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古離傳千裏
當日耆老閣一夜炮火連天,毫無保護措施的激烈戰鬥,導致孔仙仙珠胎暗結。
時日尚短,當媽的尚未察覺,但唐玄憑借著冥冥中一絲血脈聯係,借著種花道人陌離留在其腦海中的神妙的道種,竟如在現場般,見到了孔仙仙倒地的一幕。
唐玄雙拳緊握,指甲入肉,渾身顫抖。
掌心血肉模糊的他渾如未覺般,連聲怒喝道:“道種,道種,道種”!
道種依舊玄之又玄的,以曼妙的身姿,旋轉於唐玄的腦海中,不為所動。
“給我碎”!唐玄怒吼。
道種何其珍貴,蘊含了陌離一生對“道”與“法”的感悟,不可複製,不可再生。但唐玄毫不猶豫的以癲狂至極的意念,碎滅之。
隻為了借道種碎滅瞬間,那磅礴的古離合合意,去那現場,救,仙仙!
他要去,必須去,一秒都不願再等!
他隻有碎滅道種,他惟有碎滅道種。
腦中轟然爆響,變成一團混沌。頭,劇痛,劇烈,狂暴。
道種碎滅,隻有兩個可能:或者成功瞬移;或者在道種被提前,兼且一次性引爆強猛絕倫的衝擊下,他,變成一個,隻知道嚷嚷著“道種”的白癡。
道種碎滅,磅礴的古離意噴出唐玄體外,在讓唐玄體味到什麽叫切膚之痛之後,迅即在嶄新的唐家堡內形成一片旋轉的黑白色風暴。
風暴無聲,但碎滅一切。新置的家什兒,轉眼便成了一地碎末,跟隨著風暴起舞。
風暴中,唐玄的身形逐漸模糊了起來。
他血肉模糊的雙手不由得捧住頭,砰砰的捶打,死命的揉搓著。
這種神魂撕裂般的痛,這種直接在靈魂深處引爆的山呼海嘯般的衝擊,實在難以忍受。
唇已咬破,一絲絲鮮血,從唐玄嘴角滲出。
他笑了,笑容不見往昔的從容與淡然。
有的隻是麵龐扭曲,青筋暴突,牙齒浸血:“仙仙,我來了”!
黑白風暴轟隆隆壓縮著,體積不斷變小。眨眼間,便突兀消失。
與之一同不見的還有唐玄。
隻留下唐家堡內,宛如被颶風不斷摧殘千年之後的那片慘象,留待後來人遐想。
……
……
水流螢心在滴血。
本來渾圓,白皙,高挺,如今變成一高一低,右邊的那隻,依舊在往出滲血。
水育萬物,一身神水元氣,本來已算相當高端的修行法門,但她覺得神意難測,不如用毒來的實際些。陳元遲對其溺愛有加,自然從之。
即便毒水,傷口也不該到現在還流血不止啊。
水流螢走在隊伍的後麵,小心扯開衣襟,一望之下,不由得怒火熊熊,迅猛的焚燒著她最後的理智。
一點殷紅旁邊,一個焦黑的血洞,汩汩的往外淌著血。一身流淌的元氣,運行至此,便無法前進。傷口四周,繚繞著黑白色的氣絲,若有若無,若隱若現。
這他麽的不是海綿體嘛?怎麽有這麽多血往外湧?這是幻覺麽?
水流螢越是生氣,越是迷惑;越是迷惑,便越是生氣!
確認不是幻覺之後,她不由暗自咬牙道:“都是這個死丫頭”。
血越流越多,右半球,越來越小:這可是老娘安身立命的本錢啊。
暗下決心,水流螢胡亂用緞帶包紮了一下傷口便吩咐道:“爾等先行回宗,本行首另有它事”。
望著在夜色中,逐漸消失在峽穀盡頭的水部眾,水流螢滿麵癲狂,目露凶光,轉身,向孔家大院奔去!
