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幽冥西北出
普通幽冥行走,甚至鬼王終其一生,可能都沒有到過幽冥界的邊緣。
以陰魂近乎永恒的生命,不是沒能力來這。隻是這片世界,太過浩大,要來這,怎麽也要花上幾萬萬億億個彈指那麽久,即便可以來這,可是來這幹嘛?
畢竟,像鬼見愁這麽有想法和追求的陰魂,恐怕隻有這麽一個,空前絕後。
鬼見愁望著數個彈指之間,便出現在眼前的灰蒙蒙的石柱,瞪大了眼睛。石柱隨著空中的鬼祖逐漸降下來的速度,緩緩放大著:上不見頭,隱沒在無邊的黑雲之間,下不見底,直插進暗沉沉的大地。石柱後方,陰雲翻滾,陰風呼嘯,看不清楚是怎樣的場景。
鬼帝溫和的笑了笑,隻是它這個自認慈愛的笑容,有些難看:十幾米長寬的巨頭帶著陰氣凝成的帝冠,幹枯筋骨外露的巨頭下部,巨齒森森冒著灰光,開合間。陰氣吞吐成雲。
再看看螞蟻一般趴在鬼祖手指上的鬼見愁,以常人審美來說,在幽冥界,它確實是個帥哥兒。
鬼帝歎道:“前麵就是“陰頂天”。自然傳奇,鬼斧神工。傳說就是這十二根連天接地的陰頂天,撐死了諾大一個幽冥界。”
鬼帝的話自然不是對鬼祖說的,鬼祖對這地方熟悉到吐。但鬼見愁卻是第一次來到這裏,至於話語中應該包含的稱呼,算了,還是直接省略,可以少生些閑氣。
鬼見愁望著高高壯壯的陰頂天,第一個想法就是這玩意兒倒了會怎麽樣?我能不能把它弄倒?破壞成性已經深入到它思想深處。
想到得意處不由得嘿笑出聲。
似乎是明白了鬼見愁的想法,鬼帝無奈的笑了笑,鬼祖不屑的冷哼一聲。
以為誰沒年輕過咋地?當年那個我,也是這麽敢想敢幹。可這柱子還不好好的立在這裏?
這十二根陰頂天,以它們現在的能力都毫無辦法。這個逆子!區區將魂境界,也敢生此忤逆念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家夥可真像當年的我啊!鬼祖,鬼帝如是想。
它們在意念上迅速達成共識:盡快把這禍害送走,反正陰魂想死都難。愛去哪去哪,別在它們眼前晃蕩就對了。
落在灰暗的大地上,仰望陰頂天,鬼祖巨手狠狠拍擊在大不象話的石柱的底部,石柱上朦朦的灰氣被鬼祖強大的陰氣擊散了一個小小的空白區域,一道宛如被刀鋒切割過的痕跡,出現在它們麵前。
陰頂天本無垢無暇,可如今差點被切斷。
鬼祖鬼帝對視一眼,心情異常沉重。此地為幽冥界西北,而鬼祖之所以敢豪言開鬼門,送鬼見愁去另外一處空間,也是因為此地出了大狀況,空間與空間結合處出現了傷痕。
鬼祖不再廢話,仰天一聲咆哮。
伴隨著鬼祖響徹幽冥界的咆哮,鬼見愁頂著那簇邪惡的小火苗的小身子緩緩升起。
緊接著鬼祖巨口吐出一團如墨般帶著一絲銀絲的氤氳本命陰氣,包裹著鬼見愁。
本命陰氣化為寶劍形狀,伴隨著鬼祖再次怒吼,寶劍飛射而出,射進那道幽深,狹長,無法探測的裂縫內,瞬間不見了蹤影。
兩道巨大的身影,站在陰頂天前麵,望著石柱上的灰蒙蒙的氣息,上下夾擊,一點點吞沒那片空白,靜默了良久。
鬼帝長歎道:“老祖,無憂兒到時候可咋回來啊”?
鬼祖伸出巨手,撓了撓巨頭,半晌道:“從哪出去的,就從哪回來吧”?
鬼帝納悶道:“吧?”
鬼祖擺了擺手:“這道裂縫通向哪裏,去往何方,是否就是傳說中的世間,我也不知道,但從那天突兀出現的與陰氣極為對立的氣息來看,想來是沒錯的了。呼。”
凝思了一會兒,鬼祖接著聲如悶雷般嘀咕道:“以裂縫彌合的速度,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須臾,那大概就是有七十二萬個彈指吧?”
