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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五行戰天

  唐玄這一年走過的路很多,唐玄這一生,讀過的書也很多,但隨著實踐的增長,卻並沒沾染些須書生之氣;唐玄更不是個婦人,自然也沒所謂的“婦人之仁”。


  他隻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欠了的要還,殺了人,要拿命來償。


  這樣也許,才能在最後時刻,不至於被搞得一團亂麻的人生往事,惆悵的提前掛掉。


  陳元遲死還是沒死他並不清楚,但他已盡全力。


  從茅山走到北擎;從深藍踏上首望,無論遇到任何人,任何事兒,都沒像現在這麽全力以赴,極為認真過。


  他不敢回頭再看慘象,哪怕是想,都會讓他的心髒一陣陣抽痛。


  那可不是魚,而是人,剛剛還鮮活著的中洲衛。


  倚善知善,從善如流。遠離水城,不爭不竟。這本是他的性格。


  而今以監洲的身份,更是在場無數衛士的領袖,他勝自然好說,他敗,餘者皆死。


  從沒有身肩數萬人的生命,這種磅礴的壓力,不光讓唐玄徹底與監洲這個神奇的字眼兒深度融合,更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唐玄如箭的目光注視下,宮南起緩緩從陳元遲倒伏的位置站起身,掃了掃天,看了看四周,然後目光極為深沉的望著唐玄。


  二人目光如無形的刀鋒,在空蕩蕩的石階上空,激烈拚殺著。


  亮綠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首望山的綠意重歸於灰色的平淡。這本該是冬季的顏色,如今卻像珊珊一樣,來遲了。


  轟!一聲清脆的爆響。


  晦澀幹枯的枯樹,花草,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葉片上的雪壓一般,崩碎了一顆、一株、一叢,然後便是連鎖反應一般漫天塵煙。


  光禿禿的首望山,孤獨的矗立,肉眼可見一絲絲光暈,從岩石上,崖壁處絲絲縷縷的向上,宛如卷卷逆轉、倒卷的溪流。


  沒了綠植的掩映,兩方大軍徹底暴漏在一目了然的山上、山下。


  倉洲大軍,人頭湧動,馬嘶陣陣,宛如連接在遠天的一片雲,沒有盡頭;堆積在監洲府門前的中洲衛們,高舉著極光劍,形成一片凹字型的人潮、劍海。


  若論好看,自然是中洲方全勝。


  石階間隔十步便是一盞高高挑著的路燈,如今路燈亮了,同時也照亮了漫天的雪舞、塵飛。


  首望山綠意消退,似乎又被蒼天看見,不多時,雲聚、雪落,夾雜著紛紛揚揚寒風中爆卷的煙塵,緩緩從眾人頭上搖落,在燈光中,細密綿綿,被染成慘白。


  枯幹、腐敗、朽壞、刺鼻的氣息,彌漫天地,若沒有落雪的清涼與純淨,這地方已不適合人待,這氣味兒,比毒氣還要難聞上數倍。


  宮南起再次凝目,目光跨過唐玄,直指那顆因吸收了源源不絕的絲縷,正繼續高漲的五色光樹。


  這光樹,在風雪煙塵的迷蒙中,如此炫美,美到令所有人都生出一種傷心感。


  何為傷心?美景總有止息之時,若那時,該是多麽的傷心嗬?


  緩緩收起暮光法牒,宮南起未發一言,同時全身蓄勢,一片血雲浮現在他的頭頂上空處,嗚咽旋轉著。


  血色元氣的咆哮,宛如怒濤狂風,逐漸將宮南起瘦削的身形淹沒。


  說暮光法牒你敢不從?交出原根饒而不死?

  宮南起滿嘴苦澀,從唐玄的目光中,他看出的是淡然的決絕,今日之事,隻有一戰。


  既然說到底還是戰,又何必浪費本就不多的口水,本就寶貴的時間?

  熏人欲吐的氣息,以洪水猛獸般的速度,逐漸擴大著波及範圍,一米,三米,五米方圓,知道怒濤距離唐玄的鼻尖隻有毫厘之差的時候,才停止了擴散,但威勢與狂暴的力量,仍不斷暴增。


  若說陳元遲的五行神意訣對於五洲修者來說是難以攀登的高山,那麽宮南起的這一式血海狂濤,便是足以將高山瞬間崩碎的彌天巨浪,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唐玄隻有冷靜,再冷靜。


