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揪出內鬼
孫末貞鬆開了妻子和孩子,對著丁遠森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沒有說謝謝。
有些時候,是不需要說謝謝的。
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經獲救,他已經無所顧慮。
“國民政府是不是最近發生了很多泄密事件?”
孫末貞開口問道。
丁遠森心裏一驚,這是絕密,一個早就遠離官場的人怎麽會知道的?
可他還是點了點頭。
“我在早稻田大學上學的時候,和現任日本駐南京總領事須磨彌吉郎是同學。而當時,我們還有一個同學,叫豐川堂俊。而這個豐川堂俊,其實是中國人,他的中國名字,叫黃浚!”
“黃浚?”
丁遠森一怔:“哪個黃浚?”
“行政院機要秘書,黃浚!”
丁遠森呼出了一口氣。
黃浚!
這個機要秘書,既能參加國民政府最高級的軍政會議,手裏也掌握了大量的最機密文件。
“他和須磨彌吉郎是非常好的朋友!”孫末貞繼續說道:“在早稻田大學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關係很要好,我也知道了黃浚的真正身份。
回國後,黃浚恢複了他的原名,但我發現這個人雖然有才氣,但卻喜歡紙醉金迷的生活,並不值得深交下去,那以後我們就漸漸的疏遠了。
後來,黃浚找到了我,他已經身居高位了,他和我聊了很久,都是關於我們在早稻田大學時候的事情,可是,漸漸的我發現不對了。
他要拉攏我當漢奸,我斷然拒絕了。但我知道,可能會有事情發生,所以就當機立斷的讓陳國威離開了我們,這之後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黃浚!
丁遠森呢牢牢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黃浚在早稻田的時候,和須磨彌吉郎是好友,而須磨彌吉郎披著總領事的外殼,其實卻是日本在南京最大的特務頭子!
“謝謝你,孫先生。”丁遠森不再遲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支票:“我立刻護送你和夫人離開上海,你們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孫末貞沒有客氣,他接過了支票,他是個殘疾人了,可他將來和妻子,孩子們還要生存下去。
他把陳國威叫了過來:“丁先生,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把國威帶在身邊吧,他還年輕,你總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丁遠森點了點頭。
孫末貞又特別囑咐陳國威:“國威,以後你待丁先生,要和對待我一樣。”
“好的,大哥。”陳國威的眼眶濕潤了:“大哥,你,你和嫂子多保重!”
……
丁遠森在第一時間匯報了自己得到的這個珍貴的情報。
南京方麵獲悉後,立刻秘密成立了一個“偵緝黃案專門小組”開展工作。
不過奇怪的是,監視了一段時間,既沒見須磨“看望”黃浚,也沒見黃浚去“拜訪”須磨。
原來黃浚在須磨的指示下,為逃避嫌疑,規定近來絕對不能直接打交道,而是采取了更隱蔽的途徑與手段。
不久黃浚的狐狸尾巴就被“偵黃小組”捉住了。
該小組人員見黃浚下班後,既不乘車,也不帶隨從,經常獨身一人到南京市玄武湖畔散步。
他愛吃巧克力糖,但從不將糖紙隨便扔掉,而是將糖紙夾著一張紙條放到公園一株大樹的樹洞內。此處很偏僻,一般人是不去的。黃浚走後不久,就有一個朝鮮人來取走。
