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情緒
“露娜，別告訴祖父可以麽？”伊桑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握緊，眼中的那點怒氣最終化為了幾許哀求，抬眸看向露娜。
“你真以為我不，母親不，外麵的那些流言蜚語就真的傳不到外公的耳朵裏麽？
外公是住在城外的莊園，不是與世隔絕！”
露娜一把甩開伊桑，臉色因為氣怒多了一抹紅暈，唇邊因為情緒波動而探出的犬牙讓她看起來有些猙獰，與險險撐住書桌才沒栽倒的伊桑那張有些發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其實這些年隨著心理年齡和閱曆的逐步增長，再加上苟特和三隻老狼的教導，露娜是真的很少生氣了。
一來是生氣這種情緒大多時候很無用，還會讓人在衝動下做出錯事，影響判斷力。
二來便是她雖然安然的度過了人血蛻變，但有得也有失。
露娜本身的戰鬥力確實因為人血蛻變的關係強過了同齡人很多，但同時伴隨而來的嗜血弑殺的欲望，卻也讓她更容易衝動。
因此，在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最初，她便有意識的開始逼迫自己，一點點的學會掌控自己的情緒。
而時間的推移，這種最開始的刻意便似乎慢慢的融入了骨血裏，時間長了能挑動她過激情緒的人和事便真的慢慢變少了。
可如今……
露娜抬手用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了獸甲的指尖摸了摸刮擦在唇瓣上的犬牙，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間的躁動，卻依舊無效，這讓她不有帶著幾分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她以為這些年她已經能夠掌控自己的情緒，可卻原來，隻回了王城一個月，卻接二連三的狀況不斷。
“十，我給你十的時間，你的母親，你去處理，我不管在拉圖城發生過什麽，也沒興趣照顧你母親那點可憐的心思。
若是十後阿琳和卡米拉還停留在王庭，伊桑，我想這些年你應該足夠了解我！
順便提醒你一句，你父親不隻你一個兒子，想做個合格的繼承人，就那出個繼承人的樣子來，你已經成年好幾年了，別還像個沒斷奶的崽子。”
露娜背過身望向窗外，透過窗口望向那從建築間透出的一隅淡藍色的空，語氣從最開始的帶著些許怒氣，慢慢轉為平淡無波，卻讓看著她背影的伊桑心下發冷。
外間對露娜的傳言幾乎是兩個極端，有人露娜平易近人，溫和善良，也有人露娜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可卻隻有像伊桑這樣與她熟悉的相伴長大的人明白，露娜從來不是溫和善良，也更不是心狠手辣。
她隻是在做一個合格的公主，不管是善是惡，她都能恰到好處的卡在一個邊框之內，讓人仰望的同時心存敬意的同時也讓人畏懼。
而能真正了解露娜本來模樣的人，卻寥寥無幾。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立刻回去處理，隻是……”伊桑的聲音有些暗啞。
露娜不等伊桑磨嘰，待得情緒稍稍平複下來，身上獸化的特征消失後，就走到了門口，在拉開門的瞬間微微偏頭，開口道：
“在處理好你的家事前，王庭你就不要來了，假我會幫你向父王請的。”
伊桑卻因為露娜微微偏頭的動作，注意到了她那雙已經全然被赤紅所取代了的眼眸，心下狠狠一顫，靠著書桌滑座在地。
離開王庭辦公區的露娜腳步有些匆匆，這讓跟在她身後，並沒錯過露娜從伊桑的辦公室內走出來時，眸中依舊殘存著濃鬱血色的蘇西有些擔憂。
直到走到無人處，露娜才停下腳步，撫住一旁的大樹，依靠劇烈的喘息開始平複因之前動怒而開始瘋狂鼓動的心跳。
“殿下……”蘇西上前扶住露娜，如今的她雖然已經成年，但個頭兒和力氣卻已經遠遠不如露娜，要不是露娜還用一隻手撐著旁邊的大樹，蘇西就連撫著露娜都有些困難了。
“我沒事，咱們等會兒再回去。晚些你去找一趟留下的侍者，讓他回莊園跟阿道夫爺爺一聲，怕是出門的日子要提前了。我會盡快結束王庭內的事，趕回去的。”
露娜借著蘇西的攙扶，緩緩靠在了大樹上，閉著眼睛，擺了擺手道。
“我，我知道了……”聽露娜又要出門，蘇西麵上的擔憂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又增加了些許。
若她最開始不知道露娜每隔一段時間就跟著阿道夫離開去做什麽，可這麽多年下來，就算露娜隱藏的再好，他們這些貼身照顧露娜的人以慢慢明白了過來。
更何況露娜著意隱藏的從來不是殺人這件事，而是每次歸來後的脆弱罷了。
隻是比起早幾年露娜頻繁的離開，這兩年已經已經很少了，上一次還是一年多前，怎麽……？
“別用這種語氣。你們這麽多人靠我養，就是爬我也得爬回來，放心吧！”露娜雖然沒睜眼，但這些年與蘇西相伴，簡直不要對她的情緒轉變了解的太清楚。
“呸呸呸，殿下的什麽話？諸神一直都是庇佑著您的。”話落，蘇西抿唇看著露娜。
“或許吧！”
露娜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這個世界戰鬥力強悍的勇者雖然在世人的眼中是受人崇敬，受諸神庇佑的，但露娜到底不是無知的落生於此。
哪怕這麽多年下來，很多事情她也看開了，更沒殺過一個無辜之人，可她心底的某處卻依舊殘存著一絲讓她自己都無可奈何的脆弱。
特別是每每經曆過一番殺戮後，回到莊園後的那幾，雖然她看起來與平日並沒有什麽不同，但蘇西卻知道，那些每日露娜都會洗上好幾澡。
對此盡管露娜一直強調，是出門在外不便洗澡，要把之前失去的彌補回來，可隻有伺候露娜沐浴的蘇西知道，每次露娜閉上眼睛把自己沉入浴桶裏之前，那眼神到底有多讓人心疼。
主仆兩人靜默了不知多久，露娜忽然睜開眼睛，用重新恢複了碧藍的眼眸看向蘇西問道：“對了，麗雅該生了吧？”
“大概還差半個月左右。”蘇西聞言歪歪頭，細細計算了一下道。
“那你一會兒讓阿爾文抓緊回去，反正傑克的腿也沒大事了，王庭醫師多得是，後麵的恢複也用不著他，麗雅獸型，又是頭一胎一定讓他看緊了，等麗雅生完再讓他去見他老師。”露娜直起身理了理裙擺絮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