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章內鬼
貪財並不為大過,但紅荔貪財卻是損他人之利。譬如巧立名目,私自克扣棲鳳閣其他下人的月例銀子,又譬如偷偷挪用公中用度給她表哥去放印子錢。
這些事兒都見不得光,紅荔必須保證在放出去嫁人之前一直深得戚芳月重用,否則秘密就很有可能會被揭穿。
一想到綠幼近來拚命在主子麵前抖機靈,紅荔就恨得直咬牙,“小賤人果然不安分,想取代我的位置,門都沒有,看姑奶奶怎麽收拾你!”
在去公子所的路上,紅荔先回了趟房,她與綠幼都是一等女使,依例本可以單住的,不過代府規製低房間少,紅荔與綠幼也隻能湊合著住在同一間屋。
紅荔進屋前四下張望了下,確定周圍無人這才鬼鬼祟祟地溜了進去,約莫過了三刻她才從屋裏出來,慌張地掩上門離開,滿臉心虛的樣子。
蓮心從廊下拐角的陰影中走出,彎著腰伏小做低跟在她身後的不是旁人,正是本該去找戚菲月的綠幼!
“蓮心姑娘瞧見了,奴婢沒有撒謊。”綠幼眼底憤憤不平,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了拳頭,幸虧她多了個心眼,這程子總覺得紅荔看她的眼神不對勁,想不到還真被她猜中了,果真是要害她!
若論資曆,綠幼與紅荔都是自小便跟著戚芳月的,且隨她一同陪嫁到代府,二人本該情誼深厚相互扶持才對,但紅荔卻處處刻意打壓綠幼,尤其是在戚芳月麵前更是時時刻刻跟防賊似的防著她。
綠幼早就心存不滿了,這段時間她也看明白了,如今這府上真正說了算的既不是代將軍也不是夫人,更加輪不到戚小娘。
李城主才是真正手握生殺大權之人,因為她身後不隻是襄北,還有沈太傅的勢力。利弊權衡,綠幼決心投靠李城主,不僅是自保,更是求富貴。
蓮心也不直接表態,眼底閃過罕見的精明,與往日裏在香穗麵前的嬌憨不同,獨當一麵時的蓮心神情堅毅,深邃的輪廓越發顯得堅硬,隱約透著幾分彪悍的胡人神情。
隻見蓮心直大跨步往前,進屋搜查了一番,將紅荔留下的東西取出,便帶著綠幼回到了公子所。
此時的公子所人仰馬翻,下人們神色悲愴,綠幼雖然一直垂著頭,但這些都沒逃過她的眼睛。蓮心將她帶到了書房,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李香穗才姍姍來遲,且她滿麵寒霜,眼底似乎有難掩的悲痛。
綠幼抑製住心底的恐懼,屈膝跪下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綠幼求城主大人救命。”
“哦?我為何要救你?”
那雙清亮的眸子冷厲而充滿威嚴,綠幼隻覺得心底發虛如芒在背,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可以為城主大人效犬馬之勞,奴婢知道戚小娘許多事情,統統可以告訴城主大人。”
“嗬,焉知你所知我便不知?”香穗負手背對著綠幼,對她所言不僅不感興趣還有幾分不耐煩的意味,偏過頭看了蓮心一眼,帶了幾分責備。
蓮心忙躬身稱道:“綠幼說戚家三小姐原本是要給來代將軍做妾的,如今相中了沈太傅,似乎是有了什麽計劃企圖接近沈太傅。”
“是的沒錯,城主大人有沒有他聽說過天仙散?”
最後三個字總算提起了香穗的興趣,但她心智非常能比,情緒更是不容易外泄,隻不鹹不淡地問了句:“沒聽說過又如何?”
綠幼心裏七上八下,得了這話才算看到幾分希望,急忙解釋道:“天仙散是從南邊流傳過來的,西洲的煙花柳巷幾乎全都在用,原先戚小娘為了得到代將軍的寵愛,曾命奴婢打聽過。”
“前幾天戚夫人攜帶三小姐過府,三小姐生出了攀附沈太傅的野心後便與戚小娘密謀,為表誠意送了一小包藍散給她,戚小娘便是用了此物才使代將軍對她動情。”
“藍散?”香穗略微偏過頭。
蓮心立刻會意,詳細地追問了起來:“難不成天仙散還分為好幾種?你快說清楚。”
“天仙散雖在秦樓楚館廣為流傳,但也僅限在妓館內過夜的嫖客,外頭人出再高的價錢也買不到。天仙散以顏色區分,共有七種,每種顏色都有不同功效。”
“奴婢聽說有的能使人暫時忘卻煩惱沉浸在歡樂的幻象裏,有的能夙夜無眠之人酣暢淋漓地睡上一覺,而藍散千金難求,便是各家妓館的花魁娘子所使用的也隻是青散而已。”
“據說藍散有坐胎藥的功效,因為許多想要母憑子貴的深宅婦人都挖空了心思想要得到它,但天仙散的賣主很是神秘,至今無人知曉他是男是女,也沒有人能夠聯絡到他。”
“既如此,各家妓館的天仙散又從何而來?”香穗踱步走回書桌後坐下,眸子裏總算起了幾分興趣。
綠幼忙回稟:“奴婢細細打聽了,這位神秘賣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出沒全無規律可循,各家妓館即便是短了藥也無處去尋他,隻能被動地等他出現。”
“且這位賣主從不與生人交易,他在每家妓館都指定了交易的人選,奴婢見過其中一人,是個在灶房裏燒火的粗使丫頭,不止口風嚴謹心智也肯堅定,戚小娘出兩千兩她都不肯賣藥。”
“原本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也不知道菲月小姐是如何得到藍散的。”綠幼說到此處難掩困惑,她甚至偷偷抬起了頭試圖從香穗臉上得到答案。
可惜香穗至始至終麵無表情,淡淡地將視線轉向了蓮心。
蓮心連忙奉上先前在綠幼房裏搜出來的東西,是個妝匣子,打開裏頭裝了幾件貴重首飾,並不是當下時興的樣式。
“這,這都是戚小娘壓箱底的陪嫁,是她已故的親生母親留下的……”綠幼錯愕得合不攏嘴,緊接著冷汗淋漓,“紅荔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啊!想不到她的心居然這麽狠,完全不顧這些年的姐妹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