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章五裏鄢
沈逸洲是在戰場上出生的,他生母是將軍夫人年輕時的閨中好友也是威震天下的巾幗女英雄,身懷六甲仍代替亡夫提槍上陣殺敵,血戰動了胎氣陣中產子,寧可抱子跳崖也不受降。
早產再加上落水導致的身體孱弱差點兒養不活,是主母衣不解悉心照料才把他養大,二爺小時候跟主母甚至比大公子三公子還親。
許是因著早幾年那戲子的事兒,才跟主母離了心。怨不得老話說紅顏禍水,可還真是!
李長福低眉順眼,心裏卻早就嘀咕翻天了!
還要做好事不留名,這是想讓田小六在不知不覺中欠下恩情,將來感動至極以身相許嗎?
雖說二爺在外名聲不大好,可不能否認,他是襄北城乃至整個大晉所有閨閣女子的夢中情郎,那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若是含笑看著誰,隻消一眼,魂兒都得被他勾了去!
如此相貌家世,想要個農奴之女,一句話的事兒!
偏偏沈逸洲有句名言,強扭的瓜不甜,他想要女子主動傾心,對於征服的過程花再多心思也樂此不疲。
到底勉強算得上看著這位爺長大的,李長福對此事還是了然於心的。
沈逸洲沒再說話,李長福便忙不迭的退下去辦事兒了。
賣完了五枝膏天色尚早,香穗打算在城中四處逛逛,看看能不能找處便宜的屋舍暫時安家,她們姐妹倆行囊簡單,一人一個包袱,兩身換洗衣服,連多餘的都沒有。
香穗想著,
娘親應該是在包袱裏塞了銀子的隻不過被老古板的爺爺給拿出來了而,爺爺肯定是想著等她們姐妹倆在外頭吃不上飯了就得回家。
車夫瞧見田家姐妹準備離開,頷首請示:“少主,可要再跟上去?”
“不必,自然有人比我們更著急,回府吧。”沈逸洲懶洋洋的倚在馬車裏鋪設的軟輿上。
臨近傍晚越發燥熱難耐,別家車駕皆是車簾子高高卷起,麵無表情的車夫出發前卻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將車窗卻捂得一絲風也透不進去。
白衣下消瘦的身軀微微打了個冷顫,薄唇青紫,猶如雪地了被凍僵了的人。
不多時,一輛奢靡華麗的馬車從陋巷裏疾馳而出,路過田家姐妹身邊時還差點兒撞了她們。
“哎!你是瞎呀看不見有人嗎?王八羔子有馬車了不起!”
車速太快,香秸的咒罵直接被淹沒在馬蹄卷起的塵煙裏。
“好了好了,咱不跟沒素質的人一般計較。”香穗忙將她三姐攔下,目光追溯著絕塵而去的車駕,方才速度太快沒看真切,隻是隱約間好像瞧見了八角銅鈴?
兗州沈氏,滿門為國捐軀的英烈,沈逸洲……
腦海裏閃過一雙幽深戲謔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起來,她趕緊拍了拍臉頰穩定心神。
“咱走吧,趁天還沒黑,咱看能不能找個地方暫時落腳,若是不行就隻能住客棧了,今日四個城門怕是都下了禁,不允許通行。”
香穗剛說完,香秸張嘴就想問“為什麽”,聲音還沒發出自己就想通了。
還是因為城門口那場動亂!
街上巡邏的護城軍都多了起來,行人腳步匆匆,神色也不大自然。
香秸歎了口氣,襄北城總也不太平,從小到大聽人談論得最多的就是細作又潛入意圖刺探軍情了。
家國大事她整不明白,但要論在城裏找房子,她怎麽也比沒出過黑石莊大門的妹妹強!
“嘿嘿嘿,這回輪到你跟著我走了!我帶路我知道哪裏的屋舍便宜。”香秸自告奮勇打頭陣。
姐妹倆一路疾行不久就到了襄北城散居人口最多的五裏鄢,這裏聚集了大量遊商和來自五湖四海的窮苦百姓。
土生土長的城裏人甚少居住在這裏的,這帶的屋舍大多租賃出去,屋主除了每個月來收租子,平時壓根不踏足此地。
香穗第一感覺就是髒亂差魚蛇混雜,不過她現在也沒條件嫌棄,畢竟手頭上資金有限。
“嗯,這裏屋舍又多又便宜,咱四處看看,挑個相對好點的租下來吧!”
看得出來香秸原先也隻是聽說過五裏鄢,根本沒來過,一到就被眼前景象驚得呆住了,香穗不忍打擊她的積極性,反過來牽起她的手,大大方方的跨過了臭水溝,在潮濕擁堵的老巷裏尋覓。
四周圍走了一圈,香穗驚奇的發現最後一排巷子竟背靠著北市!
這帶房子格局都差不多,各家帶個小天井,沒有前後院兒,推門進去越過天井左右兩間廂房,吃飯宴客的堂屋夾在中間,天井左半個是小小一間灶房,沐浴得在自個屋裏頭,如廁估計也就是在屋裏頭放個恭桶而已。
香穗伸長了脖子往裏瞅,看了幾家都那樣,後窗推開,赫然就是北市商鋪林立車水馬龍的街道!
住在這裏的人為何不直接開個後門做生意?難道是沒有足夠的生意頭腦?不可能吧這要是放在現代,妥妥的就是臨街旺鋪啊!
香穗心中扼腕,不過她也注意到了,一路走來見到的人多半是滿麵愁苦衣著破舊的窮苦人,溫飽尚且不能保證,又哪裏來的資金和勇氣去做買賣呢!
況且士農工商,商人就算富甲天下,在世俗人眼裏依然是不入流,要不怎麽那麽多富商傾家蕩產去捐官兒,擠破了頭想當士族。
香穗就沒這想法,不過五裏鄢布局可真神奇,外人不深入其中留心觀察根本發現不了其中的奧妙!
聽聞大晉立國之初襄北城還是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土城,土地貧瘠饑荒肆虐,高祖裂土封侯,彼時功高震主備受猜忌的襄北王便被發配到這裏。
說起曾經的襄北王的豐功偉績,古書裏記載他是能化腐朽為神奇的人物!他僅用了十年時間,在四方打壓的困境下,硬生生將小土城變成了掌控南北貨物往來的交通要塞,而整座城池的布局,更是他親自參與設計。
來時路上,香穗就留意到城中的暗渠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