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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想明白了

  “笑話”?安雨軒看怪物一樣的望著唐玄,誇張大叫,甚至不惜撞翻座椅來渲染這種驚訝。


  果然,不光孫燕好奇的望著,就連遠處樁子一樣的五行,打掃庭院的石家父子,也好奇的向這邊靠了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而在回廊間,院門處,隻有中洲衛筆挺站立,人人捧著劍盒堅守崗位,如雪中一個個雕塑,威嚴而肅穆。遠處傳來叱喝操練聲,痛定思痛,麵對監洲衛的孱弱戰力,雪東齊最近簡直沒日沒夜的操練著,至於效果如何,卻不得而知。


  “從前,有個螞蟻王國”,唐玄的目光認真的掃過安雨軒、孫燕、五行、一臉憨態,滿臉冰霜的石家父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安公子前仰後合的拍打著手掌。


  但直到他漸漸停止了笑和拍,唐玄卻再也沒有說話,周圍也是一片沉寂。似乎好笑的不是笑話,而是突然活潑起來的安公子。


  “完了”?安公子訕訕的咳嗽一聲,百無聊賴的扶起歪倒的座椅,低著頭,像是做錯事一樣咕噥著。


  “沒有”!唐玄微笑,笑容如春風吹過在場所有人的心頭。隻是目中的悲與焦,卻讓人那麽的心痛。


  “沒有你倒是說啊”,安雨軒不滿的瞪了唐玄一眼,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如此傾力配合,歡來的卻是對方不鹹不淡的回應,無趣,實在無趣。


  “1%的螞蟻,占據了99%的資源,所以資源“稀缺”,這1%的螞蟻不斷變革著秩序,隻為了吸收更多的精英螞蟻,有著共同目標的螞蟻,彌補團隊因老去而損折的人力,以便有充足的螞蟻量,繼續控製這99%的資源,同時,更牢牢控製另外99%活在激情、空洞、夢想、幻想、勤奮、努力以及傳說中的螞蟻······上天無路······”


  唐玄語氣很低沉,這時候他望著天,望著雪!望著天與地之間的無垠的蒼茫!

  曾幾何時,他幻想著一飛衝天,曾幾何時他幻想著平凡一生,可如今衝天的路在哪?

  元聖天尊種花道人陌離並沒有告訴他,甚至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給到他。


  而人間的牽絆,人間的瑣碎卻彷佛沒有盡頭一樣,不斷的將他拉進來,纏繞上。


  有一句話不知道對不對:人在成功的時候,不會想到命運的眷顧,可當失意的時候,卻總是歸咎於運氣。


  成了九鼎之士,做了監洲府的大哥,五洲監洲,風光無限。可唐玄卻並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成功。


  他既沒有衣錦還鄉,也沒有招搖過市,反而被這忙,被這碌,搞得有些心力憔悴。


  天上是什麽?如果說人分上中下三等,隻是堆疊在一起,中間有著不可逾越的深淵的積木,那麽他又算什麽?

  蒼梧之誓?雷隱星係?純於意?陌離?大宇之上?又算什麽?

  想明白了,自己是螻蟻,是個無力登天的螻蟻,似乎是等待那縷天機與運氣!

  這是唐玄最最痛苦與無奈的心結,不能和任何說,免得被人當成個傻子!

  不願想,不想思,但親人無論如何一定要救!

