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身世

  好不容易忍著張氏的絮叨把她勸回去睡覺,又把擔心不已的鍾小禾哄睡,鍾小安長長的呼了口氣。


  可能是這兩天睡的太多了,這會兒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亂糟糟的,回想那個夢,夢裏吳景雲的臉和一聲聲的呢喃,鍾小安心如刀絞。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生氣的離開,半個多月不跟他聯係,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麵……


  “唉……”鍾小安歎氣,再後悔也是無用,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人生不能重來,世上也沒有後悔藥給她吃,可能命該如此吧。


  她能怎麽辦,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祈禱夢是反的,現實裏吳景雲還是那個意氣風發英姿勃勃的男人,他會遇見一個比她好的女人,安穩幸福的生活下去……


  實在是睡不著,鍾小安起身想去趟茅廁,出來發現西廂房窗戶上透出油燈的微弱亮光,這麽晚了吳景也沒睡。


  偷偷拿出空間裏的太陽能燈照亮,捏著鼻子解決了生理問題。


  仰望著茫茫夜空,滿天繁星如鑽石一般的閃爍,月亮像一顆璀璨的明珠高高懸掛,乳白色的銀河像一條綴滿寶石的長綢帶,橫貫中天斜斜的瀉向另一側的大地。


  一顆流星拖著長尾巴似的藍色磷光,從銀河當中飛了出來,在夜空中滑出一條長長的弧線,好一會兒才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星空燦爛的夜晚,微風輕拂,晚風如輕紗般從麵龐吹過,萬物沉睡,隻有幾聲蛐蛐的鳴叫。


  這一刻鍾小安做了一個決定,哪怕將來因此遭受到傷害,也不會後悔。


  “…咚…咚…咚…”鍾小安輕輕敲了敲西廂房的門。


  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也沒有詢問是誰,吳景穿好袍子打開門:“還沒睡?”


  鍾小安點頭:“找你有事。”


  “進來說吧。”吳景側身讓路。


  鍾小安進屋坐在書桌前,打量了一眼,旁邊放著一個書架,上麵擺放二三十本書冊,桌子上放著文房四寶,上還有一副寫完未收起的字,筆風奇加,字跡力透紙背,清新飄逸,不衫不履、不燥不潤,當真是一副好字。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鍾小安輕念,回頭問道:“你有什麽事很迷茫嗎?”


  吳景抿了抿嘴:“是有一些事情想不通。”


  “不妨說來聽聽。”鍾小安手指敲了敲桌子,猜到他是因為昨天吐血又突然好了,懷疑了吧,他一直都是個很聰明的人。


  吳景坐在鍾小安對麵的炕上,看著她沒有說話。


  鍾小安也不追問,反而問道:“我有個疑問,你能給我解答一下嗎?”早就應該問的,一直拖到了現在。


  吳景點頭。


  “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你認識我?你來這裏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你的家人?或是認識的人嗎?”想不通康伯第一次見麵的驚訝,更想不通吳景費盡周折的繞了一圈是為什麽,明明可以直說的。


  吳景猛的抬頭麵露驚訝:“你都知道了?”


  “這裏裝的不是水。”鍾小安指了指頭“康伯第一次見我,就說我長得像一位故人的孩子,第二天你費盡心思的讓我入嚴府見了一麵,確定了我是你認識的人?那你為什麽要出現在山上?還那麽狼狽,不應該隻是為了住進鍾家吧?”


  吳景震驚她的聰明,根本不像一個十歲孩童可以有的心智。


  沉默了片刻解釋道:“讓你入嚴府確實是為了確認你是不是認識的人,至於出現在山上真是的意外,我沒有誆騙你。”


  指了指左胸,“你也看到了這有個疤痕,我母、母親懷我時意外早產,至下生開始我就體弱多病,磕磕絆絆的活到五歲,五歲那年被歹人一劍刺穿了心肺,已然活不成了,卻被一位神醫救了下來,命是活了下來,卻也留下了暗傷,這些年一直病怏怏的靠著湯藥續命”


  “那位神醫救活我以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一直四處尋找未果,最近幾年我病的越來越重,每日靠著湯藥,卻也是命不久已,有傳言說那位神醫在八方鎮的山脈附近出現過,所以我才來到這裏,康伯遇見你是意外,我去山脈裏是為了尋找神醫,沒想到山脈深處危險重重,受傷慌亂的退了出來,遇見了你。”


  鍾小安點頭:“那麽我是誰?我們有什麽關係?”


  吳景搖頭:“我們沒有關係也不是親戚,你是我一位摯友的妹妹。”


  “摯友的妹妹?你憑什麽確定?就憑我這張臉跟你的摯友很像?”也不可能這麽像吧,他的摯友一定是個男的,會長的多麽相像,才能一眼就確定。


  “你和我的摯友長得隻有三分相似,但是你和他的姑姑有七分相似,特別是眼睛,一摸一樣,所以我才很確認。”吳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姑姑?”難不成真是鍾小安長得特別像姑姑?


