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問
看著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似乎下一個瞬間就會死去的老皇帝，明明隻需要輕輕一指就能奪去他的生命，但帝辛卻心中產生了一絲敬佩。
誰能想到，這古月界的億萬凡人，第一個勘破真相的，居然是這麽一個行將就木之人。
誠然老皇帝看穿的，也隻是真相的一部分，但即便如此，這也不是尋常之人能夠達到的成就。
“世人常說，大離能夠從風雨飄搖之中重臨巔峰，全都依仗於已經故去的帝師夏言，但如今看來，當時所有人都小瞧了坐上皇位之人。”
帝辛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賞。
他一直以為，一世無敵的夏言才是那個時代應運而生之人，如今看來應該是躺在床上的老皇帝。
能夠不被現有時代的局限所禁錮，隻要他沒有在剛登基之時夭折，朝堂內外，會是他對手不會有幾個人。
當時若非夏言橫空出世，而這位剛登基的陛下又太過年幼，否則最終結束了大離混亂的，應當就是他了。
這一點上，甚至帝辛都自愧不如。
他剛剛穿越洪荒界的時候，所謂的先知先覺，也不過是靠得前世在藍星上的記憶罷了。
不論其他，但憑這能夠突破時代桎梏的眼光，在這整個虛空海乃至包括所有界主在內的生靈之中，老皇帝也可以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又一次的，帝辛被凡人所能夠突破的極限所震懾住了。
帝辛看著躺在床榻之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沒有多年之前那個番人刺客對這位老皇帝的刺殺一事，導致他隻能臥病在床，無法親理朝政而不得不選擇放權，那麽他們這些降臨在大離之內的界主，縱然也可以發展出自己的勢力，但不論是時間還是難度都要增加許多。
更不用提如何從健全的老皇帝手中，接過大離的皇位了。
不是說界主的能力不行。
能夠在一整個大世界中脫穎而出，超脫成為一個世界之主的存在，無一不是億萬中挑一的佼佼者，而且都是至少活了數萬乃至數十萬年的老狐狸。
在這一點上，僅僅活了幾十年且眼光局限於古月界這一地的老皇帝，拍馬也及不上。
但是，在無心會現有的規則之下，界主的能力也同樣受到了很大的限製。而在這種情況下，老皇帝的個人能力可能比不得界主，但是卻有一個所有界主都無法比擬的大優勢。
沒錯，就是他坐擁整個大離之力。
手裏掌握著所有人都無法抗衡的力量，縱然老皇帝在個人能力要稍遜界主一籌，也幾乎會立於不敗之地。
隻要降臨在古月界的界主想要通過比較正統和平穩的方式，將大離的力量掌控在手中，那麽在無法使用盤外之招的情況下，想要在有著整個大離作為後盾的老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動作，那幾乎不可能。
帝辛心中感慨，如此說來，倒是要感謝那個番人刺客，給了他們這些降臨在古月界的界主，更好的發展空間了。
不過帝辛也知道，他並不是為了他們，否則的話當時直接將老皇帝殺了不是更好！
那個番人刺客如此去做，就是要讓老皇帝處於這種無法處理朝政，但也不會死去的狀態。
如此一來，大離雖談不上群龍無首，但反而會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
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帝辛有些複雜地看著床榻上的老皇帝。
感慨和佩服之後，當意識到老皇帝的真正厲害之處後，他其實是動了一些殺心的。
然而還是那句話。
若是全盛時期的老皇帝自然是一個威脅，但一個躺在床上的重病之人，對於他們這些界主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等著被攻略的BOSS罷了。
他縱然能夠查出這些東西，但其實也沒什麽用。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被人替換了靈魂這種在古月界堪稱無稽之談的說法，即便是老皇帝親口所述，也不會太強的公信力。
特別是這其中還涉及到了兩個皇子的情況之下。
誰知道老皇帝這麽做，是不是在替他看好的繼承者掃除障礙呢？
與之相比，成王才是帝辛需要真正顧忌的對手。
他不可能因為老皇帝勘破了他們的一點秘密，就對他下殺手，然後給成王一個對付他的借口。
這和上次不一樣。
上次成王雖然也在京城設下了一個陷阱，但此事也同樣要瞞著朝廷，所以無法放開手腳去做，才給了帝辛和宋倩薇潛入京城的可能。
若是朝廷也發了通緝令，僅僅帶著幾個人返回京城的帝辛，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在朝廷和成王的雙重追殺下逃出京城。
那是真正的自尋死路。
不得不說，老皇帝的這一波操作，的確是厲害。
……
帝辛沒有開口，老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最後，帝辛有些忍受不住了。
宮殿中的這點溫度，如果是帝辛的本尊過來，自然算不得什麽，但如今這裏的卻隻是一具分身。
縱然帝辛將武道與術士都修煉到了二境，這在古月界已經是最頂級的境界了，但這具分身終究也屬於凡人之軀。
而凡人之軀，自然就會擁有凡人之軀的弊端。
這宛若烤爐一般的宮殿之內，待上片刻帝辛還能忍受，如今時間長了也很難堅持。
若是再待上一段時間，他這具分身便會因為出汗太多而嚴重缺水。
而就在帝辛準備開口之時，就聽得老皇帝突然說道：“老五，這世上，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嗎？”
顯然，雖然猜到了真相，但這件事對於老皇帝來說，幾十年塑造的世界觀一朝崩塌，也不會那麽容易接受的。
這世上最封建的便是皇帝，但最不迷信的也是皇帝。
身為天朝上國之主，從來不會允許有人站在自己頭頂。
那些神魔妖鬼和仙佛魔界的說法，對於皇帝來說隻是統治王朝的工具，而並非是真的相信。
他用混濁的雙眼看著帝辛，問道：“神仙佛祖真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