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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瘋刀醉劍

  演武殿內,眾人散盡。陳元遲與楚君侯對坐。


  陳元遲端起茶杯的手停了停忽然笑了:“聽說那小子結婚,老劍神也派人送上祝福”?

  楚君侯撚著稀疏而漂亮的花白胡須笑道:“你法神陳元遲,還不是親自派人給這位殺妻仇人,送溫暖”?

  陳元遲愣了半晌,苦笑道:“我有些怕他”!

  他是真有些害怕,哪天那個姓唐的想不開,抽風似的跑到五嶽山來大打出手,那真是冷鍋貼餅子,怎麽搞都是草蛋。


  楚君侯望著演武殿的棚頂,歎息道:“我是真的欣賞他。一別之後,竟能在北海之內擊殺魔軀山壽。那可是三丈魔軀,刀槍不入,魔氣驚天呐”。


  陳元遲撇嘴,頗為不屑。他不是怕唐玄,而是怕唐玄腦袋上頂著的那個非常離譜的:暮光法牒。


  法碟發出,如無後續更改,便約定俗成,如影隨形,永久有效,惡心非常。


  楚君侯又道:“聖魔體,你怎麽看”?

  陳元遲沉思,緩緩放下茶杯,良久方道:“沒有必勝把握”!

  楚君侯嗤笑道:“你必敗無疑!唉!老師若在,當可一劍斬之”。他陷入到回憶中。


  陳元遲眼睛一亮之後,又變得暗淡。


  消失那麽久,恐怕是死了。


  陳元遲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導致他們老二位一起失蹤”?

  楚君侯輕聲道:“可能,與昆侖有關”。


  陳元遲渾身一震,愣愣的望著楚君侯。腦中不由想起大魔山那驚天一戰,而那一戰,似乎與南昆侖隱士有關。


  邊思考,邊聊天是最耗時間的。不過好在法神也好,劍神也罷,都不太在意這一難以掌控的東西。


  時間滴滴答答中,喝茶的聲音被陳元遲的笑聲淹沒。


  陳元遲笑了,笑聲越來越大,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聽說那小子結婚,結的亂七八糟的”。


  楚君侯一滯,也露出苦笑:“你管得著麽”?

  陳元遲起身擺手道:“我管不著,但是我開心”,說吧,竟然唱著歌緩步走出演武殿。


  五行宗的弟子們很忐忑,莫非這個癡情的宗主,瘋了?要不然怎麽會忽然這麽開心?
……

   …… ……

  北擎邑的夜色,依舊安靜,朦朧,空曠,蒼涼。無星、無月。隻有球燈如雪,戈壁如霜。


  夜已深,深到蔡姚不住的打著哈欠,擄走穿雲箭回屋睡覺了。


  而安雨軒卻沒有絲毫睡意。他雙眼眯著,仰躺在院中的柳木椅上,腳下又墊多一把椅子,姿勢很放鬆。


  唐玄後背靠著椅背,坐在安公子旁邊,似在沉思,但腦子裏卻什麽都沒想。


  鬼見愁蹲在篝火堆前,無聊的將一根根幹柴,丟進火堆,望著四濺的火星瞪著超級燈泡眼兒,發著呆。


  篝火更旺,映的它那張震撼人心的臉,也變得溫柔了起來。它實在太無聊了。睡不著,又沒事兒做,隻能聽著兩個人時有時無的低語閑聊。


  “什麽是愛情”?安雨軒眼皮抖了抖,聲音頗為寂寥。


  “問我”?

  安雨軒默然。


  “我不懂”!唐玄回答的簡單明了。


  安雨軒笑了:“你就是你!絲毫未變!有多少人整天大談、特談,將愛啊親啊掛在嘴邊兒,並下著各種自以為是的定義,實在是惡心。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心裏的想法”?

  唐玄苦笑:“真對不起,我沒想法。這個字包含的東西太多,太廣。若是說親近到極致,喜歡到非常,溫馨而包容,恬淡而不刻意,勉強算是吧”?