  危機就在眼前,他卻沒有退。他明白,隻要退一步甚至哪怕稍有退意,便會被近在咫尺且蘊含狂暴力量的血海瞬間湮沒,吞噬。


  他,就這麽看著,但掌心出現一朵花-唐花。


  色迷蒙,豔璀璨,美而回旋,朦朧中,帶著攪碎世間一切法的律動······


  血海滔天,但無論遠處還是近處,無論倉洲還是中洲,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卻投注到這朵花上。


  唐玄漠立,不敢動,也不能動,但他與血雲近乎零距離,已經沒有了出手的空間。


  宮南起雖然被血雲淹沒,但血雲是自己的,他的目光仍可輕鬆穿破血雲,觀察著唐玄,同時觀察著監洲府內那棵樹。


  他早就蓄勢已滿,快爆了,但唐玄的表情和看起來情況大好的原根,讓他覺得自己的蓄勢還不夠,還不夠,所以宮南起仍在拚命催動著元氣,以彰滔天血海之勢。


  對峙中,唐玄心中驀然一慌,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是這麽玄之又玄的一慌。同時,一股心虛、氣短的感覺從心頭而起,差點讓體外的唐花不紊之下,自動回到體內。


  好在隻是差點!


  腦海中浮現一棵樹,五個人,背後以及後腦,彷佛長了眼睛一般,看到一朵悠悠杳杳的烏雲,從蒼天,不辭勞苦的垂落而下。


  烏雲中,似乎有兩張模糊而猙獰的麵孔,正在帶著得意的笑,快意的喜,暢意的歡,撲向一棵樹、五個人。


  唐玄並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隻是知道這感覺,肯定是真的。


  而安雨軒與守護的數十名衛士,絕對擋不住這朵雲與兩個麵孔,甚至第一時間橫死!


  草泥馬的!唐玄麵無表情的立著,心中卻是怒火、恨火、無名火滔天!


  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沒想到竟然如此的不如意。更想不到會在此時不如意。


  對麵就是魔鬼怪神,法力滔天,元氣爆湧如潮,隨時準備攻擊的紅衣老頭兒宮南起,背麵更是危機隻在一瞬間。


  心有些亂,但表情不漏;神有些傷,但慌的感覺卻已壓抑下去了。


  一聲突兀的暴喝,唐玄對著宮南起狠狠丟出唐花。


  唐花離手而出,劃出一道光豔,眨眼布滿天空,壓蓋血雲。這一霎那,它展現出不負眾望的絕世光彩,金光萬道,五色翻滾。同時,唐玄修長的身軀開始暴退、再退、狂退、拚命退,箭一般的倒射三裏之外的監洲府門。


  穿雲箭被丟在原地,鬼見愁被唐玄倒甩向遙不可及的府門。


  唐玄本意是用穿雲箭暫時擋住狂暴的宮南起,以肥雁那一身刀槍不入的本事以及狂暴的肌肉,取勝不可能,拖延還是有這個實力的。


  可是肥雁,眨眼望了望唐玄遠去的黑點,又望了望彩雲翻滾的眼前,驀然轉身,嘎嘎而逃。一路上踏碎石階無數,若不是訓練有素的衛士們及時收回極光劍,忙亂的讓出一條通道,保不齊便是一副雞飛狗跳,砰砰啪啪的場景。


  唐玄一掠數十丈,渾身毛孔打開,一口氣耗竭的時候,腳尖輕挑鬼見愁身軀不落,再次向監洲府內狂射。


  監洲這是不戰而逃了?


  不像啊!

  怎麽跑了?


  府內,府內出事兒了?

  所有人的目光追逐著唐玄,追逐著那在半空中疾如流行閃電,彷佛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的瀟灑身形。


  三個呼吸間,唐玄便已站在府門處,而唐花再次浮現在唐玄的掌心處。


  凝眉瞪目,狠狠一拋,唐花宛如急速的焰火,狠狠的撞向洶湧而至的黑雲、麵孔。


  轟轟!嗤嗤!