鬼帝一臉無奈道:“又吧”?
他差點鬱悶出聲,無憂兒是我親生的,我是你親生的,和你自己親生的有啥本質區別?
鬼帝第一次覺得,這個老祖也不是那麽的靠譜。
人都丟進去了,還沒搞“精確”裂縫啥時候彌合,無憂兒啥時候回來。
鬼祖望著那道裂縫鄭重道:“無憂兒需在七十二萬個彈指內,回到幽冥界”.……“嗯,沒錯的”。
幽冥界的窮困潦倒,荒涼破敗,鬼帝是有切身體會的,計算時間是個很沒用的事情,又不種莊稼,也沒白天黑夜,算那玩意兒,那是得多無聊。
再說計算,拿啥計算啊?
好吧,彈指!人走了,你總不能在這裏彈手指頭,彈七十二萬下,等著它回來吧。
萬一中間被打算了,又恰好忘記自己“彈”到幾了,那得多尷尬啊。。
鬼帝撓了撓頭,雖然搞不太明白七十二萬彈指是個什麽概念,但老祖的鄭重神情,還是給了它一些的信心。
兩大幽冥界巨頭有些迷茫的靜默著,望著那道裂縫,以及那片裂縫背後的陰雲翻滾,陰風呼嘯的世界,良久,良久。
人間世與幽冥界都差不多,很多東西都是未知的,發生之前可能大家都是封閉的,無知的。
就像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一樣,沒有人寫本書或者有個老師告訴他,這是什麽地方,你需要幹些什麽。
很多東西,需要自己去探尋,去找到答案,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
……
鬼見愁是帶著希望,一點都不忐忑的衝向“美麗新世界”的。
心大無比的它經曆了一次奇妙的時空之旅。
伴隨著陰氣寶劍的急速飛行,它看到了:顏色;看到了:數不清各種形狀的有顏色的光帶,飄舞著臨近,及遠,逐漸消失不見,快速新舊交替。
即使它淺薄的認知,並不能對顏色下一個準確的定義。
但這並不妨礙它:流淚了。
旅行是寂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但這種靜好動人,與幽冥界動輒鬼哭狼嚎的刺耳環境比,這裏仿佛是“鬼帝的懷抱”那樣溫暖。
當然,旅行也是短暫的,當鬼見愁意猶未盡的感動著,那簇小火苗越跳動越劇烈的時候,旅程結束了。
眼前的世界漸白,白色世界有一抹淡淡的灰痕,宛如傷疤。
陰氣凝成的寶劍,一頭就撞到灰色的傷疤上,在這個寂靜的世界,發出一聲驚雷般恐怖的震響。
震響打破了此地的沉寂與美,霎那間,虛無空間便狂暴起來。
光帶變成了光針,瘋狂的刺擊著陰氣大寶劍。刺耳的摩擦聲讓鬼見愁捂住了耳朵,發出嘶嘶的呻*吟聲,身上一切洞洞,噴湧出大量的陰氣,若不是那簇小火苗不斷的分離出新鮮的陰氣以供生存,恐怕,以後都不會有鬼見愁這一號陰魂了。
陰氣大寶劍翻滾著,對著灰痕擰動,艱難前行著。
鬼見愁掙紮著,呻*吟著。
這靜美太過短暫,這痛苦又如此悠長。
那簇火苗就要止息,鬼見愁覺得自己完蛋了,什麽狗屁東東新世界,簡直是謀殺後代的大陰謀。
就在這個時候,蘊含了一界始祖-鬼祖的本命陰氣,蘊含著一絲幽冥界極陰規則的銀絲,那傷痕累累,滿是被刺痕跡的大寶劍,終於拚命似的擠破灰痕,在對麵空間露出一個頭。
這片空間又恢複了平靜,陰氣寶劍兀然縮小,順暢的滑出這片空間。
就像是剛剛經曆完暴風雨洗禮,行駛在風平浪靜的大洋上悠然的小船。
一聲清鳴,一聲輕微的爆響,大寶劍出色完成了使命,承受了世間規則的最後擠壓,碎滅消散。
而鬼見愁,虛空站立著,帶著滿身濃濃的陰氣,好奇的打量這個曾經是幻想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