  安雨軒道:“我信你說的”。


  唐玄疑惑道:“哦”?

  安雨軒呼出一口氣,眼睛露出一條縫隙,看著那在白光中輾轉騰挪的白氣道:““愛”,是不能加任何字來形容的。加什麽,都是畫蛇添足。愛就是愛了,你覺得是愛,那便是愛。無分深淺,無分真假,更無法解釋”。


  唐玄點頭:“深愛是個偽命題。不過是為了自己欲求不滿,渴望更多,找一個動人但虛偽的度量詞;真或者假更是無從談起;至於解釋,用解釋,能形容的,那也不叫愛”。


  安雨軒慢慢將頭歪向唐玄,笑的很無辜:“你和蕭紅顏怎麽回事兒?洞房沒入就分居?說來聽聽,讓我開心,開心”。


  說到開心二字,安公子下意識的抓了把褲襠,撓了撓頭,冷汗流下,一臉的後怕。


  唐玄道:“可以不說麽”?

  安雨軒盯著唐玄那雙清澈閃光的雙眼道:“當然不行”!

  唐玄笑了,語氣淡淡:“那我也不說”。說完便閉目養神,不再理會閑的蛋疼的安公子。


  怒目而視之後,安雨軒會心一笑,你不說,但不耽誤本公子的聯想。想到此,他又躺下,望著篝火上的青梅煮酒,心情卻越來越好。


  都不方便說啊?那是慘到什麽程度?肯定比我慘!

  直升機千裏迢迢拽來的水缸,其實並不是水缸,而是酒缸。


  如今酒缸裏的百草釀的一部分,被倒入不鏽鋼大鍋內,架在篝火上,飽受煎熬。


  大鍋的蓋子蓋著,熱氣咕嘟咕嘟,不時將蓋子頂的顫抖,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而鍋裏醉人的香氣,絲絲縷縷的順著縫隙爬出,搭著鍋沿略一張望,便曲折四散,不見蹤跡。


  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梅香將茅屋的小院緊緊包裹著,爽!


  鬼見愁鼻子抽了抽,眼睛眯著,掀開鍋蓋。


  轟,熱氣沸騰;嘩啦啦,翻滾的酒液卷著青梅,交互撞擊,同時也不時撞擊在鍋壁上,發出淩亂的脆響。


  “唐愁,倒酒”,唐玄呼喚道。心裏卻不住的念叨著:他不是人,是鬼。


  對於擁有著眾生平等,親力親為的思想的他來說,使喚別人實在是一種造孽行為。但鬼見愁在前,他還是忍不住招呼著,宛如呼喚著最忠誠的仆人。


  “嗚~~~”,鬼見愁輕聲嗚嚕一聲,先是將長長的指甲小心探入鍋內,蘸了點酒水放入口中。然後便巨目猛睜,放出紅光。長長的舌頭伸縮著,一臉的崩潰。啥幾把玩意兒,這麽難喝?


  咧著嘴,齜著牙,鬼見愁來回倒騰了幾下,將唐玄與安雨軒的不鏽鋼杯倒滿,又蹲回到大鍋旁。青黑色的臉頰竟然湧起淡淡的紅暈。


  酒液翻滾,蒸汽沸騰。此時,濃烈的酒香、梅香衝出院子,散逸荒野。更是借著風勢,不斷向西,悠悠而去。


  四肢著地的鬼見愁,繞著大鍋轉著圈,一雙放光的巨目始終盯著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鍋,神情頗為躊躇。


  就這樣繞著,繞著,隻見鬼見愁忽然抱起鍋底通紅的大鍋,對著自己大張的嘴巴一倒而入。


  咣當!大鍋落地,砸到篝火堆,濺起一片火星。


  鬼見愁幹瘦矮小的身軀挺直站立,雙目紅光一吐:“嗚嗚,也不是那麽難喝!爽”!