滅胸之仇,不共戴天!……
……
龍潭依舊,轟隆作響,但孔家大院已消失不見。
濃鬱青煙,逐漸變成嫋嫋。滿地碎瓦,殘磚,焦黑的斷木。
院內,老中青以及孩童,依舊人事不省,保持著橫七豎八的姿勢。
孔仙仙蜷縮著身體,雙手緊捂著臉,麵朝牆,背向著一地昏迷的眾人。身軀時不時痙攣一般輕微的抖動。
寂,慘寂!
水流螢走進這片灰黑的劫土,心中頓感十分的暢快。又緩慢的遊移著陰森的目光,越慘,越看,越是痛快!似乎,右半球也沒那麽疼了。
右半球,一想到右半球,水流螢雙目寒光更盛,雙拳一握,五指緩緩張開:兩蓬旋轉的黑色水球,出現在她的掌心。
蝕骨,蝕心,蝕肺,蝕肝,蝕脾,此地並無清醒之人,水流螢不再保留,出手便是:五味蝕元。中者:腸穿,肚爛,心化,肝損,脾竭!
就在水流螢即將出手的時候,她又頓住了,話說這五味蝕元,可就她能施展出來,這樣?太蠢了吧!
水流螢有些無奈收回毒水元氣,壓了壓心中的恨火,眼神四處逡巡著。
片刻,她緩步來到那把雖跌落塵間,但依舊紅芒迷蒙的桃木劍前,彎腰撿起,仔細看了看之後,滿意點了點頭。
拎著桃木劍,一臉陰森的水流螢,沒有動用一絲毒水元氣,慢慢向蜷縮在牆邊的孔仙仙走去:我用這東西,捅死你,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吧?
越是接近孔仙仙,水流螢越是激動,渾身也微抖起來。
在暮光法牒龐然的壓力下,報仇雪恨,比他麽的偷情還刺激。
一股潮濕,而又無比舒適的感覺,從其身體內部突兀狂湧而出。而為了壓抑這種感覺,她不得不緊咬著嘴唇。
黝黑的麵孔,一片潮紅。
劍身不斷抖動的桃木劍,被高高舉起,又再高,再高,不能再高!
水流螢豆目睜到極限,目光卻不再純粹,這一劍刺下,她便徹底舒服了。。。
猛的閉目,伴隨著一聲壓抑的低吟,桃木劍猛刺而下。
就在這時,死寂的孔家大院,狂風四起,古意悠悠,離意冥冥。
水流螢就感到一股極其狂猛的力量,擊飛了她手中刺下的桃木劍,隨後一股沛莫可禦的大力,撞在她毫無防備的身體上。
水流螢吐血飛出數十米,猛的睜開雙眼,望著前方,一雙豆目滿是驚疑不定。
唐玄冷漠的注視一眼水流螢,一向對別人外表看的很淡的他,還是被水流螢的恐怖,震了一下。然後便飛速轉身,雙手微顫,小心扶起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
輕呼,沒有回應;微拍,沒有反應;元氣注入,沒有知覺,隻有痙攣似的顫抖。
人美如仙,臉白如紙,氣若遊絲,嘴角帶血,身軀綿軟,其魂若喪,仙仙若死。
唐玄心如刀絞,眼角瞪裂,臉孔扭曲,恨意滔天、人欲狂!
丹田紫府內的唐花,旋轉如電,體內玄玄氣,直欲破體而出。
“我入你娘,你把她怎麽了”?他本不是出口成髒之人,但此時,不先罵上一句,略抒胸臆,便無法言語。
水流螢望著眼前表情猙獰,彷佛神人天降般出現的年輕人,內心很忐忑。
忐忑歸忐忑,她還是被唐玄的話,氣得夠嗆:“當然是被老娘弄死了”。水流螢想說的是,差點,差點被老娘弄死了。
誰讓你個小兔崽子神兵天降,擾了老娘的興致,壞了老娘的複仇大計。
人一被“氣”這個東西所左右,說話做事便不會計較後果。
死?死了?仙仙死了?唐玄腦子轟的一聲,空了!
