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章可憐的孩子

  不會動是什麽意思?

  香穗變了臉色,“淳哥兒,你說什麽?”


  “嗯,娘親叮囑過,不讓淳兒亂說話。”小人兒惶恐地瞪大了眼睛還緊緊捂住了嘴巴,顯得好不可憐。


  姐妹倆對視一眼,香穗放柔了聲音,輕輕地哄道:“淳哥兒莫怕,小姨不會告訴你娘親的,再說了,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家人和家人之間是不應該互相隱瞞的,對嗎?”


  “嗯,可是娘親說如果告訴了姨母,姨母會很傷心的,淳兒不想讓姨母傷心。”


  “怎麽會呢,姨母又不是紙糊的,你忘了,我可是大晉開國立朝以來第一位女城主,小姨很厲害的,不止不會傷心還能幫忙想辦法呢!”


  畢竟還隻是個孩子,再聰慧也比不過大人的心智,幾句話下來就已經可以看出淳哥兒動搖了。


  香穗趁熱打鐵,溫柔地伸出手撫摸淳兒烏黑濃密的頭發,“好孩子,你想想,如果小姨能想到解決辦法,你娘親她是不是也會很開心?”


  “嗯!娘親總是守在弟弟床邊掉眼淚,娘親還求菩薩保佑,說她願意折壽二十年讓弟弟好起來,姨母,小姨,你們說菩薩會幫我娘親達成心願嗎?折壽是什麽意思?”


  淳哥兒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繼而又歪著腦袋十分惆悵地說道:“要是折壽能讓弟弟不要再軟綿綿的了,淳兒也願意折壽。”


  “軟綿綿?”香穗怔了怔,已經猜出了大概卻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地追問道:“淳哥兒,你告訴小姨,弟弟能不能坐起來,能不能站起來走路?”


  “弟弟不會。”淳哥兒皺著眉頭撇了撇嘴,眼淚汪汪地說道:“大夫說弟弟是殘疾,身上的骨頭跟我們不一樣,他軟綿綿地連翻身都不會。”


  “什麽!”香秋震驚地合不攏嘴,就保持著張大嘴巴的姿勢震愣了老半晌說不出話來。


  香秸就在此時興衝衝跑了進來,還歡天喜地地說道:“看好了嗎?宴席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過吧,你四姐夫還請了一些軍中將領過來,他們都很仰慕小六你的風采,老早就嚷嚷著要見你了。”


  “先不說這個,沐哥兒的身子究竟怎麽回事,四姐姐你與我說實話。”


  香秸滯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淳兒,是不是你跟小姨,姨母胡亂說話了,娘親是怎麽交代你的!”


  “不關淳哥兒的事兒!”香秸竟然把氣撒在孩子身上,此舉對香穗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她氣得直接把香秸拽了出去。淳哥兒被這一幕嚇壞了,立刻哇哇大哭起來,香秋趕忙抱著他細心的哄起來。


  院子角落裏,確定距離足夠遠,淳哥兒聽不到她們之間的談話,香穗才暴跳如雷地大聲吼道:“四姐姐覺得能瞞多久?難不成你打算之後再也不讓我和三姐見沐哥兒了?”


  “不是小六你聽我說,淳兒還小他什麽都不懂,你別聽他的,其實沐兒的情況沒有那麽嚴重,我和你姐夫會遍尋天下名醫來為他醫治的,你不要擔心。”


  “四姐姐難道忘了我也懂醫?若是你實在不肯說,我現在就去給沐兒把脈!”香穗紅了眼眶,一想到香秸的孩子有問題,而她之所以瞞著家裏所有人便是不想讓人擔心。


  香穗的心就像被誰捏在手裏肆意把玩似的,一陣陣地揪疼,她甚至覺得如果她對香秸的關心再多些就能早點發現,早發現早治療,不管對任何病症都是。


  很快,自責與內疚取代了憤怒,香秸能明顯感受到香穗情緒的變化,她的情緒立馬就收不住了,先是隱忍地咬了咬下嘴唇,繼而一發不可收拾,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般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


  “嗚嗚嗚……小六,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殺人放火罪孽深重老天爺才這麽懲罰我?沐兒剛出生的時候明明好好的,可是漸漸地,我便發現他全身軟綿綿的就像沒有骨頭一樣。”


  “淳兒五個月就會翻身了,十一個月的時候就能扶著大人的手走路了,可沐兒他,他……”香秸嗚咽著語不成句,她心中的痛苦如同山一般沉重又如同海一般浩瀚,若不是有強大的心智支撐著,恐怕早就崩潰了。


  “沐兒一歲多還不會翻身,我越看越不對勁兒,便請了大夫來看,這才知道,知道他,他是娘胎裏帶來的殘疾,不管多有名的大夫,見了沐兒都隻會搖頭歎氣,說他,說他治不好,隻能一輩子躺在床上,離不開人照顧。”


  見香秸哭得肝腸寸斷,香穗原本一肚子指責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歎了口氣,心疼地上前將香秸擁入懷,任由香秸靠在她肩頭上哭得昏天暗地。


  直到香秸哭得力竭虛脫才將她扶住,溫柔地擦拭掉淚水,一下接一下地順著她的一顫一顫的後背,等到她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才開口說道:“帶我去見見沐哥兒吧,我要為他診脈。”


  “可是前廳宴席已開,你四姐夫還有他的同僚們……”


  “讓他們等著。”香穗主意已定不容拒絕。


  香秸隻好無奈地吸了吸鼻子,帶著她往兩個兒子居住的小院走去,一路上還巴巴地解釋道:“你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瞞著你,隻是那幾年壓在你身上的擔子就夠重了,西洲離襄北山長路遠,我實在是不想麻煩你。”


  “你我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你的孩子就等同於是我的孩子,別說山長路遠了,就是為他上九天攬明月下五洋捉鱉我都願意!四姐姐是嫁作代家媳而便要與我生份了嗎?”


  香秸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香穗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燒到了眉毛。


  “我,我……”香秸自認有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結結巴巴了老半天才猛然轉身,緊緊地抱住了香穗,哽咽著說道:“我把沐哥兒交給你了,小六,求求你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他,孩子實在太可憐了,哪怕不那麽走路,至少爭取讓他能夠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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