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第二個人
「丁科長！」
出現在丁遠森面前的盧修國，淚流滿面：「我姐姐，沒了，沒了啊！」
「什麼？怎麼回事？」丁遠森立刻問道。
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充滿愧疚的。
他很想告訴盧修國：
你姐姐沒死，你姐姐還活得好好的。
可他不能說。
「她被殺了，家裡也別燒了啊！」
盧修國擦了一把眼淚：「日本人做的，全都是日本人做的。」
「你怎麼知道？」
「周區長幫我收集了大量的證據！」
盧修國眼睛紅紅的：「我是我姐一手拉扯大的，我好賭成性，這麼多年了，沒讓我姐享過一天的清福，反而處處讓她替我擔心受怕。
現在我姐沒了，沒了啊。」
「盧修國。」丁遠森面色肅穆：「別哭了，你是男人，還是特工，把你的眼淚給我收回去。日本人害死了你姐，幫她報仇，報仇！」
「是！報仇！」
盧修國大聲說道：「我現在就重新回到前線去！」
「等等。」丁遠森叫住了他：「你是特工，不是士兵，拚命，要和日本人拚命，但咱們有咱們拚命的法子！」
「丁科長，你說吧。」盧修國咬牙切齒地說道：「只要能夠幫我姐姐報仇，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丁遠森介面說道：「我現在就有一個任務。我需要找一個人，潛伏到日本人的身邊去。」
當聽到這道命令，盧修國表現出來的表情完全和詹良一樣：「什麼？潛伏到日本人的身邊去？」
「沒錯。」
丁遠森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需要你這樣的一個人。」
「丁科長，你讓我做什麼都行。」盧修國隨即說道：「可是，日本人剛害死了我的姐姐，我和他們不共戴天，讓我每天對著他們……」
「聽我說。」
丁遠森打斷了他的話：「報仇，有很多種方式，和日本人正面拼刺刀，是痛快，但憑你一個人，可以殺死多少個日本人？
十個？一百個？你已經是戰神了。可你潛伏在日本人的身邊，當獲得了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你可以指導軍隊，殲滅成千上萬的日軍。
不僅僅是這樣，你得到的情報，還可以挽救無數人的生命。將來，等到抗戰勝利了，你的名字，一定會被所有被你拯救過的人知道。」
盧修國沉默了。
丁遠森的話打動了他。
當獲得了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你可以指導軍隊，殲滅成千上萬的日軍！
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名潛伏間諜。
是啊，在前線和日軍面對面，自己可以殺死多少鬼子？
「丁科長，只要能幫我姐姐報仇，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盧修國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除了完成丁科長所說的，他還要找到那個殺害自己姐姐的兇手！
他會親手割開對方的胸膛，挖出對方的心臟，看看他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怎麼能夠對一個無辜者下手？
「盧修國，我理解你的心情。」丁遠森話鋒一轉：「但是潛伏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得收斂起你的仇恨，你要像條狗一樣跟在日本人的身邊，你能做到嗎？」
「能！」
盧修國毫不遲疑地說道：「我是一條狗，日本人身邊的一條狗！可當時機成熟的時候，我這條狗，會把日本人身上咬下一大塊肉下來！」
「對，就是這樣。」
丁遠森點頭說道：「你要忍，你要想方設法取得日本人的信任，你要讓日本人以為你是真正的漢奸。
可是具體怎麼做，你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我沒有辦法告訴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但潛伏真正開始，他就是孤獨的。
沒人可以給他援助，沒有人！
「我知道。」盧修國逐漸平靜了下來：「我是一個漢奸，一條狗，可是，答應我，丁科長，如果我死了，告訴所有人，我，不是漢奸！」
「我會的！」
這是丁遠森最認真的回答！
……
「怎麼了，看你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
姜冬妮坐到了他的身邊，把粥一口口的餵給了丁遠森。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做的事情都不是人做的。」丁遠森出神地說道：「我的兄弟那麼的信任我，願意把一切都奉獻給我，可我卻還要欺騙他們。」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
姜冬妮拿毛巾幫他擦了擦嘴：「我就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以前我們唱戲，戲詞裡面也有的，做大事的人不能在乎小節。」
「話是這麼說。」
丁遠森苦笑了一聲：「我明知道我有兄弟要去出生入死，明知道他們很有可能回不來了，可我依然還要欺騙他們。
有的人認為自己最愛的人沒了，那份絕望，我能感受得到，可這些事情全部都是我做的。我生怕我將來會做噩夢。」
「你不會的。」
姜冬妮忽然說道：「別人怎麼看你，我不知道，可在我的心裡，你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大英雄？
自己不配。
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好漢，那些即將奔赴龍潭虎穴的兄弟，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有人在敲病房的門。
姜冬妮放下碗，走去開了門。
「您是？」
「鄙姓許，許元及，你是姜冬妮吧？」
「啊，是我。」
許元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姜冬妮：「丁遠森好些了嗎？」
「好多了。」
姜冬妮是個聰明人，一看到外面負責站崗保護的特工，沒有阻攔他，就知道了許元及的身份：
「您請進，他剛吃完飯。」
說著，她把許元及讓進了病房。
然後收好了碗筷：「你們聊，我去洗碗去。」
「小丁。」
「許老闆。」
「哎呀，躺著，躺著。」
許元及快步向前，按住了想要掙紮起身的丁遠森：「我聽說你受了傷，心急如焚，但我當時還在南京，沒有辦法來看你。還好，還好，你終於算是挺過來了。」
南京？
你這次來怕不是看我那麼簡單，還是為了你女兒的事情吧？
許元及一聲嘆息：「開戰至今，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你，還好，你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都在保佑著你啊。」
「過譽了，許老闆，您自己拿凳子坐著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