他也沒想想,假如孔仙仙已死,眼前這個醜鬼,還會畫蛇添足般,拿劍去刺麽,還刺的那麽激情四射。
無意識的緩緩放低孔仙仙的身軀,無意識的轉頭,目光空洞的唐玄,轉身麵對水流螢,一身高等玄玄氣,衝天而起,宛如白浪般,環繞著他的身軀,翻滾著,沸騰著。
水流螢望著唐玄無意識的運轉著元氣,不由得暗自撇嘴,今天竟遇到怪事,先是一個學士境的小妞,無緣無故免疫自己的絕毒;現在一個武道武師境巔峰,連人王都算不上的菜鳥,在這耍橫。
也罷,這身材,年紀,光看,都比小遲遲過癮,先抓來泄火再說!意猶未盡的水流螢下意識的夾緊長腿,心裏竟起了別樣的心思。
雖然身受重傷,但她水流螢一身人王巔峰的元氣,奇詭絕毒的五味蝕元,權衡了一下,收拾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問題不大。
想到此,水流螢目露異光,雙手再次出現兩蓬漆黑的水球,水球緩緩翻滾著,隨時都可激射而出。
而唐玄,此刻卻難受之極。
滔天的恨意,化為無邊的怒火,在其胸臆間熊熊燃燒著。
他無意中,踏出了從小乘密道之武道,向大乘至道轉變的第一步。
這一步,無比艱難。
大乘至道:體剛,身體堅如精鋼,方可容氣之綿長;氣長,氣之綿長,方可滌蕩寂靜空明的心神;心靈,心神極致的寂靜空明,乃是人道三境的最後一步。
以精煉之體魄,容雄渾之元氣,輔空靈之心神,三者不分你我,可入靈道。
靈道第一境:體,氣,神進一步融合,合一乃是基礎境。
此境,可敵道士,可戰金剛,可敗學士;可勝武師。
靈道第二境:化生,化生者,便是從冥冥中,找到自己的第一種五行屬性。可快可慢,看悟性,看機緣,看際遇。
一入此境,便成:佛陀、天師、人師、人王者敵!
化生之後便入法生,需要靈性和悟性以及對元素物質的領悟能力有了充分的提升,將找到的五行屬性修到極致,以法為用。
一入此境,佛祖、清虛、聖人、先天等小乘密道便要相形見絀。
法生與五行宗中五大行首的五行屬性,截然不同。五行首另走捷徑,專修五行。嚴格的說,五行首,走的路也是小乘密道,雖破壞力驚人,但前途有限。
而大乘密道,法生之上,還有無限,更有永恒。
輔以純於意,陌離等人那些絕世功法,與星空之內諸法比,可稱之為通天之道。
此前的唐玄,光靠慘慘的,伶仃的玄玄氣,想要弄出獨屬於他的五行元氣來,無疑千難萬難,幾近不可能。
但此刻,機緣巧至,他仍舊渾然未覺,隻是覺得難受。
這種難受難以形容,難以用言語描述,四字足矣:生不如死。
幸好:他有道種,道種雖滅,但古離意未散盡;
他有唐花,空前絕後,絕無僅有,飽含著化生土洶湧澎湃的生機與活力;
他有二玄桃心劍,守正辟邪,蕩滌心神;
他還有,那趴伏在花蕊上的那道懶洋洋,主動性極差的至尊元氣。
最妙的是,除了道種與二玄劍,其它是什麽玩意兒,他根本就不知道。
有意無意之間,隨心隨性到隨便,心境淡泊到淡然。
即便生不如死,他,還有他創立的“玄道”!
更有蒼梧之誓,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