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夜刺殺(終)
茅屋院內,嗖的一聲,兩道劍光已至。
沒有元氣的波動,沒有浩蕩的聲勢,隻有凜冽至極的殺意。
唐玄猛然後仰,雙手支地,倒翻出去。
兩個黑衣人如影隨形,腳尖輕點地麵,兩把劍,一長一短,急如電閃,靈巧如蛇,同時又至。
唐玄低喝,雙足用力,躍向棚頂,頭尚未接觸到棚頂,手指輕勾橫梁,借力一蕩,人便如一隻展翅大鵬一般橫著飛出,再落下的時候,腳下已是滿是白雪的地麵。
唐玄默然,渾身已被冷汗濕透。剛才若是反應慢點,就是個橫屍倒地的下場。這他麽的是誰啊?招你惹你了,偷著就下死手,這是得多大仇啊?
難道是那兩個老頭兒,被安公子刺激的夠嗆,偷偷回來找場子?
不能啊,找場子對我下殺手?邏輯不通啊。考驗自己的功夫?神經病!現在這時代,人人自顧不暇,誰有空理你有天賦還是沒天賦,又或者是不是可造之才。
唐玄凝目注視著兩個箭步躍出的黑衣人,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而謹慎。
一道身形高大,一道身形矮小。但卻絕不是公三與房六。
雖然二人黑紗罩麵,但從眉眼胸懷來看:高大者眉濃如劍,目光銳利放光,胸前平平;矮小者眉彎彎,眼波媚,胸前高聳,性別很好分辨。
此時,這兩雙眼睛,陌生中帶著濃烈的殺機,直視唐玄。
“我與二位有仇”?唐玄望著兩雙陌生的眼睛道。
二人緩緩搖頭。
“我與二位有怨”?唐玄又道。
二人依舊搖頭。
“為何”?唐玄有些崩潰,自己又不是啥大人物。無仇無怨,跑到北擎邑,摸到2997關口,舉劍就刺?有病還是沒病?
“看你不爽”,矮個果然是個女子,聲音狠色畢露,卻依舊溫婉,也算不得蒼老。
“好吧,這個理由?我接受!但能問一下二位是誰麽”?唐玄無語道,同時開通腦筋,將這個聲音與自己聽到過的聲音,迅速比對著,卻毫無著落。
“等你死了,我會告訴你”,說話的依舊是那個女子。
她與那個高個男子對望之下,身形縱越向前,生息皆無,兩把劍直刺唐玄,劍尖帶著寒芒即將刺中唐玄的身體的時候,空氣中才發出嗖的破風聲。
兩劍齊出,破風之聲卻隻有一聲,二人配合非常默契。
劍是殺人劍,劍式如雷霆,快絕也狠絕。
唐玄身形急退,丹田四色唐花飛旋間,渾身布滿狂猛的玄玄氣,激飛滿天雪花。
此時唐玄兩手空空,唯一武器-絲線正捆著木板,堆在牆角。
他隻能靠不斷後退,左右騰躍躲避著迅即如雨的劍式。
此二人的劍式,與楚君侯那正大光明,雷霆萬鈞的斷君山不同;與裴先知那瀟灑不羈,花樣頻出的長空醉舞也不同,似乎隻為了“刺、殺”而生。
一劍比一劍快,直來直去,沒有劈、砍、撩,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一劍不中,另一劍已經順勢刺出。唐玄退到哪裏,兩把雪亮劍尖便跟在哪裏,如附骨之疽。
唐玄猛然躍起,直刺的劍尖驀然轉折,向上跟隨刺至;唐玄複又提氣向後、倒飛,向上的劍尖又輾轉跟隨,改為向前。劍式快而靈活,急而不亂,轉折如意,讓唐玄躲的好不辛苦。
破風聲成串,連成一片,空氣中全是尖銳刺耳的尖嘯。
雪地上,三道模糊的身形翻翻滾滾,無聲無息的爭鬥著。
“小子,你別跑,乖乖讓我刺一劍”,矮個輕聲喝道。
唐玄差點被氣笑,劍劍不離咽喉、前心,在麽就是下陰,乖乖站著?跟你很熟麽?
