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楓落（5）
這輛超速的車，在看到了夏寒楓之後，完全沒有減下速度，不知道是司機慌了神，還是速度太快沒減下來，夏寒楓被直挺挺地撞上去，直接飛出去十幾米。
車玻璃碎成花紋，安全氣囊把司機保護住，嚇懵了的司機趕緊下車查看情況，從夏寒楓原來站著的地方到他現在躺著的地方，長長的一大條血跡。
夏寒楓渾身上下全是血跡，滿頭滿臉的血讓他幾乎無法辨認，同學們急匆匆地跑到他身邊，四周的車輛都在緩緩減速通過，有的司機把車停在一邊查看情況。
“叫救護車！”宋羽扶著夏寒楓，喊到嗓子破音，身邊已經有的路人開始撥打急救電話。
“寒楓，寒楓！你醒醒，你說話啊……”宋羽呼喚著自己身邊的夏寒楓，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有一個路人鎮定地湊到旁邊，用手指輕探著夏寒楓的鼻息和脈搏，臉上流露出遺憾和無奈，看著宋羽搖了搖頭。宋羽看著他的神情，一個字說不出來，無言的淚水從僵直的眼神中流下……
“小暖，是你嗎？”夏寒楓看著麵前的秦問暖，大聲詢問著。
“寒楓，是我啊！”秦問暖終於應答了他的回複。
夏寒楓頓時淚流滿麵，一把撲上去抱住了秦問暖：“我就知道，你不會跟我分開的。”
“傻瓜，我根本不希望你來，我寧願我們永遠分開，也要你好好地活著！”秦問暖委屈地哼唧著，夏寒楓輕輕地擦拭著她的眼淚，二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走吧……”秦問暖輕撫著夏寒楓的背，夏寒楓堅定地嗯了一聲。
二人牽著彼此的手，互相依偎，並肩邁著步子，似乎是越走越高，逐漸行至半空，消失於冬日溫暖的陽光之下。
夏寒楓輕聲表白：“我這一生最幸運的，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能看見你……”
秦問暖微微一笑：“我這一生最幸運的，就是可以遇見你！”
兩個形單影隻的人，因為命運的交織走到一起，互相勉勵、互相扶持，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終於可以永遠地在一起。
宋羽的眼睛已哭得紅腫，整個人頹喪地跪在地上，唐墨言和明望軒跑到了他的身邊，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又是一陣苦澀的崩潰……
路邊的楓樹上，一片被蟲子蠶食的楓葉，輕飄飄地從樹上分離，緩緩飄落到宋羽的眼前，宋羽伸手接住那片楓葉，抬頭望著天空：“難道，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嗎……”
夏寒楓，2019年11月21日，死於車禍……
兩年前的夏寒楓，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自我，兩年後的夏寒楓，在一場無比類似的車禍中，失去了生命。一切真的仿佛是注定的，有的人終究會以相同的方式離開，隻是他們這一生，還要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學校馬上被警戒線包圍，四周的交通慢慢恢複，夏寒楓的父母得到了通知來接夏寒楓的屍骨，到場的夏媽媽哭得悲天憫人。最傷心的莫過於他們，早晨還目送著兒子可以重新正常行走，現在卻隻能守著一堆屍骨。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一個人兩個人的離去而改變什麽，交通很快恢複正常，學校也要正常上課，同學們慢慢地散去了，宋羽還跪在原來的地方，整個人呆滯在那裏。
“宋羽，跟老師回去吧……”楊元義接連失去兩名學生，他不想其他的學生再有任何的變故，更何況還是本就有重疾的宋羽。
“楊老師，你說這是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要如此針對我們這樣的苦命人……”宋羽的心理建設被摧毀，卻問出了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
“孩子，沒有這一說，隻要我們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沒有人會以任何理由被打倒！”
宋羽跪在地上，輕輕地用手去撫摸著地上留下的夏寒楓的血跡，眼淚奪眶而出：“如果我可以跑的再快一點，就可以把他拉回來了，可是夏寒楓那樣行動不便的人，在今天居然跑得比我還快……”
楊元義眼神飄忽著晶瑩，無奈地歎著氣：“他們本就很累了，那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問暖因為白血病而日漸消瘦，癌症使她的身體整日受著疼痛的折磨。夏寒楓不能走路，看著旁人自由的生活，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摧殘。也許現在真的是二人的一種解脫，是該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了……
宋羽握著手裏的那片楓葉，轉過身來看著唐墨言和明望軒：“他們在天堂裏還可以在一起，我們其他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替他們看著這世界未來的風起雲落……”
“嗯……”唐墨言哭哭啼啼地應著，宋羽慢慢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裏。
站在後麵的同學們，懷揣著各自的難過和情緒，靳七七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宋羽和唐墨言，心頭更加哽咽，一聲不響地轉身離開了。
明望軒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抬頭望著天空，幾片形單影隻的雲朵逐漸聚攏，又在交界之後各自散開。陽光在雲朵的遮蔽下消失不見，而在雲朵散去之後，那束陽光還會重新照耀在地上。
“可他們明明還有那麽多的遺憾，怎麽會甘心就這樣離開……”
當晚，宋羽獨自坐在樓下，什麽都不想，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月亮，雖說不知道有什麽可看的，但是他愣是盯著月亮看了近一個小時。
偶爾會路過幾個陌生人，看著宋羽呆若木雞的樣子，也不好意思打擾，全都疑惑地無聲路過。
昨日剛下的雪，到現在還沒有融化，白天的一係列事情耗盡了宋羽積攢了許久的眼淚，現在的他隻想沉默，冰冷的風吹堂而過，幹巴巴的冷空氣和夾雜著的雪花凜冽地撫著他的臉。
“宋羽，跟我回家吧……”
回頭一看，唐墨言輕輕地拉著宋羽的衣服，那可憐巴巴的紅眼眶映入眼簾，宋羽依舊是一聲不吭，起身牽著唐墨言的手，一同走進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