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瑣事
春日的清晨，天上下著綿密的細雨，細細的雨絲，為在準騎士們的鎧甲鍍上了一層絨絨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特有的腥氣，讓站在塞拉斯身後，查爾斯身邊，一身盛裝的露娜，鼻子有些癢。
眨眨眼，看著城堡前列隊整齊的準騎士們，露娜抿緊了唇角兒，耳邊是塞拉斯慷慨激昂的演說，而她就的眼中，卻僅有那站在隊列裏，與其他人看起來並無什麽分別的雄性，同樣年輕帥氣的麵龐，同樣在塞拉斯的“蠱惑”下雙目放光。
不知不覺間，垂在身側的手，便被她握成了拳，卻仍舊覺得冷。
忽而露娜感覺自己的拳頭被一隻溫暖幹燥的手掌包裹住，她不禁下意識的轉過了頭去，便見查爾斯唇瓣微微開合，無聲的說道：
“別擔心……”
露娜勉力揚了揚唇角，往查爾斯身邊靠了靠。
當年傑克被塞拉斯下令送往邊城的時候，她隻有不舍，更多的擔心都是那小子可千萬別在離家千萬裏的地方闖禍了，卻並不如現在這般，雖然極力隱忍，卻還是想哭。
隨著塞拉斯的演說結束，準騎士們在伯頓騎士長的帶領下，向著王庭的大門有序而去，之後，他們會穿過王城的主幹道，然後自王城南門而出，在親朋的目送下，開赴戰場。
這些後續的安排，露娜早已知悉，卻是隻能參與前半段的。
巴裏走了，不隻是他，依嘉斯小隊除了特雷西以外，都交還了傭兵牌，追隨著巴裏的步伐，前往了南方邊城。
連著兩場一死一生的離別，讓露娜整個人都有些萎靡了起來。
見女兒整個人都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奧莉薇婭滿心心疼，這會兒又怨怪起了塞拉斯來，卻全然忘了，當初看不上巴裏的並不隻是丈夫一人。
塞拉斯被妻子車軲轆話叨叨的腦仁兒疼，就忍不住反駁了一句，道是，還不知道巴裏能不能活著回來，若是早點了頭，一個搞不好他女兒就成寡婦了。
然後，話音猶在，穿著一身睡衣的國王陛下便在這還有些倒春寒的夜裏，就連人帶鋪蓋被王後一起扔出了臥房。
好在這麽多年下來，國王陛下早就明白，跟媳婦神馬的講理，那根本沒用，還不如乖乖找個地方先老實窩著等原諒比較實在。
於是，他淡定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鋪蓋，然後，準備轉身去書房睡覺的塞拉斯表情瞬間僵硬。
“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瞎晃悠什麽？！”
他的表情是嚴肅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嚴厲，奈何一身睡衣，赤著腳，懷裏還抱著亂糟糟的一團枕頭和被子的國王陛下實在是沒什麽威懾力可言的。
查爾斯和露娜兄妹倆，麵部表情有那麽一瞬尷尬。
雖然大家都知道親爹親媽時不時的就要上演一出“夫妻相殘”，但是吧，嗯，這個能被他們兄妹倆撞上的機會還真的不多……
“咳……”
露娜清了清喉嚨，與親哥對視一眼，再轉頭看向親爹時，兄妹倆的表情已經迅速調整完畢，好似每一次在走廊上與親爹不期而遇一般的，由露娜先找理由開口道，
“我在城堡也住了幾天了，莊園那邊還有不少學者在往學校和圖書館搬遷，我總不回去也是不妥，您看……”
“你呢？”塞拉斯又看向兒子，心下暗暗叨咕，若是你小子說不出個大半夜瞎逛的正當理由來，之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隻要不看脖頸以下，塞拉斯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是無可挑剔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查爾斯就是渾身皮子一緊，稍稍頓了以下，答道：
“經過一冬天的運轉，驛站已經在國內各個主城紮下了根，我正好碰上露娜，就與她聊了起來，聽說，她要來見您，就想來問問您的意見。”
事雖然是這麽個事，但大半夜的拿這種並不緊要的事情來煩親爹，那就純屬扯淡了。
好在塞拉斯雖然並不相信兒子的說辭，但也沒戳穿，隻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那你們雖我過來吧！”
話落，塞拉斯就赤著腳，抱著自己的鋪蓋，率先邁步向著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眼見親爹昂首闊步走在前頭，露娜一個沒忍住，盯著親爹飄飄蕩蕩的睡袍，微微躬身，捂嘴，“噗——”
走在前頭的塞拉斯耳尖微動，腳下一頓，露娜見狀慌忙放下手站直了身體，咬緊唇瓣憋笑，卻並沒等來塞拉斯回過頭來。
露娜暗暗長舒一口氣，換來了查爾斯無奈搖頭的同時，走在前方的塞拉斯則是在兄妹倆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唇角。
對於女兒這段時間的萎靡不振，塞拉斯也是看在眼中的，如今雖然被取笑的是自己，但見女兒重新歡脫了起來，塞拉斯到也是放心了不少，隻暗自祈禱，巴裏那臭小子可千萬別死在戰場上，讓他寶貝女兒傷心才好。
本就是臨時找的借口，驛站的事情，塞拉斯也就聽了聽匯報，就把兒女趕走了。
次日，露娜又在母上大人麵前撒嬌賣萌了半日，才終於被放行，更讓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的，竟是在她臨離開前，奧莉薇婭居然主動叮囑了她，要常去看一看西西婭女爵的事情。
露娜懷揣著有些複雜的心情，離開王城第一站就去了巴裏家，見到西西婭女爵的瞬間，卻是吃了一驚。
“傑奎琳姑姑，您這是怎麽了？”看著整個人都仿若一下子老了十歲，背脊都彎了的傑奎琳，露娜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沒事，沒事。”西西婭女爵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卻是茫然四顧著客廳。
露娜順著她的目光打量過去，房子雖然還是那個房子，因為她的到來，侍女們也進進出出，可卻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心理原因，單這麽看著隻覺得，偌大個客廳竟是冷冷清清的。
“布魯克叔叔還沒回來麽？”露娜收回目光，又小聲的問了一句。
“應該在路上了吧！”
西西婭女爵歎了口氣，眸子裏倒是比露娜初見到她的時候，多了幾許亮色，卻又道，
“那小子就在眼前的時候，我老嫌他到處惹事，話也說不到一起去，每每說不上幾句，就得吵起來，他不在那幾年，我雖然掛念，卻因著不用再追在他屁股後麵收拾，反而覺得輕鬆了，可這次他這一走……”
說著，西西婭女爵竟是捂著嘴嗚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