“合”,矮個忽然道。
“來真的”?高個聲音略有躊躇。
“放屁”,矮個縱身而起,跳上高個的肩頭,兩把劍的劍尖接觸到一起,發出奇異的嗡鳴聲。
嗡鳴聲入耳,唐玄心神不由一震,就在這一霎那間,兩把劍合二為一,化為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奔唐玄胳膊紮了過來。
劍式比剛才更快十倍,唐玄想要躲,卻是來不及了。所刺部位雖不致命,但一旦被刺中,這隻胳膊非應聲而落不可。
電光火石間,唐玄並未慌張,收攏心神,嘴唇微動,丹田的唐花便出現在掌心處,雙掌一合、向前,虛推璀璨唐花。
唐花側旋,光影迷蒙,漲大如桌麵,旋轉著迎向劍光。
花與劍接觸,唐玄身軀巨震,雙手顫抖了起來。從唐花上,傳來尖銳至極的衝擊力。
唐玄雙掌結合處,出現一道殷紅的傷痕,逐漸擴大著。劍尖未到,但殺氣、殺意、劍氣、劍意卻透射過來。
劍與花接觸,唐花發出迷蒙的光芒,二個黑衣人不由眯起了眼睛。雙劍合璧,如同刺在了銅澆鐵鑄的山峰上,難有寸進。唐花微旋,劍尖發出不甘的嘶鳴,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縫。細碎的粉末飄蕩在花的光明前,飄灑著點點瑩白的輝光。
唐玄歎息著,勢成騎虎。
這招守株待兔,展開唐花等著對方一頭撞過來的笨辦法,隻能用一次,方能收到製敵的奇效。
剛才未用出,實在是兩個黑衣人身法太快,劍式太靈活之故。看似不留餘地,其實變招如行雲流水,無跡可尋。沒有十足把握,唐玄實在不敢用出這個壓箱底的招數。
他更不敢叫蔡姚。若有危險,自己一力承擔便是。
實在不行,大叫示警,拖住二人便可,也算給蔡姚爭取了逃跑的時間。至於鬼見愁,他麽的!醉的跟死狗一樣,你一個鬼,酒量至於這麽差麽?
二個黑衣人,騎虎難下。
兩聲悶哼同時發出,嘴角同時滲出血絲。拿劍刺入銅山是何感覺?巨大的反震力,使得二人受了不輕的內傷。這朵花,太燦爛,太堅固。
他們毫不懷疑,若此時撤劍後退,便會被這朵突兀出現、磨盤大的花朵吞噬,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一點。
唐玄絲毫不敢放鬆,雙掌間的血痕擴大,鮮血汩汩而流,若再耽擱,恐怕不光雙掌會變成四瓣兒,就連身軀,也會一分為二。
唐玄咬牙,輕聲道:“盛開吧,金劍花”,唐花朦朧的花蕊間,四色的花瓣中,金光萬道,金光伸縮,金光緩緩延伸,緩緩,真的是緩緩,一厘米,一厘米的延伸著,所過之處,無物不破。
唐花第二法:盛開吧,金劍花。隻是這招,從醞釀到發出,有些緩慢,慢的以唐玄不急不緩的性子,都有些替它著急。
金光雖緩,但還是吞噬了流光般的劍尖,還在一點點的吞噬著劍身以及劍身上附加的尖銳之力。
“治不了你個小兔崽子,我就不姓薑,滅殺劍,破”!女聲尖銳起來。高個男聲也發出一聲雄渾的怒吼。
殘餘的劍身驟然大亮,無數雪亮的白光,如細密的劍尖,激射而出。
白光,金光,映照著三人渾身顫抖的身形,兩者交界處,光芒萬丈,涇渭分明,互不相讓。
此時,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雙方形成了一個同歸於盡的局麵。
唐玄心中頗覺荒誕與無奈。沒頭沒腦的打了一架,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不過他能感覺到,金光碎滅對方的同時,自己也會被白光吞噬,絕無幸免!
究竟為了啥?怪我麽???
