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玄玄開謝花(四)
這道奔向星空之外的灰氣外形很小,形如蝌蚪。很細弱,不細看看不到,似乎風一吹就會散滅無蹤。
但就是這隻灰色小蝌蚪,尾巴一蕩一蕩,就穿越了無盡的距離,出現在星空戰場,還是那麽大點兒的它,一化為三:一道飄向紀子共。那塊傳聞堅不可摧,可儲存天境元氣的分界石撲簌簌化為粉末,張牙舞爪的玄元冥土氣如滾湯遇雪,瞬間消融不見,紀子共胸部中招,吐血倒飛而出,鏡像化法身消失不見。
見此驚變,反應極快的盈衝大吼一聲想跑,怎麽跑的了?同樣胸部中招,吐血消失。
陌離眼神迷離的望著那一化為三的小蝌蚪之一,最小的小蝌蚪晃著尾巴轉悠過來,它並沒有像對待盈衝,紀子共那樣粗暴,圍著他繞了幾圈,最後化作一個巴掌,忽在陌離的臉上。
陌離沒有吐血,捂著被忽的右臉,幸福的倒飛出去,消失不見了:這一巴掌,有純於愛的味道。
這是跨越無限距離的巡遊,大宇之內,至尊無上,這也是境界上的蹂躪和碾壓。
就像戰鬥中口中不停呼喝招式,舞刀弄棒,丟符念咒一樣,隻不過是同級之間擾亂心神,增強自己氣勢的技巧。境界上的碾壓,隻要一個點指,一個巴掌,舉手抬足之間,甚至是一個眼神,一個念頭,足以退敵,敗敵,滅敵。
能丟一道元氣過來,已經算是頗為給麵了。
“老東西,你究竟死了沒有”!吐血不止的盈衝和紀子共在各自的領地同聲悲叫道。又同時將隱晦而迷離的目光投向那遙遠的星空深處。
一切計算和計謀都是建立在大家實力差不多基礎上,純於意在大宇世界,是無敵且無上的實力加上威權天授。要不是自己作死,誰能奈何的了他。
他到底是不是還活著?拖著重傷的身體,盈衝和紀子共陷入到沉思中。
陌離此時又是另外一番場景:傷勢雖重,但他不管。把自己放倒在雕龍畫鳳,奢華的離譜的天尊椅上,神情有些落寞。
坐了一會兒,似乎覺得這裏不舒服,陌離起身,踉蹌來到裏間,這裏和羅夫後山花滿樓布置的幾乎一模一樣,沒有奢華,隻有粗糙以及粗糙中流露出來的隨心,隨性。
坐在那張熟悉的木床前,他的神情更加的落寞。
他想醉,想吟!隻可惜了,百草釀,不多了。
一杯酒,一首詞,也不知道血灑尊袍的種花道人陌離此時想起了誰,如果是純於意的話,那就太邪惡了。
清冷孤寂的雷脈深處天尊殿內,回蕩著蒼涼寂寞的聲響: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銀河哪畔行,宇寞千萬燈。風一更,雷一更,聒碎此心夢不成,故園無月明”。
望著木床,他想起了羅夫後山的那輪月,以及醉扯明月,一地悲涼的往事。
陌離笑了,笑得大殿輕顫,笑得不知所謂,良久之後方喃喃道:“嗬嗬,我陌離的傷勢,短期內無法恢複,你盈衝和紀子共挨了老烏龜一擊,嗬嗬,恐怕比我還要淒慘吧!”
滿嘴老烏龜,隻是為了掩飾他內心深處最無助的思念。
……
……
比起那道奔向外太空,隨意且輕描淡寫的蝌蚪,飛向茅山唐玄的這隻蝌蚪濃鬱了很多。
時空在至尊元氣麵前成了擺設,那頭才飛出,這頭已經強行穿破萬千化生土的阻隔,沒入到唐玄的身體內,繞著唐玄那已經失控,膨脹到極限的元氣之花飛速旋轉,逐漸滲透進去。
元氣之花不再膨脹,開始急劇縮小,變得凝實。而空出來的地方又被外界奔湧而入的能量填滿,元氣之花再次膨脹。
灰氣再次壓縮,它很聰明的選擇既不切斷其進入,也不與之對抗,反正你進來我就壓縮,你進來我就壓縮。收拾不了你,收拾唐玄那朵元氣之花就太簡單了。
元氣之花已經無法再吸收更多的能量,它的容量已經到了規則的極限。
灰色至尊元氣還在壓縮,似乎有將虛幻飄渺的元氣之花壓縮成實質的意思。
唐玄的丹田成了混凝土攪拌機,而那灰色蝌蚪樣的至尊元氣就是不知疲倦的電機。
無數次,化生土能量湧入;
無數次,灰色至尊元氣將之壓縮;
無數次。
無數次。
元氣之花開始有了宛如實質底座,鬼斧神工般雕琢後的底座,顏色從昏昏的白色變得晶亮,從晶亮又變成亮銀色,亮銀色固化,似乎,它本該是這樣的顏色。
底座邊緣緩慢的伸展出一片,兩片,三片葉子,這三片葉子也緩慢變成亮銀色,然後一片,兩片,宛如開花般:三十片仍舊是昏昏白色的葉片一一艱難浮現。
緊接著是細長如針的花蕊,一根一根的生長而出:三十三條花蕊,十七條雄蕊,十六條雌蕊。
終於,終於,奔湧而至的化生土止息了,似乎厭倦了這種飛蛾撲火似的奉獻,也似乎厭倦了與唐玄及其體內至尊元氣之間的糾纏。