  唐玄收回目光,望著周圍:隻見幾雙狐疑的眼睛,蒙蒙朧朧的發著光,浸著雪,一頭霧水。


  “我的笑話,講完了!嗬,嗬嗬,嗬嗬嗬”,笑的很悲,卻很暢然。


  我,的笑,話,講,完,了!唐玄就這麽笑著,不停。除了忙碌,深夜便會被蕭紅顏、唐君生、於鳳清、薑劍眉、溫笑、唐有德等人所牽掛。其中更有一個是孩他娘兒,是唐可昕的母親。


  每到此時,唐玄便無法呼吸,佝僂成一團,享受著這撕裂般的痛。


  而每當這時,唐花便會朦朧起來,五色交織,似乎在嚐試著融合,又似乎像是根本不想以實體一樣的狀態存在,直欲變得虛幻、虛擬、虛妄。


  周圍一片寂靜,安雨軒呼吸急促,他懂了,卻笑不出來。


  孫燕宛如雪燕般輕柔的身段顫抖著,不知被何所感,滿襟清淚。


  五行默然對望,臉臉相覷;石家父子各自撓著腦袋,拎著掃帚,時不時看看天,看看唐玄······


  揮手掃落棋盤,唐玄掌心驀然出現紙筆。


  “行軍狀:


  惶惶五洲,民生凋敝。


  星球沒落,何處偷生?

  餘唐玄,家人被縛,心哀、


  心痛、心急、心傷、心焦、心碎!

  祈盼諸位,協同戮力,共聚懲惡之師,蒞倉洲,


  破歸藏,拯玄之家人於危難!


  餘不勝惶恐,萬分感激!


  頓首!”


  雪如彌天,字如狂雪!紛然、憤然於紙上!


  這滿紙的怒與求,哪像是監洲大人照會五洲,調動大軍的“行軍狀”?這更像是一紙悲歌!

  狂飲、豪飲,唐玄不顧形象的喝著。


  隨後,丟下酒壺,遙望西方,將墨跡冰封的行軍狀撕成漫天飛舞的碎片、廢片。


  “那個地方,人去不得,我唐玄,來闖上一闖”,呢喃著,唐玄的眼角布滿了裂紋,裂紋中有滲出殷紅的血絲。


  天生無淚,多麽悲催的事實。


  喜歡是心動,開始於表象,熱烈於情愛,終結於決裂。


  唐玄輕柔的抓住孫燕拿著絲巾,替自己揩抹眼角血跡的手,歎了口氣道:“你不必這麽做”。


  男人女人,開始於永遠不變的三個緣起:外貌、財富、權勢!

  愛不光玄幻,而且沉重,如果能夠用來做,便很少有人提及。就算滿口都是噴薄而出的甜言蜜語,到底有幾分可信?當事人自會有個不甚科學的衡量。


  短發如絲,白衣如雪,彎眉如月,目光卻黑是黑,白是白,互不侵犯,各自占據了恰到好處的地盤兒。


  唐玄不忍看這種目光。


  好熟悉,他曾在孔仙仙的眼中看到過,在蕭紅顏的眼中看到過,在薑劍眉的眼中看到過,在溫笑的眼中看到過······

  或溫存,或含蓄,或理直氣壯,或躲躲閃閃,但都表達的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我對你,有意思。


  但這種意思,卻是唐玄最不想理解,最怕看到的意思。


  當眼角的餘光從吳狂花那雙逐漸激動起來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意思的時候,真的很沒有意思。


  所以他逃,像是逃,其實不過是走的快了些。


  若自己隻是一個羅夫山普普通通的隱居青年,會收獲這麽多意思麽?


  若沒有監洲的光環,九鼎之士的背書,先天武者的實力,還有機會,被這麽多沒意思的“意思”,糾纏著麽?


  冷靜與現實,讓唐玄留下一地傷心!卻沒有任何妥協!