  吳景點頭:“對,她是一個美人,傾國傾城美豔無方,你雖然年幼還沒長開,但是你和她的麵容基本一樣,一雙眼睛分毫不差,除了神色不同。”


  “你確定沒認錯?”


  “確定沒認錯,你弟弟說你的生辰是六月十八,我那位摯友的妹妹是六月十八那日丟的,所以我更加確定。”吳景肯定的點頭。


  這個確實是,張氏說過,撿到她的那天是六月十八,所以就將那天做為她的生辰,而且撿到她十天左右她就會翻身了,因為當時她的衣著一看就是養的很好的孩子,正常孩子如果吃的好五個月正是剛會翻身的時候。


  “那你為何不直說?”鍾小安想不通,既然確定了,直接找她告訴她就可以了,何必這麽麻煩拖著。


  吳景輕聲笑了笑:“我當時想傳信給那位摯友,讓他直接過來見你的,可他跟著船出海了,不知去了哪裏,也聯係不上,又不知歸期,而且我對他家的事情不是特別了解,隻知道十年前動亂中丟失了一個女兒,尋找多年未果,偶爾和摯友交談聽他提起有一個妹妹丟失了,我不好貿然聯係他的家裏人,所以我想等他出海歸來,再告訴他,讓他跟家裏人商量剩下的事情。”


  鍾小安了然,“原來如此,那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


  “沒見你之前隻想確定你是不是我那摯友的妹妹,沒想到康伯第一次見你鬧出了誤會,而且你入嚴府那天,明顯能感覺到你對我的抗拒,而且我打聽過鍾家,他們一家人名聲很好,對你也很是疼愛,所以就想著不急,等我那位摯友回來再定奪。”


  吳景想起了第一次見麵,小丫頭貪財又不耐煩的神色。


  鍾小安剜了他一眼:“第一眼見你,我就看出來你一肚子壞水兒,誰知道你要幹什麽,萬一見我長得好看,強占回去當童養媳咋辦!”


  吳景無奈苦笑:“也就你能說出這種話,我像是那種人嗎?我哪裏一肚子壞水兒了?”


  “是不是那種人我不確定,但是你一肚子壞水兒我看出來了,還是那種從裏到外的壞!”鍾小安比劃著他的身體。


  “你這是偏見,你得改!”吳景無奈的扶額“你就不想回你真正的家嗎?不然我帶你回去?”


  鍾小安狂搖頭:“不想!一點都不想,我甚至不好奇你的摯友長相如何,身家何處,對那個家更不好奇,我能看出你不是普通大戶人家的子弟,想必你那位摯友家世也不簡單吧?”


  吳景點頭承認:“出身很是顯赫。”


  “那我就更不想了,我不光不想回去,也不想知道細節,你也不必再對我說。”鍾小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這是為何?”吳景想不通,有一個家世顯赫的背景,不是一個台子村的莊戶人家可以比擬的,兩者相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鍾小安囅然一笑:“很簡單啊,我不想做什麽高門大戶的千金,且不說那家人待我如何,單單是大戶人家的規矩我就受不了,我好好的做個閑散之人多自由,將來再爭取做個富貴的閑人那就更完美了,我為何要回去找罪受?”


  而且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大戶人家勾心鬥角,心機深重。


  大戶人家的女兒有幾個過的幸福的,將來百分之八十會為了家族的榮耀被迫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那麽多電視劇不是白看的,事實也差不多如此了。


  雖然她不可能有喜歡的人了,將來也早晚要嫁人,但她完全可以自主選一戶普通人家,鍾文平夫妻倆絕對不會強迫她,到時候就找一個看著順眼的,就當搭夥過日子了,而不是回去被迫嫁給一個不熟悉或者根本不認識的人。


  吳景愕然:“隻為這個?”


  “不然呢?”鍾小安反問。


  接著笑道:“我是不懂你們世家子弟的想法,但是對我來說自由是最重要的,我為何不選擇一條自己喜歡的路?有一首詩說得很好,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可見自由對人來說是多麽重要了。”


  雖然她最在意的不是自由,隻想最大限度的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做一個任人擺布的擺設。


  吳景喃喃念著,問道:“這是哪位詩人寫的詩詞,我竟從未聽說過?”


  “忘了,好像在哪本雜書上看到的,就記住了這幾句。”鍾小安心想你不知道就對了,人家是匈牙利的詩人,除非那位郝大儒郝不要臉提起過,要不然這個世界沒人會聽過。


  “如果那家人待你很好呢?而且那裏有你的親生父母,還有哥哥親人。”吳景還是想不明白為了自由,就不見自己的親生父母了嗎?不管是誰都會想見自己的親生父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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