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章幹什麽,你起開!
香穗根本感覺不到手心血肉模糊,真正疼的是她的心,她甚至連無意識咬破了下唇都沒察覺,然而沈逸洲卻嗅到了一絲微弱的血腥味,驟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地朝她看來。
香穗這才後知後覺,忙鬆了手上的勁兒,還怕沈逸洲分心,連忙說道:“我沒事兒,沐兒正是緊要關頭,你別走神!”
沈逸洲責備地瞪了她一眼才合上眼睛,香穗轉身在銅盆裏洗幹淨了手,拿起事先準備好的銀針紮入沐兒頭頂幾處大穴,約莫又過了三刻鍾治療才算結束。
香穗打開蓋子,彎腰將沐兒從熱水中抱出來,孩子全身就像被煮熟了的蝦米一樣,紅彤彤的,直冒熱氣,月蓉拿了柔軟的棉布將沐兒全身包裹住,又另外拿來汗巾將他的頭發一點點擦幹。
折騰到中途沐兒幽幽轉醒,不過他的嗓子已經喊啞了,暫時發不出來聲音,而且精神也疲倦極了,隻看了看香穗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城主,這便是成了嗎?小公子以後就能翻身,能坐起來,能走路了嗎?”月蓉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滿眼期待地看著香穗。
可香穗卻往她頭上澆了一盆冷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恢複如常也不是一日之功,沐兒的四肢現在僅僅是恢複了知覺而已,想要達到正常人的程度,不僅要繼續藥物針灸治療,還得進行相應的複健。”
“複健?城主,複健是什麽意思?奴婢怎麽好像從未聽說過?”月蓉一頭霧水,夫人臨去別院前囑咐她一定要好好聽城主吩咐,照顧小公子務必完全按照城主大人的意思來。
“哦,就是醫道上的常用詞,主要是指針對一些喪失肢體功能或者行動不便的病人而製定的康複治療過程,後期我會將複健過程詳細地寫下來,到時候由你來幫助沐兒複健。”
“奴婢遵命,隻要是能讓小公子好起來,奴婢一定照足城主的話去做。”月蓉雖然有些失望,可是她也知道就算是夫人在這裏,看到小公子現在的樣子也肯定會滿心歡喜充滿感激的。
給孩子收拾完以後香穗便覺得周身困頓,最難的一關已經熬過去,再之後針灸時沐兒雖然也會受苦,可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
許是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整個人便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隻想找個地方窩著好好睡上一覺。
沈逸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身邊,忽然伸手將香穗打橫抱起,惹得她驚呼連連,不停掙紮。
“別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隻是想送你回房休息。”沈逸洲微蹙著眉頭,垂眸瞧見香穗自個咬破的下嘴唇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下人們感受到肅殺的怒氣,紛紛識趣地避讓。
唯有香穗依然膽大包天地嚷道:“我自己可以走,鬆手放我下來!”
“你若不肯安生讓我送你回去,保不齊我還真就對你做點什麽了。”
“你”
對上那雙醞釀著怒火的烏瞳,香穗竟打從心底裏生出幾分畏懼,不知怎地,近來沈逸洲的氣勢越來越駭人,就連她都常常不敢違逆。
一路疾行來到房中,香穗被直接扔到了床上,沈逸洲黑著臉轉身出去,不多時折返,手上端了盆熱水,默默走到床邊,先是擰幹了汗巾輕輕擦拭她的嘴角,之後又處理她掌心的傷。
沈逸洲不發一言,這些伺候人的活兒原本不該是他這種身份的人來做,但他卻做的得心應手,不僅神情自若,就連動作都十分自然,倒讓香穗不禁懷疑這八年間他是不是去錦都伺候人了?
人有的時候是真的很奇怪,嘴巴永遠比腦子快,等察覺時不該問的話早已經問出口。
“我記得從前你連吃顆葡萄都要美人剝了皮喂到嘴裏,現下連照顧人都會了,是被華寧公主調教的嗎?”
沈逸洲手上一滯,僵硬地抬起眸子,視線如同岩漿般炙熱。
香穗後悔了,悔得直拍腦門,連聲道:“一時嘴快,當我沒說哈!”
話一說完立馬往被窩裏鑽,拉起被子把頭蒙住,就像鴕鳥把頭紮進了沙子裏。
良久之後,聽得一聲歎息,接著便是起身的聲音,香穗以為沈逸洲出去了,那一刹那心頭湧上萬千莫名的情緒,可還沒等她捋清楚頭緒就覺得身上仿佛有一座大山壓過來,沉得她透不過來氣兒。
香穗急忙將被子掀開腦袋露出來,這才發現是沈逸洲壓在了被子上,此時倆人近在咫尺,他滾燙的呼吸碰在她臉上,讓她頓時臉紅脖子粗。
“幹什麽,你起開!”
“華寧公主乃是南疆舊人……”
沈逸洲如是說,香穗便怔住了,呆呆地看著他,顯然是在期待下文,一時間倒忘了讓他從她身上下去的事情。
不過沈逸洲隻是一開始懲罰性地重重壓了一下,之後便用兩隻手撐住了身體,沒舍得繼續給她施加強大的壓力。在香穗期待的目光下,沈逸洲將本該是本朝藏得最深的秘密娓娓道賴。
“真正的華寧公主早就在冷宮中病逝,現在的華寧,她的父母曾是南疆重臣,國破時慘死在晉軍刀兵之下,年幼的華寧被屬下拚死救出,之後又被送進冷宮潛伏多年。”
“如此說來這位華寧公主與你目標是一致的,你們都想顛覆大晉,複辟南疆。”香穗眸子裏暗了暗,說實話,如今這個腐朽的朝堂她也不喜歡,可改朝換代從來都是血流成河的事情,最終苦的還是普通老百姓。
然而百姓何辜?他們辛勞一生,所圖不過是一日三餐的溫飽,至於金鑾殿那把龍椅上坐的是誰,對老百姓來說根本不重要。
香穗冷靜地分析道:“先帝雖然疑心深重,可他將所有目光都集中了在你身上,你在明,華寧公主在暗,許多事情便可水到渠成。那麽八年前的陰謀,你……”
八年前的陰謀害死了李崇光和李秉,而他們對沈逸洲從未有過惡意。
想到這兒,香穗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