  唐花之上,火焰衝天,金光萬道,黑雲被點燃,更被染成了金色。


  而兩個人形卻不似人的怪物,便在這光豔中,咆哮著,揮舞著四肢。


  一個耳朵垂落到肚皮,又大、又肥、又長;一個心髒血淋淋的,帶著青筋、血管,跳動在胸口之外的空氣中,一動一動,十分的惡心。


  “該死的”,唐玄大怒,這兩個東西,長得就不像好東西!比鬼見愁還畸形百倍。


  怒火中,唐玄站在牆上,揮手便是一道純色乳白的元氣匹練注入到唐花之內。


  火,更猛,似乎要燒紅百畝監洲府的上空;光,更盛,億萬道金色光針,來回穿插、戳索,不停。


  “竟敢毀我魔軀”,一聲咆哮,黑雲砰然爆散。


  “元洲大魔國,聖魔軀-魔耳劉靈,魔心-季康,不忘監洲賜傷大恩”聲音陰測測,悲慘慘,已然去遠。


  來時無形,去無蹤,對於魔國、魔族、魔人,唐玄倍感頭疼。這是一群極度變態,超級畸形的怪物,而且能力也是超乎想象。


  起碼到現在,如何借著朵黑雲,偷偷潛入監洲府上空搞偷襲,唐玄就有些搞不清楚。


  慌的感覺,沒了,但疲憊感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影響頭腦,四肢。


  唐玄大口的吞噬著膠珠,猛然轉身,便看到一躍而起,狠撲入懷,嘎嘎大叫,似在埋怨的肥雁。


  唐玄有些哭笑不得。


  再遙望宮南起,血雲突起,刺破了沒有後繼的彩雲,而血海狂濤之下,天地中空。


  “交出原根呐”,一聲狂吼,驀然擴展到百丈方圓的血雲,一頓,便撲向數十米外的中洲衛戰群。


  唐玄體內,一股股狂暴的暖流、氣流衝突著,經絡血脈都在陣陣抽痛,感覺很不好。


  拚盡全力之下,唐花幾次閃現,身形穿梭數千米,兩度全力出手,大量吞噬膠珠······再沒有副作用的東西,也會感覺到不服氣而產生副作用。


  心一橫,牙一咬,唐玄膝蓋猛的一彎,一雙黑亮的美,燦若陽光,一張臉,堅毅的如同花崗岩。


  “監洲,交給我們吧”,唐玄一愣回頭。


  光樹已然成了一堆碎粉,那什麽原根,好像結局亦然。


  “元海臣?”唐玄溫和的笑了笑,對於善良單純的人,他的心腸總是溫熱的。


  “洋洲火山島島令元信之孫,元海臣見過監洲”,元海臣有些激動,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眼前的人,不光是修者流傳的星球第一修者,更是五洲濟上,最年輕的九鼎之士,還是受命於人族危難之際,攬監洲職司於星球即崩之時,好牛!

  “你們休息,我來”,唐玄再次溫和的笑了笑。目光掃過憨態可掬,似乎有些膽小的計行時;相親相愛的古春華、龍靈章;以及害羞的表情如同鵪鶉一般的吳狂花·····


  再次仰天長嘯,唐玄將體內的亂流狂暴的鎮壓,猛然發出一聲大喝。


  “宮南起”,唐玄身軀一躍升空,扶搖直上十餘丈,然後斜斜的撲向三裏外的血雲。


  身在空中,唐玄目光一閃,心頭不由一緊,似乎有些來不及了啊。


  隨後,他便將穿雲箭狠狠的丟了出去,一顆黑色的,帶著嘎嘎恐懼叫聲的炮彈,就這麽激射而出,同時唐玄再次猛然吸氣,加速前進。


  血雲畢竟距離中洲衛的距離太近了,此時,磅礴的血雲,帶著一連串血色電光,即將與被映的通紅的衛士們遭遇。


  玄幻對科學,誰也不知道誰會更慘,但大致可以預估到大批衛士慘死的結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血雲之前,一片五色光網,彷佛被添加了興奮劑的種子一樣,忽忽悠悠,從地麵生了出來,瘋狂向上蔓延。


  隨後,地下冒出了五個腦袋,接著跳出了元海臣、計行時,古春華、龍靈章、吳狂花。雖然他們身上掛滿了冰霜,滿身疲憊,但臉上卻全是一片亢奮。


  五人對望,同時伸出雙掌,掌心中噴出火流、金絲、土龍、綠霧、水光,注入到五色大網之中。


  大網光豔更盛,照澈天地,隨著五色元氣的注入,就連網孔都被光絲填滿,此時的網,更像是一塊布,天衣無縫的布。


  布再漲,狠狠的兜向迎麵而來的血雲。


  “嗷”~一聲長嚎,宮南起差點被怒極之火搞得自身燃燒掉。但這股火,卻無從宣泄,被這個布,兜的徹徹底底的,進而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吼聲中,血雲再變,呈不規則形狀激撞著。


  天空雷電不住,不止,不息!