“偵黃小組”摸清其規律後,當黃浚將糖紙和紙條放置樹洞走後,朝鮮人尚未來取之前,將紙條取出來,照了相,然後按原樣放在樹洞中。
朝鮮人來取此情報時,又偷著把他也照了相。但不知黃浚是有所察覺還是日特有命令,軍校逃車事件後,再沒見黃浚來玄武湖。
“偵黃小組”分析,黃浚絕不會死心,一定會讓他集團中的其他成員代替自己。果然,監視黃浚汽車司機的人員發現,這個叫小王的司機經常到新街口附近一家外國人開辦的咖啡店去喝咖啡。
他每次進店後,就將自己的禮帽掛在衣帽間的衣架上。幾乎與他同時,就有一個日本人進店喝咖啡,也將一頂與小王同樣的禮帽掛在小王掛禮帽的衣架上。
那個日本人喝完咖啡先離店,將小王的禮帽戴上揚長而去。小王喝完咖啡,就戴上日本人那頂禮帽離去。“偵黃小組”分析,這大有問題。
“偵黃小組”還發現那個從咖啡店走出來的日本人戴著小王的禮帽有規律地騎車走入中山路逸仙橋南一家“私人醫院”。
事後得知,這家“醫院”是日本特務機關的一個秘密聯絡站。那個日本人名叫河本明夫,名義上是日本總領事館的管理員,實際上是須磨手下的一個情報員。
他有時也與黃晟在這裏碰頭。
黃浚傳遞情報的渠道和手段以及有關人員的材料是搞到手了。但情報的內容還沒全掌握。為此,“偵黃小組”又設了一計。
當河本明夫晚上從“醫院”中走出來乘自行車回日本領事館的途中,行至與中山路垂直相通的漢口路時,突然從漢口路衝出三個騎自行車的“冒失人”,猛地衝向河本,河本躲閃不及,連人帶車被撞翻在地,頭上的禮帽也甩落在地上,被風吹出了十幾步遠。
冒失人眨眼間便不見了。
河本的自行車摔壞了,頭破血流,手臂帶傷,但他的頭腦還清醒,跌跌撞撞地要站起來拾地上的帽子。但剛走幾步,疼痛難忍,又摔倒在地。就在這時,來了兩名穿製服的交通警察。
扶起河本把他抬進汽車,一名說送他到附近的馬林醫院去治傷。河本說必須撿回那頂帽子。
另一個則說,帽子丟不了,我幫你去撿,你不是日本人嗎?我們警察是“保護”你們的!
撞車的人和兩名警察實際上都是“偵黃小組”的成員。那名警察將帽子先拿到附近一家獨門小院內,隊長丁克勤正等在那裏,將禮帽夾層中的情報拍照後,再將情報按原來的樣子放好,讓“警察”趕往醫院將帽子歸還河本。河本捏了一下禮帽,確認情報沒丟,一塊石頭落了地,對“警察”說了好幾句謝謝。
“警察”一走,他也就回須磨處去了。須磨此後又派了一個叫山口的人代替他。
“偵黃小組”將黃浚出賣情報的罪證拿到手後,立即報告穀正倫。穀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深夜去蔣介石處報功,並建議立即逮捕黃浚及其集團成員。
對此,“偵黃小組”又作了研究,設下一個圈套,讓黃浚集團全部往裏鑽。辦法是偽造一封須磨給黃浚的信。這是由“偵黃小組”成員“偽造印信專家”皮伯聖幹的。
他在丁隊長的口授下,模仿須磨的筆跡與口吻寫了封給黃浚的信,大意是嘉獎黃浚,指示黃浚在次日晚11時,約齊所有“有功人員”在黃公館聚會,屆時須磨親自到場向有功人員發巨額獎酬和表示關懷。
偽造信寫好後,由“偵黃小組”成員偽裝那家咖啡店的服務員悄悄潛入衣帽間,將偽造信放進山口那頂禮帽的夾層之中。
而山口和河本一樣,到此店喝完咖啡,即將小王的禮帽帶走,小王也和往常一樣,將山口的禮帽戴上,去黃浚處報功。
黃浚雖然狡猾,但並沒看出破綻。他按“須磨”的指示信於第二天晚11時,將其全部成員集合在自己的公館內,等候主子來發獎。
時間到了,來“發獎”的不是須磨,而是“偵黃小組”的成員及大批武裝特工人員。
就這樣,黃浚集團成員全部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