  撲通,鬼見愁倒地不起,巨目睜著,渾身酡紅,手腳抽動著,一臉的滿足。


  安雨軒看的直咧嘴:“你不管管?糟蹋東西啊”!

  唐玄指了指鬼見愁,又指了指安雨軒微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入知己肚兒,既不浪費,也不糟蹋”。


  安雨軒大笑:“幹”!

  唐玄微笑道:“幹”!

  不鏽鋼杯碰在一起,發出響亮的聲音,像是雲板在敲擊。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小哥兒有好酒,老哥兒有故事,能否搭個夥,湊個趣兒,對付了這寒冷無聊的夜”?聲音乍聽遙遠,轉眼便來到切近。


  來人信步走進院子,遊目四顧,嘖嘖讚歎著。


  路遇鬼見愁橫躺在地麵的身形,便隨腳輕踢,大醉的鬼見愁便骨碌到牆的腳落,然後違反重力原則般從上而下滾到一把柳木椅上。


  柳木椅雖然不大,但也盡夠鬼見愁酣睡,打滾的了。


  唐玄皺眉望著他的舉動,但看到那一腳之後,緊皺的眉便放鬆下來。


  若非懶得動,他對付鬼見愁的舉動可不會這麽小心、溫柔。習慣了抓啊、拎啊、扔啊,更有時候,視其為暗器,猛丟出去。沒辦法,真習慣了,反正他也不疼。


  一望之下,老人六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高大比唐玄矮不了多少。麵如晚霞,長眉,星目,闊口,鼓腮,發絲如霜,一身青袍、青褲、白襪、青色的開口鞋,步履遙遙,雙手倒背,臉上帶著笑,望著唐玄。


  這時,唐玄才看到老者背後的陰沉著臉,一身邋遢,腰掛生鏽小片刀兒,瘦小枯幹比鬼見愁高不了多少的公三。


  他連忙站起抱拳道:“見過公先生,這位前輩是”?

  尚未等公三說話,老者便擺手笑道:“前輩不敢當,我和公老頭兒,是2999的守衛,說來還是鄰居。瘋刀公三,老朽醉劍房六。樓房的房,六爺的六”。


  唐玄微笑道:“公三爺,房六爺,請坐”。說著便拎過兩把椅子,在旁邊放下。


  公三這個人,一身邋遢,髒兮兮不修邊幅。偏又冷著臉,掛著片刀兒宛如絕世刀客,話又少。叫他公三也行,叫他公老頭兒亦可。如今,唐玄總算找到個合適的稱呼,來給這兩個鄰居命名。


  房六抱拳拱手,麵帶微笑坐在唐玄旁邊,鼻子嗅了嗅,轉目間,便看到倒落在地的大鍋,漸漸熄滅的篝火,不由的皺眉瞪眼,神色大變,怒氣衝衝的指著鬼見愁,問向唐玄咬牙道:“它幹的”?

  安雨軒嗤笑道:“人家的院子,人家的寵物。人家幹啥輪到你生氣麽?你這老小子,頗不曉事”。說著,安公子滋嘍,喝了口酒,吧嗒著嘴。


  說著還偷眼望了望跨刀的公三,無劍的醉劍,心中翻騰,很是瞧不起。別人不清楚守著2999的衛士是個什麽實力,他可是心知肚明,武師有木有?

  房六被嗆的噎住,好半晌才收回顫抖的手指,歎息道:“可惜,太可惜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公三雖未說話,但也鼻翼翕動著,神情漠然中帶著遺憾。


  唐玄微笑道:“酒,有的是!如此良辰美景,二位不遠五百米來看望我這個鄰居,怎能掃了二位老人家的興”?

  說著,唐玄重新攏起篝火,洗好青梅,在公三與房六直勾勾的目光中,將大鍋洗幹淨,架好,倒入百草釀。霎那間,茅屋前,又是草木清新、酒香陣陣。


  火光映紅了在場諸人的臉頰,也使得公三、房六上下急促滾動的喉結,頗為的引人注目。


  杯舉起,滿眼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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