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偽裝

  煜宸去遠古族部落找源石，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他的珠子是恩將仇報，逆著的珠子的寓意，就要找到煜宸的仇家，讓仇家放下仇恨，從心底接納煜宸。別說去做了，只說出來，我都覺得困難。


  煜宸的仇家是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稱得上仇家兩個字，這個人一定跟煜宸有著解不開的冤讎，這件事的難度跟讓千塵動心不相上下。


  他們幾個人的珠子一對比，煜宸和千塵是最難辦到的，胡錦月反倒成了最簡單的，其次就是雲翎。


  我看向雲翎，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道，「雲翎，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雲翎眸色平淡，不帶任何波瀾的看向我，點了下頭。


  我和雲翎去了書房。


  關上書房門。


  雲翎坐在書桌前的木質圓凳上，圓凳有著靠背和扶手，類似老式的太師椅。只是在老式的基礎上增加了一點現代的元素，把凳面改成圓形，靠背和扶手呈u型包裹住凳子，線條更流暢，感覺也更現代化，與書房裝修風格更貼近。


  坐上去后，雲翎後背輕輕後仰，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隨意，一雙黑眸平靜的望向我。


  下午的陽光透過書房的落地窗灑進來，在雲翎身後形成一道錯落的光影牆，從我的視角看過去，雲翎像是坐在這一片光明之中，他是如此的純凈通透，不染半分的污穢。


  「要談什麼？」許是見我只是看著他，久久不說話。雲翎忍不住了，主動開口。


  他聲音溫潤，帶著疏離，一副與我不熟的樣子。


  我看著他，「雲翎，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仔細觀察著雲翎的神色，雲翎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眸色微微頓了下，隨後眼皮抬起，平淡如水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當然記得你，」雲翎道，「你是大哥的老婆。」


  不管他是在偽裝，還是他真的不記得了，我都決定把接下來的話說給他聽。


  我深吸口氣，狠了狠心，道，「雲翎，萬尚宇死了，他在死之前把氣運珠的奧秘說給了我聽。你體內的珠子是狡詐之人，受珠子的影響，你會下意識的隱藏起心中的惡意，只表現出友善的一面。你要想掌控氣運珠的力量，而不是讓氣運珠左右你，你就要直面你心中的惡，把你心裡的慾望與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面對自己心中的惡，並戰勝它，才能掌控代表狡詐的珠子。


  這其實非常困難，千塵是煜宸心中的惡，等於煜宸都沒有做到的事，如今雲翎必須要做到。而且人都是有陰暗面的，但善良的人會用理智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惡念，這些惡念是一個人最見不得人的一面，可現在卻要求雲翎主動曝光他的惡。


  這跟當眾被扒光衣服遊街示眾有什麼區別？更何況這個折磨還是心理上的。


  我知道如此要求雲翎，即讓他為難又十分的殘忍，可事到如今，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煜宸和千塵的氣運珠，解決的關鍵在其他人身上，一個需要找到仇人，一個需要找到愛人。而雲翎和胡錦月的氣運珠，解決的關鍵在於他們本身。比起毫無頭緒的找人，雲翎和胡錦月毫無疑問是更容易掌控氣運珠的人，只要他們兩個能夠想明白就可以。


  所以哪怕是逼，我也想逼雲翎說出一句實話來！


  他是狡詐之人，他心裡藏著不能宣出於口的惡，如果他沒有恢復記憶，他沒有豐富的閱歷，那他就是一張白紙，他心裡就不會藏著強烈的惡念了，所以唯一的可能性，他是裝的！他早就想起一切了。


  「雲翎，」我盯著他，「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真的沒有恢復記憶嗎？」


  雲翎醒來后，他從來沒有正面說過這個問題，我們是從他對煜宸的態度，推斷出他還沒有恢復記憶。現在這個問題被我直接說出來，讓他不得不正面回答。


  雲翎看著我，黑眸深邃，暗藏詭譎的流光，「林夕，你想聽我說什麼？」


  他聲音壓下來，疏離感與少年清澈乾淨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在書房內慢慢彌散開。


  說著話，他身體前傾，雙臂抵在膝蓋上，微微昂頭看我，聲音冷著，「林夕，你又是真的在希望我恢復記憶么？我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你敢說沒有感到鬆了口氣？你沒有覺得終於甩掉了一個大麻煩，終於可以毫無負擔的跟煜宸在一起了？現在需要我想起來，需要我去做這些事，我就要想起來，就要去面對。林夕，我的這裡也是會疼的。」


  他指了下自己的心口，唇角輕輕勾了下，笑容極淡，帶著些許的嘲諷，「含有涅槃之力的精元珠被挖走也挺好的，這項能力，我早就不想要了。」


  我站在原地，胸腔里翻滾著洶湧的情緒，但我卻只是獃獃的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雲翎也好，萬尚宇也罷，他們都有著讓普通人十分羨慕的能力。估計普通人都很難想象擁有了不死以及預知能力的他們，會過的如此不快樂。他們甚至期望去做一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


  雲翎站起來，一步步靠近我。


  腳步在地板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音，沉悶又透出一股無形的壓迫。


  他停到我身前，然後俯身。


  在距離我極近的地方停下來，黑眸閃著碎芒，呼出去的氣息噴洒在我的臉上，「林夕，我承認心中的惡念有什麼用？我們在一起糾纏太久了，不是幾年，不是幾十年，而是前世今生，整整萬年之久！每一次我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你知道洶湧的感情夾雜著恨與不甘，於一瞬間被我全部記起的時候，我有多痛苦么？我能讓步，也願意壓制心中慾望，這是我為你和煜宸唯一能做的了。」


  話落，雲翎後退一步，身體燃起一層赤色火焰，他在火焰中慢慢消失。


  「林夕，這層偽裝我還不想卸下來，別逼我，我擔心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話音落下，雲翎徹底消失。


  書房裡只留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寂靜無聲。


  臉頰微涼，我抬手一摸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雲翎無法面對他心裡的惡，那是一段太過複雜的感情，糾纏了太多年，他能做到不打擾我與煜宸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不能要求他必須面對，必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