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再比一次
“咳咳,我還沒入贅的打算,怎麽沒人上台挑戰呀。”
珠蘭雅爾自然明白李衛故意岔開話題,也沒深究,“你們都以為我金人是蠻夷,全想揚名,卻沒想到踢了塊硬石頭,現在你們膽怯的秦人都已經懼怕了。”
此時六公公快步走到李衛的身旁耳語幾句,點了點頭,李衛笑道:“別人不出頭,我出頭,咱們再打個賭,如何?”
珠蘭雅爾剛想答應,可想到之前的慘敗,不由遲疑起來。
“不敢?”
“我再賭十萬匹馬,如果我輸了,就給你,如果你輸了,要答應我一件事。”
“沒問題。”對勝利充滿信心的李衛也沒多想,揮了揮手直接離去。
伸了一個懶腰,毛伊西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不是說你們秦國人傑地靈麽?怎麽連上台比試的勇氣都沒有?秦人不僅無能,更是膽小鬼!”
大庭廣眾之下對這麽多人罵街,就憑這份膽氣,毛伊西也堪稱大金第一勇士了。
偏偏台下眾人無法反駁,這可不是文人之間的小比鬥,事關國格,沒有十成的把握,誰敢上台?
“哈哈,膽小怯弱的秦人,不是說我大金是蠻夷之國麽?如今連我們這個蠻夷之國都懼怕,你們讀書有什麽用?我大金不缺勇士,如今更有比星星還多的學者,不乖乖稱臣納貢,我大金鐵騎就要踢翻你們的爐灶!”
“住口!看你長的那德行,還有臉到處丟人現眼?”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看讓打自己耳光的凶犯露麵,臉到現在還沒完全消腫的毛伊西火氣一下子就摟不住了。
“豈有此理,你還敢出現,來人,給我弄死他!”
“怎麽,遇到贏不過的高手,就要殺人。蠻夷就是蠻夷,來吧,想殺就殺吧。”
毛伊西急忙製止了護衛們,冷笑道:“你要上台挑戰?”
“不敢接受?”
“輸了怎麽算?”
“輸了就輸了唄,還能如何?”
之前上台挑戰可沒什麽彩頭,毛伊西現在改規則也來不及了,真琢磨著,一個年輕人湊到身邊,耳語幾句。
“哈哈,今日設下擂台,隻為考校大秦俊傑,可我隻帶來四名大金文士,你們秦人若是不要臉麵,展開車輪戰,如何能抵擋得住?”
瞥了一眼毛伊西身邊出主意的狗頭軍師,李衛冷笑道:“你想如何?”
“設立個門檻,隻要輸了,對著眾人,大喊三聲秦人無能,可敢?”
狗頭軍師的主意損透了,喊這句話,就是有辱國格,秦人憤怒的拳頭會把喊話者活活打死,官府也不會輕饒了他,就算熬過去了,這輩子也別想入仕,對於士子來說,沒辦法當官,可比殺了他都難受。
“沒問題,可我要贏了呢?”
“你若全贏了,我就喊三聲金人無能。”
李衛輸一局就要喊,贏了四個金國文人毛伊西才會喊,這種不公平的條款李衛也懶得理會,直接點頭同意。
狗頭軍師將扇子一合,笑道:“在下陳竹,向閣下討教儒學經典。”
“陳竹?不是金人的名字呀,想要論經?嗬嗬,就憑你,也配?”
“我怎麽不配?”
“看你長得尖嘴猴腮,天生一副漢奸相,能有什麽學問?”
向台下張望,李衛指了指一個老頭,“你,上來。”
此時文獻甫穿著打補丁的衣服,頭上還戴個破草帽,手裏拿著鞭子,樂嗬嗬走上台來。
“你是什麽人?”
“我是趕大車的。”
“讀過書麽?”
文獻甫十分配合的說道:“不認識字,沒讀過書,不過我經常拉文人士子去遊玩,聽他們說過不少,也知道一點。”
對於這個回答,李衛很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陳竹,就你這德行,讓車夫對付,足夠了。”
“豈有此理,你敢如此羞辱我!一個粗鄙車夫,也配和我論經?我隨便說一句話,他能明白什麽意思麽?我明白了,你們秦國,文人士子都懼怕認輸了,就讓個粗鄙老農跑出來湊數,幫你們丟人?秦國文人,無恥之極,我呸!這種比試,我不能接受!”
毛伊西才不在乎陳竹的臉麵,直接問道:“這個老東西要是輸了怎麽算?”
“自然就算我輸了。”
“好,比了!”
漢奸的待遇自然好不到哪裏去,被毛伊西瞪了一眼,陳竹心中再不願意,也隻能接受。
“老頭,知道政貴有恒麽?”
