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對岸（5）
唐墨言坐在桌子上，看著麵前的眾人吃得歡，可是遲遲不動筷子，宋羽見狀，偷偷地夾了一塊魚，細心地幫她挑出刺然後放進她的碗裏。
“不喜歡吃魚，還是不喜歡挑刺。”
宋羽關切地看著唐墨言，唐墨言搖搖頭：“沒有，我就是說不好哪裏不對勁，反正有點不大有食欲。”
宋羽仔細地想了想，唐墨言一向警惕，對待任何事情總是多一分忌憚，所以她對於這桌飯菜，估計也是保持懷疑態度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長時期被抑鬱症所困擾，心靈閉塞，看任何事物都會覺得危險，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
“你看，大家吃的都沒什麽事，餓著肚子下午可怎麽熬得住，多少吃點吧。”宋羽耐心地勸著，唐墨言猶豫了片刻之後，選擇服從宋羽，拿起了筷子。
“給，我給你挑了塊刺少的。”宋羽一個勁的忙著幫唐墨言夾菜，唐墨言就邊吃邊等，其他人看著他們維持著的那個畫麵。
秦問暖用看八卦一般的眼神瞟著二人，順便用胳膊肘懟著自己身邊的夏寒楓，夏寒楓依舊毫無表情，不過倒是放下了筷子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們。明望軒可不管有的沒的，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在他放下一切心思去吃飯的時候，眼裏隻有飯碗。
“怎麽，這個妹妹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沒有沒有，她隻是有點暈船，休息一下就好了。”宋羽幫忙打了圓場，唐墨言便對船夫們笑了笑。
“暈船沒關係，我們這裏有暈船藥，全都是給遊客們準備的，一會我幫你拿出來。”
船夫們很是熱情好客，也有可能是因為生意一直不景氣好不容易來了顧客，所以尤其關注，反正五人在這裏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一頓午飯過後，秦問暖和明望軒兩個人放下了所有的防備，直接躺在船上睡著了。
夏寒楓冷言冷語地在宋羽身邊徘徊：“你安排的活動，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嘛，坐船到這裏吃了頓飯，然後就看著他們兩個睡著了，還有什麽嗎？”
“這……”宋羽一時間無法回答，他自以為離開學校的秋遊團會更加自由，可是乍一看，似乎也沒什麽能夠讓他們娛樂的項目。
“不好意思，離開學校的秋遊活動，還要單獨出來不是一個好主意，我也的確沒做出什麽太好的準備，但是我也不想錯過這個讓大家一起出來放鬆一下心情的機會。”
“是我們，還是唐墨言啊？”
夏寒楓此言一出，宋羽不由得回頭看向他，兩個人彼此注視，誰也不說話。夏寒楓歎了口氣，推著輪椅默默離開：“看得出你的努力，結果也沒有辜負你嘛！”
“那你呢！”宋羽叫住了夏寒楓。
“我？”夏寒楓停了下來：“這個問題對你來說，有必要嗎？”
“咱們兩個應該算是朋友吧，可是我對你的事情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麽，但是我眼前能看到的隻有這架輪椅，我始終堅信這個世界上的辦法要比問題多，所以我用自己最幸福的一麵去直麵任何挫折，我想說，沒有什麽坎是跨不過去的，如果太高，那就一步一步地把它踩平，不就可以了嗎？”宋羽一連串說了很多話，夏寒楓閉著眼睛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沒有做任何回應，便直接離開了。
誰也不是聖人，不會讀心術，一個唐墨言已經讓專心於此的宋羽捉摸不透，更何況是更為神秘的夏寒楓。雖然明望軒曾經給他講訴過夏寒楓初中的故事，但是那個故事的感情色彩太明顯，不知道在傳播途中有沒有藝術加工過。
生如秦問暖一般無憂無慮多好，即使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依然能夠用最燦爛的笑容麵對生活，就算是宋羽，也處在生死邊緣，依舊看得很開。
四個人兩兩分成了不一樣的感覺，宋羽和秦問暖，隨時麵臨死亡威脅，但是用自己的餘熱在世界上綻放光芒，綻放笑容。而唐墨言和夏寒楓，遭受過巨大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雖然不用擔心死亡，但是更痛苦於死亡。心死遠比人死，更加折磨。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或許明白……”
唐墨言的聲音進入宋羽的耳朵，宋羽回頭看向她，唐墨言正用一雙濕潤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夏寒楓在湖邊落寞孤獨的背影。
“當黑暗無邊無際之時，那種透徹心扉的寒冷和壓抑，真的是難以形容的，大多數人可能覺得我們矯情，可是那份痛苦有多麽難以承受，卻沒有幾個人能夠感同身受。”
“所以，我才想要保護你，保護你們。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在盡力感同身受，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但是我努力讓自己的存在變得有價值，不論是對這個世界，或者是對一個人，隻要我的存在不會黯淡無光，那就足夠了。”
唐墨言看著宋羽怔了怔，然後低下頭不說話，不過宋羽在自己的角度裏，看到了唐墨言在偷偷地笑，唐墨言的笑容永遠就像一針興奮劑，可以讓宋羽變得激動異常。
“我看見你笑了，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吧。”
“你一直都很有道理，隻不過現在我能夠接受了。”
“這就是變化吧。”
唐墨言抿了抿幹澀的嘴唇，看著自己身邊這個溫柔睿智的大男孩，不由得心生漣漪，可是每每想到學校裏的那些話，她又不敢與他靠近。
宋羽，是名副其實的校草，受到男生和女生的雙重追捧，他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是被人仰望的，自然也包括現在的唐墨言。唐墨言丟掉了之前肉體的枷鎖，可是丟不掉靈魂的枷鎖，她打心底裏並沒有實質的改變，自卑的心理依舊是她的常態。
她不敢與這樣的宋羽靠的太近，無論是輿論的壓力還是心裏的自卑，都讓她沒有這個勇氣，倘若她足夠勇敢，或許宋羽才能真正地看透她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