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身份之謎
此言一出，丁蜀立刻“咚”的一聲叩在霖上，頃刻間便號啕大哭起來。
“大皇子殿下，草民本來也是這麽認為了，既然我祖上是文隱公的家奴，那就算是世襲的文隱公爺殺了我孫兒，那也是我孫兒年幼無知，自討沒趣。”
“我帶著二子，三子投靠大兒丁放已經兩年，放兒官至朝廷從二品州通判，也從來沒想過要找丁家公爺替侄兒報仇。”
“可今年，今年我兒從邊關回家，我才知道……這麽些年，我們都被這妖女騙了！”
“她……她根本就不是丁家的人啊！”
臥槽！
丁之瑤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雖然她從丁之航和旁饒態度中稍稍引起了些懷疑，但猛地在這種場合聽到這麽一句話，還是雷得外焦裏嫩。
大廳裏的其他人也都驚呆了，陸縣令本來還蠻焦急的關注著堂上的情況，這一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嘴巴索性就沒合攏；陳英在堂外待命，手裏的長槍“哢”一聲直接掉了出去。
二皇子撚了塊餅幹，吧嗒著嘴，“哈哈哈，有趣，有趣。堂下老兒，你可知你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嗎？——若是拿不出證據，那麽汙蔑勳貴，一人砍頭，全家充軍，別以為你兒子是個州通判便了不得。”
“就算你拿出了證據，人家正牌公爺丁之航要是不認，或者非要這姑娘是他爹過繼的，或者是他自己過繼的，人一樣還能做公爺。”
“憑他們家跟我四弟的關係，收拾你們還是很容易的哦。——別的不，隻要昭兒願意向我這大哥低低頭，區區一個州通判，還能抵得上一位皇子？”
“燕晨，少在這裏胡襖！”燕陽白了他一眼，“不過二爺得對，你的證據呢？”
“證據在此！”
那個一直沒話的武官模樣男人忽然出聲，大堂裏所有人都將目光移了過去。
“末將丁旗，北州虎威將軍旗下參將。”
這個身份讓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臉色微變。
參將倒是不算什麽，可虎威將軍卻了不得，雖然也隻是個五品武官，但卻和丁之航的靖邊將軍一樣屬於有實際兵權在手的戰時將軍。
更特別的是，現任的虎威將軍不是別人，正是最得聖寵且擺明了態度絕不奪嫡，那個哥哥做皇帝他都支持，但是哪個哥哥要弄他，他就直接掀桌子弄死誰的五皇子燕時殿下。
“那你便，公爺若不是丁家之人，卻又身世幾何？”
“是。”
丁旗抬手一招，竟有兩個衙役帶著一個老婆子走了上來。
“此人乃是這位所謂的丁家公爺出生時的穩婆王劉氏。”
不但其他人，就連丁之瑤都大大的吃了一驚，這個看起來年逾七十的老太太竟然是自己的穩婆，等等……難不成自己現在長得還跟嬰兒一樣嗎，或者身上什麽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胎記，否則怎麽可能認識自己？
果然，緊跟著那老太太就嗷的一聲哭起來。
“姐，我的姐……老婆子可算是見著您了。”
“呃……你先別這樣，有話好好。”
丁之瑤心思飛轉，她已經意識到事情大大的不妙，但由於好奇忍不住就這麽聽著那嬤嬤了下去，雖然原主的身世跟她沒什麽特別大的關係，可占據了人家的身體就得擔負起人家的責任和過往嘛。
大皇子敲了敲桌子，“你如何認得丁家公爺便是你你家姐？”
王劉氏抹了把淚，“那怎麽能認錯，當年這孩子可是我親手交給老公爺的啊。”
“我是夫人家陪嫁的嬤嬤，得知姑爺死訊的時候夫人讓老身給老公爺帶了信，他帶著公爺趕了一個多月的路，才到了咱們關口。”
“我記得當下著大雪，哪哪兒都是白的，姐的名字還是老公爺取得呢。什麽窮什麽瑤，會長成漂亮的大姑娘，才取名叫了瑤兒。”
“可是夫人生了姐之後身子一直很弱，姐剛剛三個月她便病逝了。”
“老公爺把所有家產都變賣了，分給我們這些下人，自己帶著之航公爺和姐回了蠻州。老身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姐了呢。多虧了丁將軍，這麽遠帶我來見姐一麵，您長得可真像夫人……”
話到這兒，丁之瑤已經信了七八分，畢竟她家那便宜大哥也過她出身那漫大雪，這麽看來自己不在蠻州出生的可能性很大。
堂上大皇子又問，“你家夫人是何人？”
“回稟大人，我家夫人是北州白馬關茶馬商人周家的女兒，人喚周三娘。”
“你家姑爺又是何人？”
“我家姑爺姓南，叫什麽我不很清楚，隻知道他是從涼州那邊來的。”王劉氏想了好一會，才皺著眉頭邊想邊緩慢的開口，“一開始他跟其他民工一起在關外的沙地裏修城牆，又一次老爺去跟狄人交貨的時候遇到馬賊，他一個人殺了二十個馬賊，救了老爺和他的商隊。”
“老爺感激他便把家裏庶妻生的第三個女兒嫁給了他，陪嫁了一間屋子，還找關係把他從修城牆的奴隸裏麵調進了軍隊。”
“沒過多久夫人查出了身孕，姑爺卻又戰死在關外，連屍首都沒找回來。”
丁之瑤第一次聽見自己親生父母的事情，也很是投入，見王劉氏邊邊哭，她也不禁悲從中來，心裏戚戚測測。
但作為堂上旁觀的審判者，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時皺了皺眉。
大皇子神情嚴肅，“若你所言屬實，那可就奇怪了。區區邊關茶馬商人和戍邊奴兵的女兒，如何能被奉賢公收養回去做女兒？”
“嗬嗬——”二皇子卻瞬間笑起來，垂下眸子，來回折疊手中包餅幹的紙，“就不能是奉賢公義薄雲和邊關將士結為好友或者其他某種郎情妾意的美事？”
“休得胡言！”大皇子揉了兩下額頭，瞄了眼丁之瑤，“奉賢公雖和當今聖上有些政見上的分歧，但他本人卻是高風亮節的君子，如何會做你口中那些愚蠢之事。”
“而到好友，奉賢公與人結交倒是從不分貴賤，但若每個落難的好友之子都帶回去撫養，怕是整個村子都放不下。”
“此事過於蹊蹺，若沒有更加可靠的證據……”
他話尚未完，便被丁旗出聲打斷，“皇子殿下，事情並沒有那麽複雜。那位士兵的姓氏中確實有個南字，但卻不是全部。”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兩位皇子包括旁邊坐的官員們都不禁瞳孔一收，緊緊的看向丁旗。
卻聽他朗聲道，“沒錯，就如諸位所想，此人名叫南宮毅，正是當年被流放到白馬關的南宮家嫡子，文隱公的四名弟子之一。”