“聽人說過,出自《尚書·畢命》,意思是政策貴在長久堅持,一項政令,一定要在長時間內堅持推行,如果短時間內更改,就不會有什麽成效,切忌朝令夕改。”
毛伊西疑惑的問道:“老東西說得對麽?”
陳竹沒有回答,隻是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他出題雖然敷衍,可也不是個車夫能答上來的,如今出處,解釋都沒錯,來者不善呀。
“光是問我了,我問問你,知道作偽,心勞日拙麽?”
“出自《尚書·周官》,意思是……”
兩人一問一答,問者一句話,答者就要說出出處,解釋意思,看似簡單,卻最考校讀書人的功力。
文獻甫能成為大儒,家族助力起到關鍵作用,可他自身也是苦讀了幾十年的詩書,陳竹年紀輕輕又身處金國,哪裏是當代大儒的對手。
試探的問了兩句後,文獻甫直接亮出殺招:“好問則裕,自用則小,何解?”
“這,這個……”
“不知道?那換一個,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於春冰。何解?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汙俗,鹹與惟新。何解?”
陳竹已經是冷汗直流,這些話,別說解釋,他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你,你自己編纂的,我哪知道!”
“哼,自己無知,還要狡辯?是不是把書買回來,放到你麵前,才肯認?”
毛伊西揮了揮手,不耐煩道:“算了算了,這局就算你們贏了。”
一共四場比試,毛伊西也不在乎輸一次,可陳竹不能不在乎,他剛才說話的口氣有多大,現在的臉就被打的有多疼。
他這個金國論經第一高手,竟然敗在秦國車夫手中,傳揚出去,還有什麽臉麵做人?
陳竹還琢磨說些什麽,可聽到毛伊西的冷哼聲,乖乖退後。
“彈琴可以體現出文人的風骨、心態,我聽說你們信奉的孔子就很喜歡彈琴,下一場,我們比琴藝。”
順著毛伊西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李衛鄙夷道:“看他的禿腦袋就煩,連我華夏服飾都不傳,也會我華夏琴藝?他不配和我比試,隨便找個歌女都比他強。”
這次出戰的可不是陳竹這種漢奸,而是一個血統純正的金人,更是金國貴族,一聽這話,不由大怒。
“豈有此理,你這不單單是羞辱我,更是羞辱我大金!你們的朝廷,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們窟度部鐵騎就要來你們的長安城要一個說法!”
“呦嗬,還是個官二代,難怪不知天高地厚,你的水平,街頭賣藝都沒人給錢。”
從未受過如此羞辱的貝爾泰直接被氣瘋了,大吼道:“混賬,我要殺了你!”
“眾器之中,琴德最優,你這種動不動就要殺人的粗鄙武夫,真會彈琴?”
李衛的話一出口,台下就響起一陣哄笑聲。
被毛伊西小聲安慰幾句後,貝爾泰才咬著牙說道:“好,我和你們秦國的歌女比試,我若是贏了,歌女就要歸我!你要給我磕頭認錯。”
“沒問題,歌女有沒有?上來一個!”
話音過來,就有一個白衣女子抱琴走了上來,一看女子占據了半張臉的青色胎記,貝爾泰的臉都綠了,這種貨色,白給自己都不要。
扭頭看了台下馬夫打扮的文獻甫一眼,得到文獻甫點頭示意後,李衛也徹底放心了。
文獻甫也是個狠人,知道自己肯定要加入帝黨陣營後,就開始交投名狀,不僅親自下場,連最心愛的小妾也拿了出來。
臉上塗抹胎記也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這小妾當年可是秦淮第一名妓,哪怕在長安,見過她的文人也不少。
“小女子賤命梅花,原在酒樓賣唱為生,今日鬥膽,先公子討教。”
“醜八怪要能彈出好曲子,我把你的琴吃了,你先來吧。”
貝爾泰開口說道,他也不傻,知道先抑後揚的道理,眾人被醜女的琴聲折磨,自己再彈奏,效果更好。
“梅花”也不多言,坐下來直接彈奏起來,琴聲一響,貝爾泰就聽出來,彈奏的乃是《廣陵散》,較為激昂的曲調讓台下百姓都閉上了嘴巴,仔細聆聽起來。
前奏清透而有序,中間起承轉合,就算市井小民都能聽出曲中抑揚頓挫的殺伐氣氛。
人群裏文獻甫滿臉笑意,自己這個愛妾,當年就以一曲《廣陵散》藝壓群芳,博得秦淮第一名妓的名頭,別說金人,就連長安這些土包子,都沒見識過這麽高超的琴藝。
一曲終了,現場依然是一片安靜,毛伊西撓了撓頭,開口問道:“琴不是文人喜歡的玩意,我怎麽感覺很有殺氣?心裏麵還有些氣憤,這是怎麽回事?”
“《廣陵散》取自聶政刺韓王,表現的是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不用比了,我輸了。”貝爾泰認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