二個黑衣人更加的崩潰,氣勢洶洶並不是為了宰了唐玄,隻是教訓一下子,替人出口氣!
讓這小子知道出汗,知道發冷,知道敬畏,順便數落幾句,再看看長啥樣子也就是了。誰知道這小子這麽難纏。
不是說,沒啥戰鬥經驗麽?躲的那麽利索,再說這朵猛花,這朵威猛的花怎麽回事兒?
搞成這樣,怪我咯???
算了,就這樣吧,可惜了。。。。。三個人心中都這麽想。
人皆如此,直到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麵,才會檢討自己,才會認為自己行為也有瑕疵,可能代表不了正義。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可惜。。。
可惜改變不了什麽!
不過唐玄確實無辜,在自己的茅屋,過著自己的日子,禍從天降。但從某方麵講,又事出有因。畢竟誰也不會這麽無聊,千裏迢迢,就為了找一個無名小卒的麻煩。
局勢越來越緊張,光芒越來越亮,劈啪爆裂的爆炸聲不斷傳來。三人都閉上了眼睛,開始聽天由命、放縱自我。
“五洲先天境很多麽?這麽浪費?可恥”!公三的聲音淡漠傳來。
聲音剛落,三人隻覺得一陣清風拂過,時間似乎停滯了一下。這種感覺很玄妙,也很直接。
“剛剛喝完酒,現在就要還這人情,嗬嗬,罷了,罷了,人情得還”!房六聲音清晰、清朗,似乎酒醒了。
聲音悠悠間,似乎空間被輕輕撩動了一下。三人隻覺的前麵驟然一空,如山的壓力消散不見。
唐玄睜眼,眼前空蕩蕩,白茫茫。沒了抗力的唐花帶著尺餘長金光,轟轟貼地激射而出。白雪飛濺四射,大地千瘡百孔。唐玄眼前出現一道深約尺許,長十幾米的大溝,灰褐色的泥土遍地都是。
唐花一發而收,突兀不見如它突兀而出一般。
唐玄渾身被冷汗濕透,渾身發軟,強自支撐著。他愣愣的望著掌根處的有一抹淡淡的殷紅,若沒記錯,明明已傷可見骨?難道時光倒流了?
二個黑衣人也睜開雙目,收式不住之下,一點寒芒,帶著白光萬道,激射而出。眼前地麵被犁出一道寬僅寸許,深不見底,長十數米的劍痕,劍痕周圍,密布瘮人的孔洞。
二道黑衣人影劇烈的喘息著,情形比唐玄好不到哪去。對望之下,皆是一臉慶幸。
“人樣子不錯,武功元氣皆屬上上,可惜就是人品不好”,高個男聲喘息著大聲道,麵紗被吹的一動一動的。
“哼,不光人品不好,還花心。尼瑪的,真是個敗類,別讓我在中洲遇到你,遇到你一次,我打,呃,我罵你一次”,矮個女聲聲音依舊憤憤。
“多謝二位前輩解圍”,二人抱拳之後,身形竄起,雖有踉蹌,但速度仍是極快,向東疾馳。
“攔還是不攔”?房六輕聲道。
“你說呢”?公三淡淡道,與房六並肩緩步,從西方2999關口,並肩向茅屋走來。
“說尼瑪個頭,人都跑遠了”,房六道。語意不滿,但依舊麵帶微笑,語氣和緩。
“好吧,你喜歡。。不過那朵花,你怎麽看”?公三道。
“有和我們閑聊的資格,小家夥不錯,可以深交啊”,房六笑道。
公三沉默,良久之後道:“好”。
唐玄望著黑衣人遠去的背影,嘴巴大張:“啊”?心裏疑惑大於崩潰。我怎麽就人品不好了?
“別啊了,人已去遠了”,房六微笑著走到唐玄麵前。
公三站在他的背後,手握腰間小片刀兒,雖然麵無表情,但望向唐玄的眼神卻多了些柔和。
“多謝二位前輩出手”,唐玄擦了擦汗,呼出口長氣,微笑道。
公三、房六麵麵相覷,死而後生還笑得出來,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