放、收縮著,而伴隨著這種持續,金色符籙宛如小太陽一般,越來越亮,強光籠罩方圓數百丈。當溫豔陽咬牙甩出這道可被稱為古董的天滅符的時候,他麵前數千丈方圓內驀然升起一片金色的狂雲。
狂雲翻滾,金色的閃電密集如雨,帶著轟轟巨響劈下。數不清的魔族前仆後繼的衝入狂雲籠罩去,湮沒,衝入,湮沒再衝入······金雲一刻鍾之後消散,原地除了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焦坑之外,空無一物,不知道有多少魔族喪身於此。
東臨衛長刀綿密,在管書同的率領下組成一片翻滾雪亮的刀海,刀海旋轉在魔族的包圍下切割著;樂笑星的西海衛,一張張雷光電網飛出,落下,轟轟響動之後收回,再飛出······
戰爭持續著,魔族人數太多,太多了,四極衛士們忘記慷慨悲歌,成了一個無法停止的殺戮機器,隻是他們的陣型卻在魔族包圍中被快速的切削著,更有衛士被魔族直接脫出,現場啃噬,鮮血橫流,場麵慘不忍睹。
天空之上,夏海情痛苦的閉上雙眼,旁邊的尚雲龍手握雲龍槍目眥欲裂;公冶山長、房天敵一臉謹慎的瞪視前方,前方站在虛空中,隱藏在魔霧內的幾個魔尊,恐怖的笑著,身形在黑雲中翻滾著,不是一個跳動的心髒,便是一顆巨大的眼球······
下麵的慘烈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四五個時辰,而這裏的卻一直對峙著,誰也不敢先出手。隻能這麽對付的拖著。
人族夏海情等人抽空,會對魔族造成大量的殺傷,反之亦然。對峙著,他們、它們都在尋找著機會,一擊致命的機會。向前次那種激烈的兩敗俱傷的對轟是絕不可能再出現了。
而中洲軍大營內,牧野凋零僅僅抿著嘴,一邊承受著龍呈均的咆哮,一邊密切關注著戰場上的情景:魔族人數雖多,但卻分散,若無法一擊使得魔族元氣大傷,那麽便是曠日持久的消耗戰。與那群人事不懂的凶殘生物持久戰,人族受得了麽?若想達到一戰大傷魔族元氣的戰略目的,必要的犧牲還是要的。這與戰略指揮無關,與魔族與人族的實力對比有關。畢竟背後站著聖魔女的魔族,並非是那隻懂得噴火的野獸。
而這種犧牲,可能在某些人眼中看來是一種便向的削弱人族實力,更直白點說是削弱中洲的實力,讓龍呈均等人憤怒異常,可牧野凋零堅持。
“讓清虛、佛陀、玄道盟、中洲武館的人上!務必再把魔族拖在陷阱前八個時辰!”牧野凋零看了看天,冷酷下令。無論如何,都要把三分之二之上的魔族,聚攏在以四極衛士構成的四個箭頭左右,然後全殲之······
隨後他又以一種驚詫莫名的罕見表情再次望向天空。
痛苦中,牧野凋零閉上了眼睛,隨後如有所感一般望著天空
不知不覺間,天空突然亮大亮,先是一點,然後如水波漣漪般快速擴散,轉眼即至的亮,清冷、孤傲,帶著絕世的風華降臨人間!
原來是月,霎那月耀五洲,星球之上沒有例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