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章番外酒肆昭娘
李幼澄也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地出了一身汗,小公主嬌氣,哼哼唧唧地把被子踢開,但很快又被蓋住而且捂得更緊了,仿佛有人壓在了身上,難受得她嗚咽著哭了起來。
“熱,好熱,嬤嬤快去地窖取塊冰來,放到床上讓我抱著,好熱呀!”
“嗚嗚嗚……皇長兄,澄兒頭好疼。”
“渴,好渴呀我要喝冰鎮的酸梅湯……”
李幼澄燒糊塗了小嘴叭叭說個不停,昭娘很是擔憂地詢問道:“她這個樣子,真不請大夫來瞧瞧嗎?別回頭把腦子燒壞掉了,帶個傻媳婦回去可是要被族人笑話的。”
“你先出去吧,這兒交給我就行。”木戈臉上升起了可疑的紅雲,幸虧李幼澄燒得神誌不清,否則被她聽了去,木戈估計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昭娘芳齡二十八尚未婚嫁,尋常女子在這個年紀早就在家相夫教子了,可她在長街上開了一家酒肆,長年累月與三教九流打交道,正兒八經的人家瞧不上她,不正經的吧她自個又瞧不上,一來二去終身便耽誤了。
不過所幸昭娘來自南陵,自幼受的是與俗世截然不同的教養,她既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也不拘泥禮教,一直都是率性而為活得輕鬆自在。
見木戈窘迫地紅了耳根她也不再打趣,斂起了玩笑的神色,真誠建議道:“你若擔心她這身孕被大夫瞧出來是假的,不如先去了假肚子,再給她另外易一副容貌,由我帶著到藥堂去。”
“對外就隻管說她是來投奔我的遠房親戚,將來即便有人追問起來,我也隻說她做不來酒肆的活計兀自回家去了,如此前後合情合理,必不會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昭娘此話可見是對李幼澄的身份十分了解,木戈顯然沒對她隱瞞,作為同族這倒也不出奇,可奇怪的是擄走公主乃是株連九族的重罪,昭娘臉上卻不見絲毫害怕,甚至還隱約透著幾分欣慰與高興。
木戈再次壓住了又開始不老實想要踢被子的那隻小手,輕輕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昭娘離開家鄉日子久了,難道忘了南陵族人血液裏流淌的便是巫蠱之術。”
“我雖資質愚笨不是可造之材,卻也還治得了這點傷寒發熱的,你隻管忙你的去,請人幫忙燒些熱水吧,等發完汗散了熱,讓她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一路奔波到現在,想必她早就想沐浴了。”
“行吧,既然你能搞定那我可就走了,院子裏留了人,有事兒吩咐一聲就行,等她好了帶到酒肆來,我請你們喝最好的忘憂釀!”
昭娘笑嗬嗬地拍了拍木戈的肩膀,心道這小子不就是嫌她杵在這兒礙眼麽,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了就撂在一旁,先前佘家壩方向傳訊過來她便忙不迭地騰出了這處院子,還安排了靠譜的人進來。
現下城中風聲鶴唳,她做這些可不容易,偏生木戈這混小子還不識好歹!不過昭娘早就得了南陵王的密令,不惜一切代價襄助木戈,這便意味著,哪怕要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昭娘離開後木戈便脫了鞋襪上床去將李幼澄拉著坐直起來,雙掌貼在她背後為她運功驅逐體內寒氣,她的傷寒乃是昨夜在義莊不小心著涼引起的。
再加上方才在城門口情緒起伏太大,牽動了體內殘存的醉夢餘毒,幾下相加,小公主本就嬌弱的身子自然承受不住,隻要渡給她足夠多的真氣,自然能將寒氣驅逐出去,身上的高熱也就退下了。
木戈集中精神將真氣運行了一周天,半個時辰後李幼澄終於安穩地進入了夢想,既不說胡話了眉心也舒展開來。
木戈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蓋上被子,正準備起身離開時手臂卻忽然被人抱住,回過頭一看,李幼澄已經睜開了眼睛,半夢半醒間正用閃著水光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她。
“那個,小姑娘,招弟,她怎麽樣了……”一開口,高燒燒得幹裂的嗓子頓時疼得飆淚,李幼澄不敢再說話,隻是難受地望著木戈。
“劉有成不是命人帶他們一家去醫治了嗎,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事的。”木戈掰開了她纖細手指頭,轉身倒了杯溫水過來,“喝吧,剛退燒要多喝點水。”
“咕嚕咕嚕……”李幼澄一口氣飲盡才覺得嗓子眼裏舒服了些,她鬆了一口氣向後倒去,忍不住嘟嘟囔囔地抱怨了起來,“你說漠南軍為什麽不把那個混賬抓起來下大獄?他憑什麽打人?”
“公主殿下出身高貴,自小便被捧在手心裏長大,隻怕在此之前都從未有人對你說過半句重話,更加不會有人膽傷你分毫,是以公主不知道民間夫妻之間,丈夫毆打妻子實乃再尋常不過之事。”
“就算是妻子的娘家人一般也不會多數些什麽,除非女方娘家門第要比男方高,如此才有資格過問一二,否則就算被打得再慘女方娘家人也隻能好言相勸,漠南一帶崇尚武力,民風彪悍,下至百姓上至官兵早都習以為常。”
木戈難得說得如此耐心如此詳盡,李幼澄感覺他好像心情還不錯,於是便大著膽子繼續追問道“可這樣是不合理的,夫妻之間應當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他怎麽能打人呢?”
“而且你看見招弟身上傷沒?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麽能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還是他自己的親生骨肉,簡直令人發指!”李幼澄越說越激動,像是恨不得衝出去找丁瓦匠算賬。
木戈瞧她這嫉惡如仇的樣子不由得放軟了語氣,“行了,你聽話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帶著你,你拿上麻袋,咱們摸到那廝家裏去,拿麻袋給他套上扔進山裏喂野狼,讓他再也打不了人!”
這以暴製暴的辦法讓李幼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驚恐地看著木戈,忽然意識到他們之間有著天壤之別,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搭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