  彷佛天上有個神靈,以閃電為錘,以大地為鼓麵,敲響了震天動地的大鼓,隻讓的所有人耳如聾,心如盲。


  斯拉,天地威勢,血雲顯威,布裂了。


  元海臣一柄火劍,長的離譜,五丈有餘,上麵火焰升騰熾烈;計行時高高擎著一座小山,但人拿著山,無論多小的山,都可以稱之為巨;古春華雙手細直如流,鋒銳破風聲密密麻麻,如蜜蜂灌耳般金絲,綿密如潮;龍靈章手中的一棵樹,樹沒有什麽出奇的,隻是特別直、特別長、特別瑩潤、特別綠;吳狂花抖手就是一條巨瀑,抬腿就是一道猛溪,水浪滔天。


  五個人,五個方向,五種絕世的光彩,狠狠的衝向畸形的血雲。


  血色閃電下的夜空,霎那間變成一個魔神戰場,人族何嚐見過如此酣暢淋漓的奇幻戰鬥?

  這,不亞於一場戰爭!

  爆裂處處,光霧狂湧,呼喝聲響徹天地;劍影彌空,五行輪轉,轉眼間,打出一片滄海桑田。


  天機造就的原根,原根成就的五行,即便神主成就的宮南起又如何?就算是大行令,也是根為人族的大行令,而隻要是人族,便要享受蟲劫帶來的幸福與傷痛。


  爭鬥持續著,血雲翻滾,雖現頹勢,卻絕不屈服的樣子。


  而五人攻擊,防守,縱越,衝突中,相生相克,相輔相成的屬性由生疏,變得熟悉,近而變得運轉如意起來。


  金生水,水生木,木中有火,火後有土,土歿出金;金削木,木破土,土淹水,水澆火,火又融金······


  如此循環往複下,宮南起的血雲,被搞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在數萬人的關注下,戰鬥緩緩止息。


  宮南起漠然而立,衣衫依舊,神情依舊,眼神中卻多了些落寞,落寞中還有欣慰。


  自詡神仆,但心中還有些些人族的驕傲,人族崛起,他的心情極為複雜。


  五行,他見識過,更有著深刻的理解。無論是造就陳元遲還是元辰宗內的處在最低檔的五行部眾,都與五行相關。它不神秘,不神奇,但在此地,卻格外的神秘,超出想象的神奇。


  就算宮南起,也沒見過如此強大,純粹,玄妙的五行!

  就在剛才,他引動了天時,借助了天力,彷佛成了天意,但還是落得個不勝不敗的結局,其實,也是敗了。眼前這些練氣士,沒有一個是他嗎的超越了四等的,簡直是螻蟻中的早產兒。


  可就是這群普普通通幾位平凡的螻蟻,與他這個道隱歸藏的神仆,堂堂的大行令,戰成了一個平局!可對方,還有個更難測,更詭異的唐玄,在後麵虎視眈眈的觀戰呢?


  再望監洲府內,隻有落雪,隻能燈光,卻無光樹,任務,失敗了!


  瘋狂?瀕死反撲?宣泄?宮南起全身軟軟的,腦子空空的,隻想和陳元遲好好喝頓酒,然後瀟瀟灑灑的回道隱歸藏領罪。


  違背了暮光法牒,嗬嗬······取原根就是取原根,其他的就算毀滅星球,也與暮光法牒無關,更與神主之意無關······


  元海臣等人,也是累的夠嗆,五行之氣彌漫,但元氣卻是揮灑一空。宮南起看的沒錯,他們的修為,實在有些差勁。


  可就是這樣,五個人仍雄赳赳的站著,站的筆直,沒有絲毫消沉,狐疑,猶豫,退讓的意思,戰意高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宮南起縱情狂笑,拎起地上的陳元遲,身軀驀然倒飛,眨眼便消失在雪夜中。


  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走了,走的突如其來,走的莫名其妙。


  “令,全軍後撤,退出首望山地界”,楚君侯催馬上前,先是與唐玄深情對視,然後微笑著轉身催馬而去。


  沒了宮南起,沒了陳元遲,他便是十二元辰宗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就是金斷崖也沒有二話,指揮後撤。


  轟,轟,轟!天地間,踏地聲再次紛亂而又雄壯的響起,隻是這種雄壯,怎麽聽,都像是一曲悲歌。


  唐玄沒有讓追,就這麽站在風雪之中。


  最恨,最想懲罰到死的紅衣老頭子跑了,在場的,不光全是人族,還有曾經相處過的金斷崖,曾經相*交過的楚君侯。


  雪夜繼續,首望山又恢複到了平靜。


  劉恒善後,唐玄再次覺得,眾星捧月是種極為強悍的折磨。


  而在這種折磨中,他帶著五行,抗著鬼見愁,撿起穿雲箭,拖著安雨軒,走進監洲府的大門。


  轟!大門緊閉,一切似乎又恢複到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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