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區長晚宴
丁遠森特意去買了幾樣禮品,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總不好意思空著手去吧?
翁光輝就住在力行社上海區總部附近,一幢獨棟二層小洋樓。
對過,是個雜貨鋪,那是暗哨,裏麵的夫妻倆都是力行社的人,有一挺花機關,兩把勃朗寧。
左右兩間屋子,住的也都是力行社的特務,嚴密監視著外麵的一舉一動,而且這兩間屋子,和小洋樓都有一條緊急逃生通道,隨時可以讓翁光輝撤退。
白天的時候,附近有個擦皮鞋的孩子,那是力行社的外圍特務。
到了晚上,會支起一副餛飩攤子,一直做生意到白天,餛飩攤子的老頭同樣也是力行社的特務。
所以,看起來這裏毫無防備,其實戒備森嚴。
要來翁光輝家裏做客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翁光輝會告知當班隊長,今天幾點某某人會來,此人姓甚名誰,長相特征有哪些,全都要交代的清清楚楚。
可是即便這樣,丁遠森才到小洋樓前,剛支起餛飩攤的老頭便低聲說道:“老板,對過雜貨鋪裏有您的東西。”
丁遠森立刻會意,走到了那家雜貨鋪裏。
“老板,您看您需要一點什麽?”
一進去,掌櫃的立刻殷勤的迎出:“哎喲,這走了不少路吧,我給您撣撣灰。”
說著,真的開始幫著丁遠森拍打身上灰塵。
那是在檢查對方有沒有攜帶武器。
丁遠森一動不動。
沒一會,掌櫃的便客氣地說道:“老板,要是沒合意的,沒事,下次您有空再來看看。”
“打擾了。”
丁遠森禮貌的說了一聲,走出了雜貨鋪。
這算是通過檢查了。
剛才在雜貨鋪的時候,丁遠森看到老板娘雖然一直沒說話,坐在那裏,可手一直放在櫃子裏。
那裏麵,肯定放著武器。
隻有有任何的不對,子彈第一時間就會招呼到自己身上。
好家夥,吃頓飯弄到和進入龍潭虎穴一樣。
終於能夠敲門了。
“哎喲,來了。”
翁光輝笑眯眯的打開門:“你瞧,來就來了,還買什麽東西,快進來,快進來。”
估計,您翁區長剛才一直在窗戶後麵觀察自己吧?
“沒買什麽,買了一點糕點。”
丁遠森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走了進去。
一桌子菜已經做好了。
一條紅燒魚,一碗排骨湯,一道上海人最喜歡吃的筍幹肉絲,再配上兩個涼菜。
桌子上,還放著四瓶白酒。
早就聽說過了,力行社上上下下戴笠酒量最大,茅台、白蘭地,每次都可以喝上兩瓶。
還有一次在聖誕節的晚宴上喝黃酒,他最多連飲160杯,僅有稍稍醉意,發表長篇講話亦無失言,把在場的美國特工驚得目瞪口呆,連喊:“奇事!奇事!”
然後,就輪到這翁區長了。
去年春節,翁光輝宴客,每桌每個客人都是單獨敬的,一口一杯,一圈下來,兩瓶白酒見底,翁光輝隻是臉紅,口齒卻依舊清晰流利。
這都是酒神級別的啊。
丁遠森也是能喝酒,七八兩的量,再多就不行了,和戴笠、翁光輝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來,東西放那,咱們吃飯。”
翁光輝興致勃勃的打開了酒,倒滿兩隻用來喝白蘭地的玻璃杯:“小丁,咱們這是第一次喝酒,到我這別客氣,咱們這第一杯可得幹了。”
一杯總有二兩的量,丁遠森硬著頭皮一口幹了。
“吃菜,吃菜。”翁光輝一邊倒酒一邊殷勤勸菜。
別說,翁光輝的手藝還真不錯,丁遠森吃了幾口菜,讚不絕口。
“我啊,原本是想開家飯館的,誰想到陰差陽錯做了這一行。”翁光輝笑著說道。
“區長,夫人不在嗎?”
“我老婆?”翁光輝又笑了:“在南京呢,做咱們這行的,很少有把老婆帶在身邊的。一是危險,二來呢,也不能讓他們過多的接觸我們工作。這點上,我們是有教訓的。前開封站的站長程元慶,老婆去看他,他違反紀律沒有上報,還留老婆在自己身邊十幾天,結果,還真的出事了,弄到不光站長丟了,腦袋都差點沒保住。”
“這是怎麽回事?”丁遠森好奇的問道。
“他老婆呢,是個閑不住的人,去了開封沒兩天,就和鄰居混熟了。吃菜,吃菜。”翁光輝歎了口氣說道:
“有一天,他和鄰居太太閑聊,神秘兮兮的說,你知道吧,安福裁縫鋪的老板,看起來人老老實實的,可其實是個紅黨。鄰居太太一聽,問她怎麽知道的?她賣弄的說,程元慶昨天晚上接了個電話,她在一邊聽到了,而且自己的男人已經布控監視住了,就等著紅黨的重要聯絡人一到,立刻實施抓捕。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鄰居太太也是紅黨的人,得到了這份重要情報,立刻做了匯報。結果,那個重要聯絡人跑了,安福裁縫鋪和咱們的人發生了槍戰,傷了咱們兩個弟兄,最後才被擊斃。這情報怎麽泄露的?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還是兩個月後,抓到了另一名紅黨情報員,這才弄清楚了事情真相,這事被戴處長知道後,勃然大怒,直接要槍斃程元慶。
程元慶上下打點,這才逃過一劫,但他站長的位置是丟了,現在正在總部做後勤呢。好好的一個幹事職位,也沒了。”
這起事件,也引起了戴笠的最大警覺,每次會議上幾乎必談此事,各區、站長都引以為戒,誰都怕丟了位置啊。
“小丁啊,戴處長嚴禁男女特務之間發生關係,也有他的顧慮。”翁光輝搖了搖頭說道:“即便結婚,也是需要先打報告的,然後進行審查,通不通過還難說的很。進了咱們這一行,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到了三十多歲還打光棍,咱們這裏一點都不稀奇。”
還成,反正自己也沒想著早結婚。
“來,來,喝酒,喝酒。”
不知不覺間,一瓶酒已經見底,翁光輝又開了一瓶,丁遠森剛要推脫,翁光輝已經說道:“沒事,喝,喝多了,今天就睡這裏,反正地方大,空房間多。”
不對啊,這是擺明了要灌醉自己的節奏啊?
丁遠森哪裏敢真的把自己給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