化生土止息之後,那似乎並沒有怎麽損耗的至尊元氣很幹脆的就注入到一條雄蕊之上,隱沒不動了-救人工作完成,也該喘口氣了,電機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一切恢複正常之後,唐玄終於可以動了。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睜開了雙眼,望了望上下左右成圓球狀的巨大空洞,活動一下四肢之後,他發現自己正懸空站立著。
他不由得撓了撓頭自語道:“我能飛了,已到二老頭所說的天之境界”?話未說完,尚未來得及感受一下飛的快感,便一聲慘叫向下跌去。
玄玄氣還是上品,與佛陀境,天師境,人師境甚至人王境的安雨軒不過同級。離飛天差著十萬八千裏。
能讓他飛的是大宇世界無上至尊留下的至尊元氣以及這個地下世界的主宰-化生土的澎湃能量,和他半毛錢關係都沒。
至尊元氣的改造也不過是在救他的命,至於順便製造出來那朵怪異而顏色紮眼的元氣之花的用途,還有待於他自己摸索。
不過有兩點是肯定的:這朵花是規則之外的化生土無數億年來積累,傾心讚助,以及大宇之內,境界無敵的至尊元氣隨手打造。
當然還有茅山同道友情提供場地。
茅山,茅山,意識到此時不是研究那朵“花”的最佳時機的唐玄,不由得頭疼該怎樣出去了。
地下80米啊,下來都夠糾結的了,出去談何容易。
空心球,下麵是地下,上麵通著地麵,一跳十幾米高並沒有讓唐玄感覺到任何驚喜,夠不著頂。無奈之下,他隻能艱難的沿著光滑的壁向上曲線攀爬著。
好不容易爬到勉強支撐的球壁斜麵上,卻發現自己根本破不開堅硬的洞壁。原因很簡單,前麵輕鬆破開是因為窮盡吸收之後,都是廢土,而如今,還有殘餘的化生土的能量在。
滑下去,爬上來,破不開。
滑下去,爬上來,破不開。
唐玄惱羞成怒之下,下意識催動元氣之花,一拳向洞壁砸去:一朵底座銀白,帶著三片燦爛的銀色葉子的“花”,出現在拳頭之前,一聲巨響,轟入到堅硬的洞壁之內,沒了影子。
碎渣四濺,唐玄應聲慘叫跌下球底。
他有些傻了:“我把元氣之根砸出去了?我靠,這也太離譜了!”
“不對啊,還在啊?”內視丹田,唐玄發現,元氣之花還在,銀色的底座,三片銀色的葉子,微微旋轉著。似乎根本沒有出去,沒有出力的樣子。
半晌之後,一朵拳頭大的銀色之花浮現在唐玄的指尖:這朵花散發著氤氳朦朧的氣息,除了那三片葉子,充滿質感的底座,以及那根灰的發亮宛如尖針的雄蕊之外,其他部分朦朦朧朧的,不斷變化著,顯然沒有實體。
唐玄捏著這多朵花,彈了彈它的葉子,嗡嗡宛如鋒刃長鳴般,柔韌而堅不可摧的樣子;又拿著它捅了捅堅硬的地麵,一捅一捅如切豆腐,隨便轉轉手腕,就是個大窟窿。
冷汗直冒的唐玄不由暗道:“這玩意兒能跑到我丹田裏?”意念一動間,指尖的花消失,彷佛與丹田那朵花重合了一樣,合二而一,重新有了顏色。
銀色氤氳,連帶著唐玄丹田世界都變得有了色彩。
花,緩緩旋轉在唐玄的指尖,他默想了整個事情演變的過程:玄玄氣運行加快-找原因-挖洞-沙土-遇到不一樣顏色的沙土-昏迷一段時間-吸收-膨脹-好像聽到了清蛙呱呱的叫聲?幻覺!這離羅夫得有多遠。。
這朵花出現了?
出現了!
出現了!!
存在即合理!
捏花在手,水乳*交融的感覺讓唐玄感覺異常舒適:“我姓唐,你就叫“唐花”吧,今日我正式吸收你也加入玄之一脈。”
叨咕完了之後,他掰著手指數了半天,想給唐花一個玄脈的排名:純於意老大,二老頭老二,我是老三,清蛙是老四,老桃樹是老五,二玄劍是老六,三玄指環是老七,唐花是老八,我去,玄之一脈這麽多“人”啦!
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對自己能力大為認可的唐玄,覺得以後玄之一脈肯定還會有更多的人,於是默念了一句:“以上排名不分先後”。
又感慨了一會兒自己的能力,順便鄙視了一下從未見麵的老烏,呃老前輩純於意,連帶著思念了一下兩個老頭。
唐玄揮舞著“唐花”向上衝去,遇到堅不可摧的阻礙,先元氣探測一番:轟出去,一條十來米長的筆直大洞,便出現在前麵。
還好他還沒被自我衝昏了頭腦,還知道這是人家的茅山,還知道元氣探測,頗有公德心的小心避過碧桃樹的樹根。
要不說,善良的人,到哪裏都是閃亮的,古人誠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