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血肉陣地

  整個羅店在淞滬戰場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陸家宅，是羅店爭奪戰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這一點，蔡炳炎太清楚了。


  前線，急需增援。


  蔡炳炎已經隻有最後一支增援力量了：


  警衛排！

  敵機瘋狂的轟炸。


  蔡炳炎根本沒有理會這些，穿梭在炸彈中，用最短的時間趕到了前線。


  此時，負責防禦前沿陣地的401團，各營連大多傷亡過半，僅剩第三營還比較完整。


  全營官兵，看到旅長親臨前線，無不士氣振奮。


  “我接到的任務，是完全奪取陸家宅！”


  蔡炳炎非常清楚自己目前麵臨的困難，他隻有一個營的兵力，可他卻根本就不在乎：

  “弟兄們，跟著我，反攻，奪回陸家宅！”


  “反攻，奪回陸家宅！”


  那是齊齊的氣壯山河的呼聲！


  蔡炳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小伍子！”


  “到！”


  他的勤務兵陸伍立刻應道。


  “負責防禦咱們左翼的上海別動隊，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和他們的聯係斷了，你立刻去那，看看還有活著的沒有，讓他們撤退！”


  “旅長，我不去，我留在這裏和你在一起！”陸伍大聲說道。


  “快去，這是命令，不然以抗命論處！”蔡炳炎一瞪眼睛，隨即又囑咐道：“小伍子，別學周難。”


  他說的周難，也是他的勤務兵。


  他201旅到達上海之後，周難貪生怕死，悄悄的跑了。


  這也被蔡炳炎視為奇恥大辱。


  “旅長，你罵誰呢。”陸伍好像受到了侮辱：“我能和那個王八蛋一樣？”


  “好！”


  蔡炳炎欣慰的笑了一下：“快去快回，打完仗我請你吃肉！”


  ……


  這個時候，丁遠森也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陣地上剩下來的，沒有多少人了。


  日軍，距離陣地越來越近！

  “弟兄們，準備肉搏！”


  “是，傳令，準備肉搏！”


  命令被一道道的傳了下去。


  拚刺，是日本人的強項，不是自己的。


  可這是丁遠森最後的選擇了！

  已經非常近了。


  日軍那醜惡的嘴臉都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弟兄們，別當孬種，和我上！”


  羅凱第一個衝了出去！

  “弟兄們，殺啊，和小鬼子拚啦！”


  那是莊義的聲音。


  丁遠森什麽也沒有喊，他隻是跳了起來，抓起了身邊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槍衝向了日軍！


  這是首次在這個陣地上出現的肉搏戰。


  也許還是所有兄弟們的最後一戰！

  沒人在乎！


  那麽多的弟兄都死了，現在，輪到自己了！


  這些青幫弟兄，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


  但和日本人肉搏，卻還是第一次。


  一交手，便完全落到了下風。


  一個弟兄和打架一樣，揮動著一把馬刀，狂吼著衝向日兵，可剛剛和日兵打了一個照片，日兵閃亮的刺刀，已經捅進了他的身子。


  “噗”！

  就在同一時刻，丁遠森的刺刀也深深的捅進了這名日兵的身子。


  又是一名日兵朝著丁遠森衝來。


  急切間，丁遠森一鬆手，朝著地上一趴，刺刀將將的落空。


  他順手一拿，拿起了那把馬刀。


  他用力揮出。


  日兵的慘呼聲傳來。


  鋒利的馬刀，砍斷了日兵的小腿！

  丁遠森馬刀朝前一捅，刺入了倒在自己身邊日兵的胸口。


  他拔出了馬刀，刀口上一滴滴的鮮血落下。


  他發現，用馬刀比用刺刀要順手多了！

  ……


  “弟兄們，衝，衝啊！”


  蔡炳炎的呼喊聲，振奮著每個士兵的信心！


  旅長和自己在一起！

  旅長也在衝鋒！


  全營將士，三軍用命！

  忽然，蔡炳炎的身子晃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旅長，旅長！”


  身邊的人急忙飛奔上來。


  子彈，穿透了胸膛。


  血，從蔡炳炎的胸口流出。


  蔡炳炎抬起右手，嘴裏不斷重複的是：


  “前進，前進！”


  ……


  蔡炳炎，1902年生，安徽合肥人。


  黃埔軍校第一期步科和陸軍大學特別班第一期畢業生。


  抗戰爆發之後，任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十八軍六十七師二零一旅少將旅長。


  1937年8月25日中午12時，親率一營兵力在陸家宅與日軍反複衝殺。


  激戰中身中數彈，壯烈殉國。


  時年僅35歲。


  ……


  “我草你姥姥的，我草你姥姥的。”


  莊義身上一個老大的傷口，血根本止不住的流出。


  他居然站在那裏沒有倒下。


  他猛的在腰間一拉，狂吼著撲向了對麵的日兵。


  “轟”！

  爆炸聲驚天動地的響起。


  一縷英魂，終歸神位！


  他曾經是東北軍的連長，東三省丟失後，他流亡到了上海。


  他當過一個大漢奸的保鏢，隨後在軍統局第二處上海區行動科代理科長丁遠森的勸說下，反正。


  1937年8月25日中午12時，殉國！


  他的恥辱，用自己的鮮血，已經洗刷幹淨！

  “我草你姥姥的！”


  也許是受到了莊義的啟發，一個兄弟，右手握著兩枚手榴彈，左手用力一拉導火索，和身撲向了對麵。


  拚刺，真的拚不過日本人。


  可沒關係。


  兄弟們還有手榴彈！


  兄弟們還有一條命！


  一枚枚的手榴彈拉響。


  一聲聲的爆炸，代表著一聲聲的呐喊：

  國難當前，萬眾一心！我以我血，衛我山河！

  ……


  日軍終於在兄弟們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打法下退了下去。


  丁遠森忘記這把馬刀殺了多少人了。


  刀都卷刃了。


  他找了一塊石頭，把刀口在上麵不斷的磨著。


  日本人是退了，可他們一會就又要上來了。


  “丁科長，還剩下三十七個人。”


  羅凱疲倦的坐到了地上。


  丁遠森的身子一顫，可隨即又咬著牙磨起了刀。


  三十七個人！


  四百個兄弟，隻剩下了三十七個人！


  “把手榴彈都集中起來。”丁遠森默默地說道：“守是守不住了，一會日本人上來，大家都埋葬在這裏吧。”


  “是！”


  “誰是丁遠森，誰是丁遠森！”


  一個穿著國軍軍服的士兵出現在了陣地。


  “我是？”


  “你就是？”


  陸伍看了一眼丁遠森：“我奉201旅旅長蔡炳炎長官命，你部已經完成任務，立刻撤離戰場。”


  完成任務了？真的完成任務了？

  可以撤了？


  丁遠森似乎還不敢相信，他看了一眼陣地，看了一眼最後剩下的那三十七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