  或許隻是意思未到又或者緣分未到?不光孫燕如此想,就連吳狂花也這麽想。
……

   …… ……

  當夜,唐玄召集安雨軒,雪東齊,元海臣,計行時,古春華,龍靈章齊聚一堂。卻唯獨沒敢叫吳狂花來。


  “這是足夠你們突破到先天的膠珠,請你們收下”,唐玄在大多數時候,都是這麽淡淡的,有禮貌的,謙和的說話,但卻甚是真誠。


  安雨軒麵前的膠珠最少,因為他的實力最高;雪東齊稍多一些,但就算是個雪東齊桌前膠珠的數量,也及不上元海臣四人其中一人的數量多。


  沒辦法,這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元氣修為實在是太弱,太弱了。


  若不是他們體內的奇異力量支撐,很難想象,就這麽幾個小小武師,會與宮南起那樣的絕世高手、神手、聖手,戰個平手。


  “還有,這是小花兒的,給他帶回去”,唐玄示意元海臣。元海臣年紀最小,但儼然已成了其他四個人的頭領。


  “你要去倉洲道隱歸藏冒險,安老大都跟我們說了,帶上我們吧”,元海臣在安雨軒鼓勵的目光下,大膽開口,雖沒有什麽恭恭敬敬的敬稱,但語氣卻是哀求之意甚濃。


  “這,是我的家事”,唐玄搖了搖頭。


  “你的家事,就是我們的事”,元海臣幾人對望之下,就連安公子也情緒激動的,開始亂糟糟的嚷了起來。


  “你們知道,道隱歸藏是個什麽地方?”唐玄雖然被暖流擊中,但還是硬著心腸,板著臉道。


  “是一個神秘的地方,難進,難出,據說裏麵神仙鬼怪一堆一堆的”,元海臣開口,嘈雜漸漸停了下來,都望著唐玄,一臉期盼,一臉躍躍欲試。


  “不是難進,而是進不去;不是難出,而是出不來,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唐玄聲音漸漸低了,似乎在回憶。


  “帶上我們吧”,幾人又在大叫,聲音差點頂破了房頂。


  沒有誰說有道理,且華麗,且有智慧的語言,隻是一聲聲的嚷著。


  唐玄笑著舉起茶杯,笑著。


  茶水如酒,事情似有轉機!

  可當安公子等人喝完茶之後,便滿臉通紅撲跌於地。隨後鼾聲大起。


  “隔日花,千日草,蜀香,南山黑墨·····足夠你們睡上幾日的了”!精研抱樸子的唐玄,今日牛刀小試,果然一試就爽。


  熱血歸熱血,但他們哪知道道隱歸藏的神秘難當,川流不息。


  唐玄將膠珠一顆一顆的逐一塞進他們的嘴裏,在他們憨態可掬的睡態中,以精純至極的玄玄氣,幫助他們消化著藥力。


  他們這一睡,醒來之後,膠珠可就不新鮮了······這一點,唐玄想的很周到。


  忙完之後,已是深夜,唐玄又踏雪來到吳狂花的房間,又開始忙碌起來。


  “為什麽這麽做”?孫燕望著唐玄額頭的汗珠。但唐玄卻沒有回答。


  “這是你的”,唐玄本著見者有份的原則,又遞給孫燕一捧膠珠。


  “每隔一個時辰一顆”,唐玄叮囑道。


  “你,你為什麽不幫我”,孫燕雙頰一紅,更像是個穿雲破霧、破雪、害羞的小燕子。


  “你,你清醒著的,用不著”,唐玄有些訥訥。


  “什麽時候回來”?孫燕大概知道唐玄去哪,隻是作為一個一級最低等練氣士,實在無法明了那個地方的恐怖。在他心中,隻是當成監洲的一次旅行。


  可是旅行,唐玄又何必像交代後事一般,處理完這一切,了無牽掛之後才行離開?


  她沒有想,或者幹脆不敢去想。


  “照顧好他們”,唐玄沒有回答,隻是柔聲自說自話著,同時替孫燕彈去肩上兀自堅強的融化著的雪花。


  “嗯”!……

   …… ……

  “我出發了”,唐玄瞪著漆黑的夜,飄蕩的雪,下山的路!


  “······保重”,龍呈均沉默良久,聲音低沉的回道。


  隨手將通訊器遞給守門的衛士,唐玄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蒼茫中,而牆頭上,一隻清秀出塵,純潔如燕的她,卻是偷眼看著,淚如雨下。


  十五日後,監洲府響起安雨軒的大吼

  :“王八······蛋啊”!

  吼聲震的首望山不斷顫抖,看來大睡之後,安公子的功夫,是又大漲了。


  兩天內,白衣公子安雨軒,大刀公子雪東齊,遠道而來的凋零公子白子扇、獵豔公子豆香春齊聚監洲府,秘會之後,脫崗而去。


  隨之同行的不光有群情薑的五行,還有純如雪,美如燕的孫燕。


  還有,石昆蟲、石鯤鵬。他們便是監洲府掃地的石家父子。老子昆蟲,兒鯤鵬。正因不想兒子與自己一樣,活得像個昆蟲,所以老子一怒之下,與鯤鵬兒子做了鯤鵬之事。


  “鯤鵬兒咂,知道咱們去幹什麽麽”?國字臉,黑色有些陳舊的元士服,四肢粗壯有力,長相粗豪的虯髯大漢,一臉軒昂的問道。


  “幹死李元真,拯救監洲,拯救監洲的家人。”石鯤鵬一臉興奮的揮舞著掃帚,濃眉大眼,十六七歲稚氣未脫的臉上,短發上兀自落著雪。


  “勇氣可嘉,修為可夠”?石昆蟲一臉讚歎,替兒子掃沒頭頂的雪。


  “二等練氣士,願為監洲效死”,石鯤鵬啪,來個鄭重其事的敬禮,彷佛眼前不是老爹,而是溫和、強大,萬分仰慕的唐監洲。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鯤鵬兒砸······我得給你說說,蝴蝶是這麽飛的,螞蝗是這樣咬的,螞蚱是這麽跳的,蚊子是這麽叮人的······”。


  “爹,我是鯤鵬,不是昆蟲”,石鯤鵬有些不滿的咕唧著。


  “胡說!你可以把這些以鯤鵬之姿,施展出來,那不就是大鵬展翅,扶搖直上了······要不說啊,兒砸,武道這一道,要靈活,要變通,要苦學,更要創新”


  可是,鯤鵬之姿,蹦蹦跳跳,兔起鶻落,在身形尚未成熟的石鯤鵬運用下,還是如:蝴蝶、螞蝗、螞蚱、蚊子······


  父子去遠了,單純到無所畏懼!


  這麽的,陸陸續續,幾天內,監洲府請假的、下山的越來越多,而數百裏外的風鈴峽穀,卻越來越熱鬧。


  “統國,這,這成何體統,這幾天監洲府都快空了”,監洲府的總務秦長林,是除唐玄以及副手安雨軒以外的最高長官。如今他一臉愁容,正在向親臨現場的龍呈均大倒苦水。


  “身不正,雖令不行;身正,不令而從······就這樣吧,若監洲府政務有任何懈怠,我唯你是問”,龍呈均竟然笑了笑,與往來稀稀拉拉的辦事人員打著招乎,就這麽的走了。


  風雲雪,毫不吝嗇的揮灑著五洲的天空,雖是五洲,隻是不知道元洲,倉洲可有風,可下雪?

  龍呈均登上直升機前,惆悵的望著天空,卻一臉的茫然無緒。


  “謝謝你”,龍呈均似對著天說這句話的。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黃金箱子,裏麵的元素序列,對人族有著多麽無比、超然、利害、霸道、絕頂意義!!!!!

  所有永世流浪,末日星球計劃步驟中地麵,地下工程以倍速推進著,所有以前根本無法製造,無法想象的設施、設備、部件,全部都製造出來並投入使用了。


  人才是缺,但與從前斷絕的元素相比,簡直不要太豐富。


  如今,全都好了,不要,不要太好,好到幸福!


  “快回來吧,元洲的事兒,也不好辦呢”,這是龍呈均示意飛行員起飛前最後一句自語,麵對西方,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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